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chapter.119
金色的麦田里，男人和男孩相视而立。
把手伸向库洛斯的同时，过去的一切回忆如潮水般涌进亚连的脑海，涌上亚连的心头。和马纳一起的时候，和库洛斯在一起的时候，和教团的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有……
“亚连。”
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亚连的思绪，这是一把亚连所熟悉的声音，少女的面容在亚连的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
‘你一个人是要去哪里？’
‘我最害怕的，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看不见的某处，独自一个人悄悄变成了诺亚。’
亚连的眼泪停了下来，伸出的右手就这么停滞在半空。亚连的停顿让库洛斯怔了怔，随后，亚连张了张嘴。
“这里就是你的终点……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接受这些，然后说‘啊，是这样啊’了吗？”握紧了拳头亚连忍不住苦笑，“我这只右手是为了守护别人而存在的，是不会屈服的……我，是不会变成第十四个的。而且……”亚连低头抿了抿唇，“还有人在等着我。”
“总有一天，我走过的路会变成别人的精神食粮，并一直延续到战争终结的一天去的吧。所以，我将会拼上我的一切，绝不停止向前。”最后一刻没有选择屈服，从男孩再次变回了少年模样的亚连抬起头看着库洛斯，眼中已是一片坚定。
似乎是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又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库洛斯看着亚连久久没说话。在亚连的注视下，他轻轻呼了口气，笑了，“真是的，你这家伙，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再演一个徒有其表的伪善者啊。”垂下了那伸向亚连的手，库洛斯收回了那抹轻笑。注视着亚连的双眼，库洛斯严肃道：“那就一个人好好走下去吧，笨蛋弟子。”
听着库洛斯的这番话，亚连轻轻呼了一口气。亚连记得，三个月前库洛斯就已经失踪了，断罪者上染上了他的血，库洛斯目前生死未卜。亚连还记得，他刚刚遇到了伯爵，遇到了来找他的莉亚。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是十四号的意识，而眼前的库洛斯也是这意识里的一个假象。尽管如此，亚连还是很高兴能再见到库洛斯。
麦田里有卷起了一股强风，风略过两人之间，不但压低了金黄的麦子，也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而就在这一刻，库洛斯轻轻说道：“贝尔的女性吧……”
亚连一怔，却见库洛斯抬起了手指向了远处，而库洛斯所指的方向坐立了一栋古老的大宅。
“那栋房子现在也还在，你要是醒了重回现实的话就朝着那里进发吧。那栋房子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雷亚和马纳，还有圣战的内幕……”
盯着房子，亚连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师父……”亚连回头，然而库洛斯已经消失不见。
“为什么你会告诉我这些事情……”对着宽广的麦田，亚连喃喃。
如果这里的库洛斯是由自己心中所产生的幻觉的话，是不会说出自己所不知道的情报的。
——难道，这里不是幻觉？
亚连这般想到。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那栋房子，亚连开始思考库洛斯的最后给他留下的那番话的意思。
——坎贝尔，那栋房子，难道是马纳和雷亚的……
心脏异样的跳动让亚连抓了抓胸口，而从刚刚开始亚连就察觉到了这股异样，从一开始的小骚动，到现在的愈演愈烈。掩盖不住般，浅蓝色的光芒从亚连的指间透露出来。
这种感觉亚连不陌生，就和一年前在马赛的灯塔里所触碰到圣洁的感觉一样，这感觉，是莉亚的圣洁。
在那一边的莉亚正担心着呢，不知道面对莉亚，现在的雷亚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着，亚连松了松手，任由这蓝色的光芒将自己笼罩起来，周围的风景在这片光芒中逐渐变得模糊。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亚连合上了双眼。
另一头，看到雷亚被莉亚限制了行动后，林克感到十分不妙。他的任务是取得十四号的信任，成为十四号的协助者。可眼前的状况，十四号分分钟就要被莉亚打回到亚连的意识深处去了。鲁贝利耶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林克的脑海里回放着，一咬牙林克大步走了向前去。
——必须要阻止莉亚。
雷亚的意识正在渐渐远去，而模糊间他却看到林克正从莉亚身后靠近。林克的出场雷亚还记得，当时说是取代库洛斯当新的辅助者来着，可对此雷亚并不完全相信。可如今……
——这个人，难道？
