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受伤
说是一起爬山，但是那三个老家伙跑得飞快，魏永旭和陶蕊要照顾茵茵，所以只能慢慢地前进。
时间还很早，山里雾气也大，但是茵茵一点都不惧寒，她一只手牵着魏永旭一只手牵着陶蕊，一蹦一跳地往山上走。
魏永旭发现了，茵茵一边走还一边数数，但是数的数一直都是一到十，于是他开始教茵茵数十一之后的数字。
“茵茵才三岁，能数到十已经很不错了！”陶蕊看到魏永旭脸上不屑的表情，不悦地开口。而且茵茵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数的，是因为今天魏永旭在，她才数得那么顺畅。这混蛋，竟然还嫌弃茵茵！
“都是因为你不教，若是教了，她能数更多数。”魏永旭回她一记鄙视的眼神。
陶蕊气得鼓起了嘴。
但是转念细细想，魏永旭说这话不是表示他其实是认可茵茵的智商的吗？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有把茵茵培养成小神童的意思。魏永旭什么时候对茵茵改了观？
跟茵茵相处了那么多天，魏永旭要是没发现茵茵只是性格内向才那么笨拙的话，那笨拙的就是他了。
魏永旭只是不经意的一撇，看到陶蕊孩子气地嘟起嘴，他愣了好一会儿，但是嘴角却在无知觉之前勾了起来。
他恍惚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他跟陶蕊是自由恋爱，到结婚之前已经恋爱了五年了。他是法学系的师兄，她是他的同系师妹，因为参加部门活动而认识。
自己当年被苏佩仪拒绝之后，他对自己的感情一直持以放任自由，随遇而安的态度，哪怕是现在也一样。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豁出自己的一切去爱一个人，他深信电影小说里描述的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在现实里不会存在。所以对情情爱爱的，他早已经没有了期待。
而那时候第一个向他告白的就是陶蕊，所以他答应了交往。
他高年级功课多，她刚入学天天都是空闲，所以经常来跟他一起上课。
虽然是跟男朋友来上课，但是陶蕊上课却极其认真，还高调地经常举手回答教授问题。教授要登记她名字做平时成绩，她就指着他说，我是魏永旭的女朋友，跟他一起来上课的，然后魏永旭就会接受教授与同学几百号人的目光。
所以每次陶蕊举手回答问题，魏永旭的第一反应是找本书把自己的脸挡起来。这样的课上得多了，邻近几个班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号的。
因为陶蕊在前两年就被他后两年的课都听完了，她的后两年就去找教授，教授们都喜欢这个好学聪颖的学生，不约而同带着她把研究生的课也上完了。所以到陶蕊大四毕业的时候，她成了整个学院第一位同时得到本科跟研究生学位的学生，现在都还是师弟师妹教授老师津津乐道的典范学生。
但是在魏永旭看来，那时候的陶蕊只不过是一个喜欢缠着他的小妹妹。她要是不高兴情绪一定会写在脸上，表现就是嘟起自己的红唇，要是她脸上出现了这种表情，只要他哄哄她她一定会欢喜……
就连到了他毕业那天，她哭哭啼啼地抱着他的样子也跟一个小孩子无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毕业之后，她与他联系，说些孩子气的话，而他也没有厌烦，没有拒绝她继续交往的请求。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忍受那么幼稚的陶蕊。
现在想来，自己只是需要一个人的陪伴，没有了苏佩仪，任谁都可以。
但是如今，陶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纯粹的女孩子了，他感受着她的变化，怎么都觉得接受不来。
现在陶蕊又露出那时候的习惯做的表情，魏永旭觉得有异样的感受滑过心坎。
“你发生么呆？”陶蕊不明白魏永旭的心思，或者说，她已经没有研究魏永旭的心思的心境了，这会儿看到他没跟上来，所以回头找他。
但是魏永旭却看着她露出了笑容，陶蕊觉得自己打从心底里发毛，这厮竟然对她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撞鬼了！
看到陶蕊脸上那个“撞鬼”的表情，魏永旭顿时回过神来。陶蕊现在仍旧习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只是对他再明朗不过的，不再是爱，而是恨。
这种反差让他觉得很不愉快。
“爸爸，快点，蘑菇亭到了！”茵茵指着前方已经可见的休息厅欢呼。
“茵茵好厉害，已经自己走到这里了。”陶蕊听到了茵茵的欢呼，完全把注意力放到茵茵的身上，看都不再看魏永旭一眼。
虽然以前她也会不时地带茵茵来爬山，但是茵茵从来没有那么努力过，平时连第一个休息亭还没到就嚷着走不动要下山了。陶蕊知道茵茵这么努力，是因为想要给魏永旭一个好印象，让他别要嫌弃她。
魏永旭这个混蛋！想到这里，陶蕊再次醋意翻滚。
※
到了半山腰，茵茵终于坚持不住了，魏永旭也因为进程太慢有些不耐烦，他一把把茵茵放在肩上，快速地就往山顶冲刺。
