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雪之圣诞
用餐结束时，时间已是13:12。
吴缺刚出包厢，就被缠住了。
嘟囔着小嘴嚷着要小舅舅带她去玩。
吴缺无法，只能问：“想去哪里？”
早就想好了，“离的家最近的那个公园。”
“濛舟公园？”吴缺问。
点点头。
在吴缺说出“濛舟公园”四个字的时候，念昀和念暄都彼此相视了一眼。
见小舅舅还不带她去，就拽着他垂放在两侧的双手，摇晃个不停。
堂堂的一流程序设计师就这么无奈地败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吴缺和二人道别：“那两位慢走，我就不送了。后会有期。”
念昀和念暄又一次异口同声：“好，再见。”
走出桃苑酒家时，吴缺的姐姐吴莹还再三嘱咐他们日后要常来。
两人连连道好后，这位美女老板才走进店里。
念昀上了车，而念暄却没上车，道了声：“哥，我回学校了。”便向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了。
念昀没说什么，默默地望着他过马路的身影渐渐变小。
待他走到对面时，念昀才插上了车钥匙。
但他并没有立刻踩下油门，而是双目望向对面——
19路公交车已然靠站。
“嗖——”
黑色的迈巴赫在路上行驶起来。
此时，那辆白色的公交车也行驶了起来。
两辆车，一黑一白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念昀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回了趟家。
坐在自己房间中的转椅上，他反反复复在琢磨着吴缺在饭局上说的话——“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英国”。
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英国？
那吴缺，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第一次见到了你？那时，我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敞开的窗户突然吹入一股冷风，自然垂落的窗帘扬起一角，海蓝色的布帛在空中划出一道悠扬的弧度。
念昀从转椅上站起身，走到窗前，将蓝色的窗帘完全拉开。
凛冽的冷风迎面而来。
突如其来的寒冷让他清醒了不少。
天气原来已经这么冷了吗？
毕竟是寒冬腊月了啊。
冬天？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他似乎看见了一线希望与转机。
念暄的伤完全痊愈是在圣诞节的前几天。
圣诞节要到了，学校食堂中运进了许多又大又红的蛇果。
基本上，每个人都买了两三个。
念暄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全然无所谓，蛇果又贵又难吃，还不如苹果经济合算。
当萧素拿着一个巨型蛇果走进寝室、并将其放到他跟前时，他很不屑地说：“真看不惯你们这种神经粗大的人的消费方式。”
“不是我买的。”萧素说。
念暄眼睛都没眨，就回了他一句：“嗯，你生的。”
萧素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才道：“是夏怡送我的。”
念暄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什么有实意的词，“你……说谁送你的？”
“夏怡。”萧素回答他的问题后，神色难辨地问：“你怎么看？”
念暄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萧素一番，“这小丫头，品味不错。”
萧素登时面上发热，语气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害羞与尴尬，“说正经的！”
“人家小姑娘在追求你。”念暄干脆说白了。
萧素的脸热得更厉害，“胡说什么？”
“你以为谁看不出来你们之间的那什么的。”
听了念暄的这句话，萧素下意识地望向寝室中的另外两个人。
慕容沣和缪斌斌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挺喜欢人家的，是吧？”
萧素嗔怒地瞪了念暄一眼，“哪有？”
“别不敢承认嘛！”念暄说完，就拉着萧素来到寝室的阳台。
“你干什么？”
念暄每只手的四根手指弯曲抵到大拇指上，做成了两个圆圈，分别放在两只深色的黑眸前，抬着头，望向夜空，“嘘！我在占星。”
萧素：“……”
不一会儿，念暄收回了手势，望向萧素，神秘地对他说：“嘻嘻，萧哥哥，我通过星座走势，发现你最近的桃花运会不错哦！圣诞节前一夜，你会被告白！”
萧素抬头望了一眼被地上的灯光弄得有些发红的天幕，用手指指了指夜空，没好气地问念暄：“你看见星星了？”
念暄再次抬头，望了眼一颗星星都看不见的夜空，咳了咳，郑重地说：“我看见了万里无星。”
平安夜那天。
女生寝室2306中，床头灯星星点点地亮着。
当然并不是就这个寝室如此。
所有男生女生的寝室都是如此。
