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香阁
琅玥，盛凌，平安，还有芷兰被带进正厅的时候，那几个从正房跑回来的小太监们个个脸色惨白。为首的那个——接了大夫人她们的头饰的那名太监牙齿打颤的对着安总管说道：“总……总管！言都尉的……夫人们……全都……都上吊了！”
“什么？”安总管似乎有点小意外。
让琅玥有点意外的是，当这小太监结结巴巴的说完时，兵部侍郎梁大人却突然出了正厅。
“你确定那三位夫人都上吊了？”
安总管的语气让琅玥想起了厨房里的厨娘，那年，她养的花猫难产，生下的全是死胎。当时，她跟吴婶说那些猫仔子都死掉了的时候，语气便是这般。
“对！除了三位夫人还有两个老妈子！”这太监脸上的惨白仍旧没有退去。
过了一会，梁云峥回来了。
“怎么样了？都死了？”安总管问。
“五具尸体！解下来时早已经气绝身亡！”梁云峥的声音有点低沉，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神却是看着琅玥的。
平安与盛凌一直在哭，琅玥的脑子一片茫然，她只能睁着泪水模糊的眼睛望着那个梁大人，她不知道她该不该存点期望。
“真是可惜了！”安总管那尖涩的声音又响起了，“可都是风韵犹存的绝色美女啊！特别是那三夫人！她可是乌羌国有名的美人啊！”他说到琅玥母亲时，眼睛却瞄在了琅玥的身上。琅玥低下头紧紧抱着盛凌和平安。
“既然人已经死了！就劳烦安总管在名册上划去这几人的名字！”梁云峥平静的说。
“哎！”安总管叹着气拿出名册摊开，“这才抄的第一家就碰到了这等晦气的事！今天还真是出师不利！”
琅玥虽然感觉到他话里对母亲们的不敬，但却什么也无法开口。
“哎？这儿怎么多出了一个小丫头！”
安总管的话突然提醒了琅玥，她一惊，然后猛地拉紧了盛凌和平安，心口开始狂跳不已，
娘，母亲，你们一定要保佑盛凌！
“应该是宅子里的一个丫头！可能是之前没注意到！”开口的是梁云峥。
这时安总管朝着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训斥道：“你怎么做事的？连个人数都没查点好！”
“对不起！对不起！”小太监连连道歉，“我一定注意！下次绝不再犯！”
听了他的道歉安总管的脸色似乎又转阴为晴了，“好好再去清点一遍，看看是哪房的小丫头！”
“哎！”小太监拿着名册走到琅玥他们面前，上下打量着穿着丫鬟衣服的盛凌。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琅玥将盛凌，还有平安紧紧的抱进自己怀里。
盛凌与平安因为年纪较小，早已哭的颤抖，根本无法说话，面容也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泪水淌下的一层层长印子。
小太监看了一会问：“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因担心盛凌的声音会被识破，琅玥立即替他回答道：“翠儿！她叫翠儿！”
小太监抬头看了琅玥一眼，然后翻了翻手上的名册，“是有一个叫翠儿的丫鬟，在厨房里做事！”
没错！翠儿是厨娘的侄女！她现在应该已经逃的远远的了！
“看来女眷就剩下这几名了？”安总管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围着他们几个转了转，然后开口道：“带上马车去天香阁！”
天香阁！
琅玥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样一个名字怎么会用在那种脂粉熏染的声se场所？
***
几个太监过来将平安从琅玥手里拉开，顿时，平安的哭声立即大了起来。琅玥突然反应过来，拽着他的手喊着：“盛凌！……”
当平安真的从琅玥面前拉走了之后，她任由自己的泪水带着心底的无限委屈放声大哭了起来。
“哎！这一别，这姐弟二人此生怕是难以相见了！”
安总管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琅玥想到了她那两位兄长，还有爹爹，还有母亲，此生都不能再见了！
琅玥紧紧抱着盛凌，一种毫无期望的苦楚弥漫了全身……
当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着琅玥手腕将她开始带离这里的时候，经过站在厅堂门口的梁大人的身边时，琅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劲。她推开那个拉着她的太监，扑通一声跪在了梁大人的面前。
“梁大人！琅玥求您，求您将我的三位母亲以及两名家眷好生安葬！琅玥在这里谢谢你了！”因为怕他不答应，琅玥立即朝着他双脚前的地面上狠狠的磕去。
那冰冷的青色地砖印在琅玥的额头，她竟不觉得的疼。
很快，一双有力的手腕便将琅玥地面上拉起，她抬头，再次见到那双清凌的眼睛。
梁大人看着琅玥的眼睛，然后开口道：“我会好好安葬她们！你放心！”
“哎呦！这小小年纪还挺孝顺的！”安总管朝琅玥走了过去，他身上刺鼻的胭脂味和他走近的压迫感让琅玥又再次低下头，紧紧抱住了身边的盛凌。
“按照我朝律法，这罪臣的家眷是不得厚葬的！梁大人！你……”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琅玥期期的又抬头看着梁大人，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安总管！既然无法厚葬！那送回祖籍安葬应该可行！”
“话是没错！可我听说这言柯的祖籍在苏州，离都城可有着几百里路！”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尽力而为！”
不知为何，琅玥却很相信兵部侍郎梁大人的话，相信他会帮自己把母亲们送回祖籍安葬。
“谢谢！”琅玥向梁大人道了一声谢，便拉着盛凌的手走出了前厅。
走出前厅，进入前院那两棵高大的松柏前，琅玥仿佛又见到父亲带着两位兄长在此讨论国事，比武较技；而娘总会坐在树下的那张石凳上品着茶点，然后与二娘谈论她们的孩子，夫君；即使很少来这前院的母亲有时也会带着自己站在另一侧默默观看。我还曾不止一次的想着，要是自己是个男子就好了，那样便可跟兄长们一样与父亲时常待在一起，讨论着相同的喜好，相同的志向，相同的……
脚下步子越来越沉重，但身体却是飘忽的，就像——早已过了一世。
终于，踏出了言府的大门，站在它朱红色的匾额下，琅玥看着一步之遥的言府大宅，自己与它便是前世今生，此后，再无任何牵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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