茵茵受宠若惊，但是很快就接受了坐在爸爸肩膀上乘风的感觉，一路上兴奋地大喊。
陶蕊看到路旁的大人小孩都羡慕地看着冲刺的父女两个，又看看茵茵幸福的笑脸，她不禁莞尔。
“魏永旭，你慢点！风大，小心别让茵茵着凉了！”陶蕊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警告。
但是魏永旭哪里理会她，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他们两个的身影就被灌木丛遮挡，陶蕊只能听到茵茵的欢笑声。
陶蕊顿时醋意横生。
陶蕊好不容易追上了他们，父女两个已经跟三个老人家汇合了，这会儿正在山顶吃山水磨的豆腐花。
陶蕊气喘吁吁，整个人都软瘫在石桌上。
“蕊蕊，你太不行了，这么点路就喘成这样。”魏永旭看到陶蕊吃瘪的模样，顿时心花儿怒放。
陶蕊连翻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妈妈，豆花！”茵茵懂事地把一碗豆腐花小心地推到陶蕊的面前。
陶蕊感动得只差涕泪淋漓。
她拿起勺子就往嘴巴里送豆花，酸酸的话梅汁伴着嫩嫩的豆腐花，口感很不错。特别是这话梅汁，入口回味无穷，有种熟悉的味道。
“哇，我第一次吃这西山的豆腐花，很不错啊！”陶蕊感叹。“特别是这话梅汁，酸酸甜甜，口感好棒。”
话刚说完，陶蕊就看到周围的客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诶，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这家豆腐花店不是只卖甜的豆腐花吗？”陶蕊听到隔壁桌的小姑娘小声对同伴说。
“有话梅味的吗？我去问问。”同伴已经起身去小卖部了。
陶蕊狐疑地看着自己碗里的豆腐花，难道自己的味觉出错了不成？她又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可是却是是话梅汁的味道啊……为什么她们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爸爸做的！”茵茵也舀了一口豆腐花放进嘴巴，开心地说。
陶蕊不可思议地看着魏永旭，而魏永旭什么都没说，甚至看都没看她。
她说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她想起来了，原来是跟大学的时候经常去爬的那座东山上特有的浇豆腐花的话梅汁是一样的味道。
那时候他们刚刚开始交往，有一次被双双邀请一起爬东山，休息的时候她觉得小卖部的山水豆腐花很好吃，连吃了三碗。后来她为了吃豆腐花缠着他去爬东山，去的多了，他们跟老板都熟了，老板看魏永旭每次都为了解她的馋特地跑上山买豆腐花夸赞他是好男友，所以把秘制话梅汁的技巧教给了魏永旭……
“爸爸说妈妈喜欢，特地做的。”茵茵毫不客气地把魏永旭做的事情戳破了。
“去去，只是恰巧想做！”对于茵茵总是口无遮拦戳破他的心思，魏永旭觉得愠恼，但是却生气不起来。
陶蕊显示一愣，然后毫不留情地损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当时杨老板交代你不要把秘制方法传出去，你现在又在别人店里做话梅汁，想拆杨老板的招牌吗？”
魏永旭咋舌，给她做了吃得，到头来还被嫌弃，这都是什么道理啊！火大！真火大！魏永旭的火气被点燃了熊熊燃烧着。
但是陶蕊点完火就不跟他说话了，魏永旭想找她吵架发泄都没法子，只能让火气在肚子里继续燃烧。
再吃着豆腐花，陶蕊觉得豆腐花索然无味。她不懂为什么魏永旭要做这样的事情，故意挑起她那封尘的回忆，意识到现在的物是人非。
这种回忆让她心里别扭。
魏永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或许只是偶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偶然地想起某些细节，才会鬼使神差地像从前一样讨她欢心。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领情了。
“你们年轻人啊天天做办公室看电脑，身体当然弱了。”谷雪丽没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只是看到陶蕊爬了那么点路就累成这样，难免责备一声。
“永旭，你要好好督促蕊蕊，让她多锻炼，不然等以后生第二胎就辛苦了。要趁现在好好锻炼！”
谷雪丽说完，陶蕊差点没把豆腐花喷出来。他们两老说“生第二胎”原来不是开玩笑的？这才是开什么玩笑啊！生下来他们两个带吗？她一个人可带不来两个孩子！
她看了一眼魏永旭，而魏永旭当做没听见。
得，反正怀不上，她就别操心了。
※
从山上下来，魏永旭还带老老少少去了山下的早餐店喝早茶。
随后魏永旭就去了市政府加班办事情，临走的时候，谷雪丽要他早点回家吃午餐。
但是魏永旭进了办公室没多久，他就接到陶蕊打来办公室的电话。
“苏佩仪找来我家了，跟我妈在吵架，你快点打个电话把她哄走。”陶蕊压低了声音对魏永旭说。
魏永旭才想起来自己手机没电了，现在还丢在家里充电，而自己从昨晚开始就没跟苏佩仪联络……