雷亚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很久，下一个瞬间林克便稳稳扣住了莉亚的双手，圣洁的压迫也在这个瞬间消失了。
从后抓住了莉亚，林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犹豫间最后压低了自己的声线，“到此为止了，莉亚。”
雷亚如释重负，嘴角微微上扬：“真遗憾，就差一点点……”
“是的，就差一点点，林克监视官。”抬眼看向了林克，莉亚继续道：“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莉亚的眼里没有一丝慌乱，仿佛眼前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为什么呢？来不及思考，林克只顾着让雷亚离开原地，然而一切都晚了。
蓝色的光芒从三人的脚下迸发了出来，微热的气流，电流碰撞的滋滋声，这是在地罚的范围内。圣洁的力量对人类无效，有效的只有恶魔和……诺亚。
“这是……”林克怔住了，他没想到莉亚对他原来是一直有所防备的。
“真是败了，就差一点点是差一点点了结我是吧。”雷亚刚刚才松掉的那口气一下子又回来了,而对雷亚的这番话，莉亚没有回应。
雷亚知道这回是完败了，可在地罚的侵蚀下他却紧盯着林克不放。如今库洛斯已经没有办法帮到他了，雷亚一开始之所以拒绝林克的协助是因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然而眼下……
他需要有人来阻止莉亚，不是现在，是日后。
雷亚渐渐被蓝色的光芒所淹没，再雷亚最后的注视里林克犹豫了。如果，莉亚就是十年前参与到那场实验中的绘理纱的话，那再这场圣战中莉亚的存在或许是别有意义的。可鲁贝利耶却……
想起鲁贝利耶提到莉亚的时候的神情，林克感到了忧伤。因为，鲁贝利耶并没有告诉他，莉亚是谁。
‘不要再让莉亚插手十四号的事情，这次的行动，也不能让莉亚知道。’
想到自己身负的任务，林克顿时觉得无力。协助者的事被莉亚听到了，十四号也马上就要被赶回亚连的意识深处，鲁贝利耶交代的任务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
“林克监视官。”莉亚忽然喊了喊林克。
“亚连马上就要醒了，你不打算回避吗？”莉亚提醒道。
莉亚说得没错，林克如今的身份是十四号的协助者，对外，哈瓦德·林克已经死了，只出现在十四号面前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原计划也确实是这样的，然而……
“不必了。”轻轻呼了口气，林克接过了话，“任务临时变更了。”
话毕，一张符便贴到了莉亚的手环上，只听见林克默念了几句符咒便泛起了白光，而随着白光的消失，一模一样的手环出现在了林克的手腕上。
“这……”莉亚咂舌。
利巴班长发明的这对手环分为控制端和被控制端，两只手环相距超过二十米的时候，哪一只会发出电流是有控制端决定了，莉亚带着的，是控制端。也就是说，林克复制的……也是控制端。
这是单纯的外形复制还是说连功能也一并复制过去了呢？莉亚这么想着，然后林克的下一句话给了她答案。
“被称为监视官就应该做点监视官应该做的事情，你说是吗？”林克如是说。
——这回麻烦大了。
当林克表示要协助十四号的时候莉亚就没打算让林克和亚连接触，可如今……看着林克，莉亚感觉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完全看透。而注视着莉亚的同时，林克还想着别的事情。
‘圣洁的同步率正在回升，不过……对象切换了。’
‘没事了，绘理纱别怕，都结束了。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也不会让你变成其他的任何人，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不可以发动圣洁，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茜拉！！’
“莉亚……”回想起发生在十年前的一幕场景，林克不安道：“十年前的实验，你想起了多少？”
莉亚张了张嘴，最后没有把话接下去。她知道的，也只是实验的过程而已，因何而起，她并不清楚。另一头，在莉亚和林克谈话间，围绕在亚连身边的圣洁的力量已经消失，感觉到了亚连的目光，林克抬起了头。
“林克？”亚连怔怔道：“真的是林克吗？”
无垢的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虽然十四号的演技也能有这样的效果，但是林克知道，此时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雷亚了，亚连回来了。想着，林克松开了莉亚的手。
远处，乔治和卡洛娜正朝他们这边赶来，蒂姆甘比也落在了亚连的肩头。打量这周身的一切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环，亚连最后看向了莉亚。
“莉亚……”亚连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然而他的话却被卡洛娜给打断了。
“好你一个出尔反尔的林克，前一刻让我们给你保守秘密下一秒你就自己蹦出来了？嗯？这不是……你居然还把这囚禁PLAY的手环套自己手上！”卡洛娜气急败坏道。