作为女中豪杰的孙璐怎么能就这么放纵自己的室员和他们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呢？
于是，孙璐大人下达命令：“小萝莉们，已经很迟了，不要再捧着手机聊天了，睡眠不好，可是会长皱纹的哦。”她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左手仍旧拿着手机，右手灵活地按着触屏键盘，和朋友在□□上聊天。
“哦——”三四个人漫不经心地回应。
孙璐见状，忽然撩起了一个话题，“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寝室熄灯时，隔壁班的萧素被告白了？”
三四个人突然来了兴致。老早就窝在被子里的筱悠将被子稍稍往下拉了点，让两只耳朵完全地露出来。
“真的？”
“我回来得太早了，根本就没机会看上一眼现场版的。”
“我也是。”
“是谁啊？萧素挺不错的，难道又要有一个好男儿要被霸占去了吗？”
“咦，这么说来，你喜欢萧素？”
“不，不是不是！就是感慨一下。”
“是夏怡。”孙璐很平静的话语不知为何让筱悠觉得耳膜有点痛。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夏怡：平安夜快乐。你现在睡了吗？
“夏怡？就是百年校庆时，那个声音很好听的主持人？”
“嗯。”孙璐点点头。
寝室中，筱悠室友的聊天还在继续，但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浅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屏幕。一分钟过去了，屏幕早就暗了下去，对方依旧没给她任何回复。
夏怡在逃避她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有了这种令人窒息的隔阂？
她明明方才还跟着她一起走回寝室楼的。
她是在和她一起上来后，又下去等萧素了吗？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虽然这种事的确很难对外人表述，但就算是对着她，也不行吗？
筱悠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在她的眼泪还未来得及落下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方才挥之不去的忧伤立即被突如其来的欢愉轻松地掩盖。
但当她点开信件的那一刻，本就将被封锁在眼底的泪终于落下。
发信人：念昀；内容：筱悠，平安夜快乐。
筱悠听见自己的心碎裂开来的声音，木讷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回给念昀，等发出去后，她才发觉自己把“念学长”直接打成了“念昀”。
筱悠尴尬懊恼急了，立即想到把手机关机。但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念昀已经又发了条短信回来——
发信人：念昀；内容：筱悠，你心情不好吗？
果然立刻被他察觉到了，筱悠暗想。再次回复他短信时，她打的称呼已换成了“念学长”。
第三条短信。
发信人：念昀；内容：明天是圣诞节，刚好是周五，下午你课结束后，我带你出来散散心。
筱悠这下不知怎么回复了。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寝室里的谈话声并没吵到她。
00:00:00的时候，2306号寝室中的六人都已熟睡。此时，筱悠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短暂的明亮之后，屏幕的荧光再次熄灭。
那是念暄掐着时间发的短信——
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快乐。我在阳台。手电筒的光束中，除了飘落的雨，似乎还有几粒晶状的物质，唔，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大了……筱悠，下雪了……
翌日，筱悠是被室友的尖叫声吵醒的。
“下雪了！”
“下雪了！”
“真的？”
筱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夜她睡得并不安详。
换好衣服，筱悠没注意枕头边上的手机，就下床来到阳台准备洗漱。
她无意识地往外头瞥了一眼——
屋瓦上、树梢上、草地上，都积满了雪，白茫茫一片。
然后，她的目光忽地凝住了。
白色的草坪旁，那个她自以为自己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女孩正笑着给对面的男生系上一条棕色的围巾。
女孩的脸被冻得有点红，娇羞欲滴。
即便离得很远，筱悠仍能感觉到他们俩含情脉脉凝视着对方的目光的热度。
这一幕，很美，美得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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