第十一章 昔日为主 今日为仆
待到小鱼重新回到这个小院的时候，琅玥与盛凌已经将衣物洗净了，除了最初搓洗的那遍水外，她共清洗了三遍清水才将衣物洗净。
小鱼望着琅玥面前清洗干净的衣物道：“你动作还不算慢嘛！水是你自己打的？”
琅玥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盛凌那欲言又止的摸样使得她只好开口道：“中间有个……男子来帮我打过一次水！后来的几次都是我自己半桶半桶的打上来的！”
“你脑子还挺好使的！知道打半桶水上来！我第一次打的时候就直接打一桶，不过我力气大！所以也没找人帮忙！那帮你打水的是谁啊？”小鱼说着朝四周看了看，“这里可是丫头的院子，杂役一般是不让进来的！难道吴管事——吴大叔帮你的？”
“不是！”琅玥摇头，“他说他叫林二勇！”
“林二勇？”小鱼好像很反感这个名字，或者是这个人。只见她皱着眉头说：“你以后要是再见到他别理他！他要是再进这个院子我就去告诉吴管事！让他扣他工钱！看他还敢不敢来！”
琅玥有些好奇问道：“他得罪你了？”
“他敢？！”小鱼的音调瞬间拔高，“借他个胆他也不敢！他也只敢没事往这院子里瞎溜达！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你只要别理他就行！我说的你可要记住了！”
看着小鱼异常认真的样子，琅玥狠狠的点着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随后，小鱼帮着琅玥把那些衣物晾晒在院子里的一根麻绳上。
琅玥带着盛凌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时便立刻躺倒在了床铺上。她本一向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粗活，一盆衣物就足以让她累得再也不想站起来了。盛凌见状，忙去给她倒了一杯茶，琅玥满心欣慰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随后，盛凌肚子的咕噜声让琅玥恍然想起，已经是巳时了，他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想着下床去给他这些吃的却又被他拦下，他担心姐姐累着了便谎称自己不饿，这让琅心底即欣慰又难受。
就在这时，小鱼出现在了门口，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都饿了吧！我刚去厨房帮你们要了几个早上剩下的馒头和咸菜！你们早上怎么不去厨房吃饭呀！”小鱼说着将一盘雪白的馒头和一碟褐色的咸菜摆上了桌，盛凌早已忍不住咽了口水。
一阵狼吞虎咽，要不是琅玥递过去几杯茶水，盛凌怕是要噎着了。琅玥望着弟弟，心中一阵酸涩。想起曾经在都尉府里的日子，哪顿饭不是奶娘们追着哄着的，才尝了那么一小口，稍有不合口味的便会立即推开，而现在竟连一个白面馒头都吃的如此之香。
晌午的时候，小鱼带着琅玥和盛凌进入她们所在的这个院子里的厨房。厨房的管事，小鱼叫她刘婶，有着些许福态的中年妇人。她们进入的时候，厨房正中的那张长木桌子上早已围满了人。
刘婶还算客气，为琅玥和盛凌空出了两个个席位，他们就挨着小鱼屈膝坐下了。
饭桌上的饭菜很丰富，看着让人食欲大增，只是琅玥与盛凌初来乍到不敢放太开，始终只敢朝面前的几盆素菜伸手。同桌而食的人皆是女子，除了琅玥认识那四位与他们一同进来的新人，还有莲心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丫头，身上着的皆是素色粗布衫。
因为吃饭的时候，小鱼跟莲心不时讨论着她们下午要干的活。通过她们的对话，琅玥她们几个新来的都明白自己下午可能就要跟着她们穿过那恬静幽美的庭院去为那些住在四方楼里的姑娘们烧水，沐浴，更衣。
不知为何，知道自己要进那四方楼后，琅玥的心突然变得很慌。好在，盛凌年纪小，小鱼她们也不决定带他去。所以盛凌就留在了房间里，嘱咐他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后，琅玥跟着小鱼她们便离开了。
琅玥她们丫头住的院子在西边，杂役们的院子在东边。两个小院挨在一起位于整个天香阁的最后面。它与前方的四方楼之前相隔的这个庭院，琅玥目观之下只觉得它绝对超过都尉府的后花园许多。
跟着小鱼与莲心沿着回廊往那尽头处的四方楼走去时，莲心拉着小鱼跟她说着话：“昨天那个香儿又在那吵嚷着水温不热！水烧的迟了！好像我们天天故意给她留最后似地！一天拎着满满的热水桶跑那么都趟，到后来上楼梯腿都软的不听使唤，她就会站在那儿说话不腰疼！”莲心抱怨的时候还不忘捏捏自己的腰，似乎那里此刻正疼着，但她的表情却又比较轻松。
小鱼道：“她呀肯定又是起来迟了，怕素素姑娘骂她，只好把火气全撒到我们头上了！反正我从来都不理她！她要是嫌我们给她家姑娘的热水排在最后，那我们就天天给她排最后，看她还能再嚣张？”
莲心笑了起来，“那素素姑娘还能饶了她！”
“她活该！”小鱼道。
莲心笑着笑着却又轻叹了口气，然后说：“其实香儿的脾气变成现在这样，都是那个素素！她……”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闭了嘴。