“卡洛娜，保守秘密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卡洛娜之前就见过林克，莉亚怔了怔，再看了看附近，莉亚紧接着问道：“神田呢？”
“神田他忙去了，别管他。”顿了顿，卡洛娜抓了抓莉亚戴着的手环一脸吃惊，“怎么手环有三个？”
若无其事就是最大的不妥，感觉到到卡洛娜有点不对劲，莉亚抓住了卡洛娜的肩膀。卡洛娜一怔，拍了拍莉亚的手，“别担心，神田回中央了，有命令，他升职当元帅。”
“这……”莉亚咂舌，卡洛娜的事情，十年前实验的事情，还有马纳和雷亚的事情，先解决哪件事？莉亚感觉现在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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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式的房间里，千年公躺在了一张大床上。满脸的胡渣，憔悴的面容，眼角还残留着泪痕。拉过了一张棕色的椅子，缇奇坐到了床边顺手翻起了矮桌上的一本书。
千年公和雷亚之间的恩怨还真复杂呢，缇奇这么想着，毕竟每次和雷亚见面，千年公的情绪都不一样。有时候兴奋，有时候悲伤，有时候愤怒，有时候又忏悔。
“善于精分的千年公这回是真要神经分裂了。”砰地合上了书，缇奇看向了门口，“你说是吗？瓦伊兹利。”
看了看缇奇，脚上几乎没有停留的，瓦伊兹利走到了床边。此时千年公还在沉睡中，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用手指在千年公的额头上比划着，瓦伊兹利低语，“我们可怜的千年公，节奏完全被雷亚带走了呢。”
“没办法呀。”缇奇从上衣的口袋里夹出一根雪茄，点燃，“我们家的老头比较呆。”
听着，瓦伊兹利笑了，“那个男人，可把我们全干掉过了啊。”
“嗯……”缇奇陷入了沉思，深吸了一口雪茄，他的眼里略过一丝疑惑。
“呐，瓦伊兹利。”缇奇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马纳这个人吗？”
原来还在千年公的额头上比划着的手停住了，看着千年公的睡脸，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男人的脸。男人的脸和千年公的脸交错着，瓦伊兹利额头上的魔眼传来了一阵刺痛。
“你没事吧？”发现瓦伊兹利的神情不对，缇奇微微坐起了身子关心道。
马纳和雷亚是两兄弟，三十五年前雷亚杀死了十二名诺亚后被马纳所杀，这些都是马纳的阴谋，瓦伊兹利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这些都来自伯爵的记忆，来自上一代魔眼的记忆，然而如今，一旦触碰到这些记忆他的头就疼痛无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瓦伊兹利想不通。
“马纳的事情伯爵一直很抗拒，潜意识不想承认这个人的存在。马纳这个人是谁早前我还清楚，可如今……魔眼到底只能洞悉一个人的内心，内心是个复杂的东西，我能看到的只是你们以为的真想。”瓦伊兹利解释着，低下了头，“我的头疼是从十四号觉醒开始的，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含义吗？”
瓦伊兹利看向了缇奇，被瓦伊兹利这么一问，缇奇呆住了。他只是想问问马纳是谁，他没想到瓦伊兹利还能给他扯出这么一串东西，并没有上一世记忆的缇奇刺客尴尬地吐了个眼圈，“你的头疼难道不是因为少年给了你一槌么。”
瓦伊兹利眯了眯眼理所当然道：“物理攻击有效的话这魔眼就不长在额头上了啊。”
缇奇笑了，“说的也是呢，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要不是自己人我已经瞄着你的魔眼打了。”
头疼确实是从十四号觉醒开始的，瓦伊兹利自己隐约能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雷亚带着新的真相，和他所知道的，不一样的真相，有矛盾的真相。可雷亚的是对的真相的吗？瓦伊兹利不敢断言，如果有书翁真相之眼的能力的话……
想着瓦伊兹利闭上了眼。
犹豫，他知道这种情感。为什么会犹豫呢？不知为何，莉亚的脸就浮现了在他的脑海里。
瓦伊兹利甩了甩脑袋，仿佛是想把脑海里的东西都甩走一样。
“你又怎么了？”缇奇问道。
揉了揉千年公的脸，瓦伊兹利努了努嘴，“嗯……我决定……”
“将魔眼和真相之眼融合在一起。”
雪茄燃尽，缇奇嘴角微微勾起。拿下雪茄掐灭在旁边的烟灰缸中，缇奇站起身，“终于决定了吗？”
瓦伊兹利没说话，缇奇伸了个懒腰往门口走去，“既然是这样就要赶紧有动作了，真实之眼的载体被劫走了呢，要抢回来。”
“你真的想好了吗？”缇奇停了下来。
将魔眼和真相之眼融合在一起，这样的话拉比是必需的。这也是伯爵交给缇奇跟进的任务，但是这个任务的前提是考虑瓦伊兹利的个人想法，诺亚们都在等着瓦伊兹利的表态。
瓦伊兹利顿了顿，接着道：“嗯。”
“那，计划正式启动。”缇奇带上了门，只留着瓦伊兹利和千年公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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