魏永旭扶额，不是跟苏佩仪说好不要去找陶蕊家的麻烦吗，怎么还特地找过去？现在陶家两老都在，说不定黄书明也在……那两个政坛元老都在家里，苏佩仪就这样冲过去跟谷雪丽吵架，岂不是拆光他的台了？
第一次，魏永旭生苏佩仪的气了——或者是因为这一星期累积下来的各种怒气终于被苏佩仪这个举动点燃了，所以现在他才痛痛快快地对苏佩仪发火了！
陶蕊让他打电话给苏佩仪，可是这会儿苏佩仪正在跟谷雪丽吵架，万一电话被谷雪丽抢走，那么自己跟苏佩仪的关系就彻底曝光了，所以魏永旭把自己的秘书找了过来当替死鬼。
秘书也是知道魏永旭和苏佩仪的事情的，苏佩仪也是认识他的，所以他当这个中间人再合适不过了。
“佩……佩仪，我是小张……”张秘书声音发抖。
“小张？哪个小张？姑奶奶很忙，推销麻烦改时间！”那边苏佩仪估计吵得正在气头上。
张秘书眼神向魏永旭求救。
魏永旭把要说的话都写在纸上。
“中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在市政街那个老地方卡萨饭店。”卡萨饭店是魏永旭和苏佩仪的老地方，所以说这话，苏佩仪一般都是会懂的。
张秘书说完这话，那边传来一阵沉默，苏佩仪没再说话，应该是在思考。
就在张秘书准备舒一口气的时候，电话那边却突然传来巨吼：“魏永旭，别以为我不知道！”
竟然是谷雪丽的声音！
“老娘派私家侦探侦查你不是白花钱的，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卡萨饭店是你跟这个狐狸精的私会地点！”谷雪丽的嘴巴估计都贴到话筒上了，这会儿办公室的电话还免了提，谷雪丽的巨吼充斥整个空间。
魏永旭觉得自己的耳膜都破了。
张秘书一脸无辜地看着魏永旭，眼底里还有深深的同情。
这时候魏永旭能做的只有装哑巴。
那边仍然传来谷雪丽的咒骂声，魏永旭不能当即挂店电话，只能任由她在那边吵闹，可是他也不能回答谷雪丽，要是自己说了话，岂不是等于招认了？
张秘书默默地把电话搁在桌上，踮起脚尖小心地走出办公室。
就在张秘书“咔嚓”一声旋开门的时候，电话那边也传来“咔嚓”的声音，小张吓得砰上门就逃走。
“妈！妈，你怎么了！”同时，陶蕊的惊叫声也传了过来，她焦急地喊道：“妈！妈，你别我吓我！爸，爸你快出来！”
而苏佩仪慌张失措地小声呼喊：“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魏永旭终于忍不下去，他顾不上这时候说话会不会立即抓起电话，吼道：“蕊蕊，妈怎么了？”
“苏佩仪跟我妈抢电话，我妈被她撞开，闪到腰了！”就算隔着电话，陶蕊咬牙切齿的恨意还是传达到了魏永旭的心坎。
“不是我，旭！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弄伤她！”苏佩仪的声音慌张得如同受惊的小鹿。
“闭嘴！”魏永旭低吼。不管故意不故意，谷雪丽怎么说都是老人家，她一个后辈怎么可以那么野蛮地撞人？虽然不是她的父母，可是她就不会想想自己父母被人这样对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蕊蕊，你先把妈扶进屋，我打120去接你们。”说完，魏永旭就挂了电话打120。
随后便拿上外套匆忙赶了过去。
※
医院，陶蕊和陶云彦都黑沉着一张脸坐在手术室外，苏佩仪不知所措地站在角落簌簌掉眼泪，一脸精致的妆容已经花掉了。
魏永旭赶到医院，苏佩仪第一个发现了他，立即小跑过去想寻求安慰，但是魏永旭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直接走向陶蕊和陶云彦。
苏佩仪的欣喜顿时将在脸上，好不容易藏回去的眼泪这时又唰唰地往下掉。
“爸，蕊蕊，妈没事吧？”魏永旭问道。
陶云彦打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哼。
谷雪丽虽然说话笔直，有时候口无遮拦，陶云彦有时候也烦她，但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很清楚谷雪丽只是内里坦率的人，说的话再伤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本性醇厚善良，连他都舍不得责备她，处处纵容她的任性，没想到这时候却被女婿养的情妇弄伤了，他很生气！
这一次虽不是魏永旭直接害她妈妈受伤，但是受伤的原因总归是魏永旭，陶蕊这会儿也不想替他向陶云彦说什么好话开解。
一旁被忽视的苏佩仪终于眼泪哒哒地开口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怪她自己身体不好啊，随便一动就受伤了，这原因能彻底怪我吗？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苏佩仪低吼。
陶蕊很生气，伤害了别人竟然还敢这样嚣张跋扈，这种态度让她火气直往上蹿。
“闭嘴！”
但是陶蕊刚站起来还没开口，魏永旭已经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苏佩仪。
苏佩仪震鄂地看着魏永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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