小鱼道：“还是少说的好，得罪个脾气不好可就有我们受的了！”
说话间，长廊已经走到了尽头，琅玥跟随着小鱼她们拐进了右侧的一扇偏门，随后便进入了一处院子。
一排宽敞的屋舍中门廊大开，里面有一干人等进进出出的忙碌，好不热闹。那整排的案板，统一的锅灶，还有上面的菜肉活擒，让人忍不住停下注目。菜刀与砧板的细密碰撞声，夹杂着嘈杂的人声，还有锅灶上香油爆炒的哗啦声，让琅玥似乎以为这是在为某场宴席而做的准备。
小鱼看着愣在原地的琅玥她们几个道：“傻了吧！这厨房比起你们大户人家的后厨咋样啊！”
琅玥心想，这等阵势自然难以相较的，只是，如果这里的每天皆是如此，那这天香阁里究竟要接到多少位客人才能用完这厨房里的食物？
“别傻楞着了！还有活儿要干！”莲心推搡这她们从厨房的右侧拐进它的后面，经过一口水井，来到了另一个热气缭绕的地方——水房。掀开那屋舍竹帘，里面的热气让人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琅玥紧跟着小鱼，然后来到一排的锅灶后面。小鱼对着琅玥和阿英，还有翠玉道：“你们就先烧水！等水烧开了我们会带着你将水提到楼上姑娘的雅阁里！”
琅玥她们三个开始在这七八口大铁锅后面忙碌，小鱼，莲心还有其他的几个丫头就都在铁锅的前面忙碌。上水，烧水，水烧开后再装进木桶里面。每个褐色的木桶上都有木盖，水装的差不多就盖上盖子以防水温变凉。装好水的木桶整齐的摆在一边，琅玥粗略的看了一下，应该有二三十个左右。
小鱼她们面容上因为汗液而导致发丝粘结在一起的摸样让人完全忘记了早已经是冬天的季节了。
水桶灌满了约一半的时候，竹帘被一个女子掀开。她穿着窄绣曲裾，显然也是个丫头，但那发饰着装显然比小鱼，以及琅玥她们要精细些。她对着装满的那些木桶弯腰查看，似乎它们并不是相同的。“小鱼，你把我的木桶放哪儿了？”她问。
小鱼指了指靠近门口的那只道：“在那儿呢！我知道你来的最早，就给放门口了！现在就要送水上去吗？”
她点头，“白薇姑娘已经起来了！你跟我把水拎上楼吧！“
“好的！”小鱼点头，提起那桶热水就要跟着她一起走，却只见她伸手接过小鱼的水桶道：“热水还是我提吧！你提冷水就行了！”小鱼咧嘴一笑说：“还是如意姐好！每次都帮我提热水！”
如意笑着瞅了小鱼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提着水桶朝前走了，随后小鱼赶紧也提上一桶凉水跟了上去。
小鱼走了之后又有一个装扮不俗的丫头进来了，莲心上去道：“珠儿，你家紫苑姑娘也起来啦！”
珠儿点头，“热水都装好了吧？”
“好了！”
“那提上去吧！”
珠儿同样在那群相似的木桶里找到了她的那只，然后提着带着莲心一起离开水房。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丫头，她们都自己提着热水，然后带着其他丫头离开了。随后，铁锅里的水又开始再一次的烧开了。锅灶前已经没人在那儿，于是阿英从柴火堆下出来，主动去掀开锅盖将那热水装进空置的水桶里。这时，又进来了一个楼里的丫头，她找到自己的那只木桶然后让阿英去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一桶凉水跟着她去。
阿英便乖巧的提着水跟着那个丫头走了。水房就剩下琅玥和翠玉了，琅玥准备站起来也去锅灶前装水，却被翠玉拦下了，她说：“小姐你年纪小，还是我来吧！”说完没等琅玥回应便站起身走上锅灶前。
琅玥口中有些苦涩，开口对她道：“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小姐了！你我的身份是一样的！况且你跟我本来也不是主仆，你又何须这样称呼我！”
她听了琅玥的话神色不由的一暗道：“我家小姐命薄，死时没人敢为她说一句话，就只有琅玥小姐你愿意为她求个恩！翠玉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说完一低头开始干活了。
琅玥有些愧疚，觉得当不起她的感激，明明自己什么都帮上她家小姐。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琅玥随即低头，默不作声。她在剩下的木桶里找到了她要的那只后问站在灶台前的翠玉：“水烧开了没有？怎么还没装上？”她提着那只翠玉还没来得及装满的木桶，脸色很不悦，“我家姑娘可等着沐浴呢！怎么手脚这么慢！你以前怎么做丫头的？”
虽然没有把水桶装满，可是翠玉也没有闲着，她怎么上来二话不说就指责？琅玥听着这声音也有些熟悉，就悄悄抬起头从灶台下看了那个丫头一眼。她是香儿——素素姑娘身边的丫头。
“快点装满！”香儿把木桶递给了翠玉，翠玉怯生生的点着头，开始用水舀为木桶装水。香儿站在一旁闲来无事四处张望着，毫不意外的便注意到了蹲在灶台后面的柴火堆里的琅玥。
香儿见到琅玥突然笑了，“怎么，这位小姐你是在干烧火丫头的活计吗？”语气中满是嘲讽。琅玥没有去理会她，继续往几个锅灶里添木柴。
香儿见她毫无反应，似乎有些怒意，刚好这时翠玉已经帮她把水桶装满热水了。“你，把热水提到三楼挂芙蓉牌的素素姑娘的雅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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