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圣诞之夜

　　小区里的夜风依旧很大，夹杂着冬日的寒气，冷得筱悠直哆嗦。

　　方才在念昀的车上时，空调的暖气开得很足，这一下车，彻骨的寒冷让筱悠一时难以适应，眼前莫名地微微有些发花。

　　偏偏小区内的路两侧还有一些未被清理的碎雪。

　　筱悠在走上人行道时，冷不丁地脚下一滑。

　　整个人就要向前倾去，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有力地拉住她。

　　她没怎么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就软瘫在了他的怀里，迷糊地闭上了眼。

　　她用她白皙的手指摩挲过他手上的每一个凸起与凹陷，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这只手和这个人的怀抱似曾相识，有种莫名的熟悉，能让她安心。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发热的大脑根本容不得她多加思索，“念学长”三个亲切的字眼已经被她用温濡的声音喊出。

　　她根本就没意识到那人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只因为那一瞬间实在是太短太短。

　　后来，她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方才她喊得那一声“念学长”明明是那么含糊，但他却意外地听得很清楚。每个字都分量十足地砸在了他心上，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身体瞬间僵硬，却也只是那么短短一瞬，他立即下意识地让自己放松，接住筱悠向下沉去的身子。

　　念暄有些无措地看着她就这么在自己的怀中晕过去，空出一只手来贴在她的前额上。滚烫的触感让念暄意识到筱悠发烧了。他立即背起筱悠，向她家走去。

　　人行道上也有些未被清理干净的雪，念暄走得很慢。

　　厚度不一的积雪上印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筱悠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他都能从脖颈上感受得很清楚。

　　等走到筱悠家在的那栋楼的下方时，念暄抬头望了眼筱悠家所在的位置——漆黑的，没有一点光亮。阿姨和叔叔都不在吗？念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爬到五楼的时候，念暄的腿已经有些发酸了，他按了按502室的门铃，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念暄无法，放下筱悠，让她正面对着自己，靠在自己的肩头，一手扶住她，一手在她的包里找着大门钥匙。念暄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还会擅自地再次翻找她包中的物品，上次是车钥匙，这次换成大门钥匙了。

　　房门被打开后，念暄抱起筱悠，走进屋内。按了下门旁边的电灯开关，念暄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带上门。

　　将筱悠平放在她房间的粉色小床上后，念暄歇了会儿，才把她的鞋子脱掉、外套脱掉，又为她轻手轻脚地盖上被子。然后，念暄去卫生间拿了条白色的毛巾，用冷水浸湿后列干，再次回到筱悠的房间。

　　布置简洁的房间中，身材修颀的少年静静地走到面色微红的少女的床前。少年忽然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掀开少女额前垂落的发丝，将毛巾仔细地对叠好，才轻轻地放在她的额上。这是一个美得勾人心魂的镜头，但却遗憾地不能定格。

　　念暄蹲在一旁看了她许久后终是起身，正欲离开，右手却被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抓住。筱悠此时嘴中喃喃出声：“学长？谢谢你……”

　　念暄感觉心口一窒，艰难地吸了几口气后，身体仍旧僵硬地难以动弹。他终是狠不下心甩开她主动握住自己右手的手，反而将她的手紧紧地回握住。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念暄将筱悠额上的湿毛巾换了一侧覆上。

　　她的烧并没退下来。

　　念暄思考再三，决定打个电话给她的家长。

　　拿出筱悠的手机，念暄看见了那封来自自己的未读的短信。这一次，他很平静，竟然是连痛苦的力气都没了。没有半点犹豫，他将那封短信删除了。他仍旧记着自己发短信时的兴奋和喜悦，猜测过筱悠看到短信后的心情，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回复，结果，她根本就看都没看，再说，即便她看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的眼中心里从来都只有他哥，他不是再清楚不过的吗？那就这样吧，抹去他的痕迹，统统抹去，抹得越干净越好……念暄有些狂乱地想着，面上的平静因压抑而扭曲。

　　“但是，筱悠，让我再好好地看看你吧……就这一夜……只要这一夜就够了……”念暄喃喃自语，将筱悠的手机放下。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因高烧而变得粉红的面庞，嘴里念叨着：“筱悠……筱悠，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那次，你在致知大学校门口，面对我的问话，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就是瞧上了。’我那时并没太大的感觉，只觉得你或许是一时和我较劲，因为冲动才那么说的，而且我那时还想，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但后来，我却发现自己似乎错了。两三个星期后，我发现自己经常想起你那时说的话。我变得有些烦躁，下意识地去让自己不要去想，但越是刻意，我就会发觉自己越是在意……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甘心，在天桥上第二次问你，在海边第三次问你，想知道你对我哥是不是真地抱有那份心意……我想，我的确是不甘心，这是在说明我已经喜欢上了你吧……”

　　念暄此时起身，把筱悠额上已经变热了的毛巾拿到手里，走进外边的卫生间，重新浸过冷水后，才又一次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很静，只能听到筱悠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声。

　　念暄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把毛巾重新盖上去。

　　闭着眼睛的人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想要睁开眼，但终究没有睁开，大概是太困倦了。

　　“很难受吗？”念暄轻轻问。

　　“学长……”

　　虽然他知道她看不到，但念暄仍努力挤出一个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在。”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快决堤的情绪，让声音听上去，没有一丝颤抖。

　　细细的晨风从窗户敞开的一条缝里挤进来，吹到念暄的脸上。念暄被晨风带来的冰冷和麻痒的感觉唤醒。醒来后，他才发觉自己在床边坐了一夜。自己的手仍旧握着筱悠的手，握得那么紧。但握得再紧又有什么用呢？紧握不是挽留的办法，只是更快驱走手中的沙。无论他多么不愿意，他都该放手了。

　　房间里的光线仍旧很暗。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从半边没有被窗帘遮住的窗户外射进来的熹微的晨光。

　　念暄将筱悠额上的毛巾拿下，又用手背试了一下她的体温，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但念暄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去小区的药店买点退烧药。

　　他默不作声地走出筱悠的房间，又走到大门口。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再次擅自地拿筱悠的钥匙为好。反正他出去一趟，就是买点药，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况且聚丰小区的安保是很到位的。

　　他吁了口气，轻轻关上没锁上的门，快步地走下楼梯。

　　楼道中的光线也不比室内的亮，大概冬日的白天就是这么阴暗。单一的脚步声，点亮了一盏又一盏的声控灯。


　　(https://www.biqwo.com/dudu/61/61279/336162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