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淋浴

　　色泽深厚浓重的几乎带了黏性的红雾被那一声几乎算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瞬间拨开，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夜风吹散了般。被腐烂的枯枝败叶覆盖着的土壤之下，林木葱葱的绿意之间，什么东西在涌动着，然后，破土而出，伸出一双双白骨森然的手臂来，挣扎着，嘶喊着，想要抓住什么，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没有办法露出整个身体。还在地面上跑动着的那些降头师的各部□□体失去了红雾的滋养，行动变得迟缓。有些则直接被那些鬼手抓住，撕成了碎片。

　　古墨脸色大变，和慕琛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将手里的奶猫丢了过去，转身跑开。心里思绪翻腾，因为知道柯以然有镇魂珠护体，受不了什么大伤，那降头师就算真的趁他们不备，去攻击柯以然，也不会有事，所以他才没有跟上去。可是听刚刚那声尖叫，到底怎么了。

　　老远就看见一个影子躺在地面上，古墨喉咙一紧，只觉心里空落落的凉，一边跑一边定睛去看，这才发现是那个小鬼。再看，旁边俨然蹲坐着一个人，心神定下来，不自觉的长出一口气，是柯以然。走近了，看着地面上小鬼那死状凄惨的身体，再看柯以然表情慌张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蹲下身体，双手扶住柯以然的肩膀，将她脸上的眼泪一点一点擦干净，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罕见的沉默着。他只能说，发自心底的觉得很庆幸，或许这样很冷血，但是，他没有办法想象，地面上那个躺着的人如果是柯以然的场景，也不能想象。他不该离开这个人身边，就算她融合了镇魂珠，可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一样会痛会流血会难过，会受伤。

　　那些还在不停往外伸着的鬼手终是不敌从地底蔓延出的冥火，在一团又一团的热烈中被吞噬，化作飞灰。古墨眼里无比清晰地映着那些还在挣扎着的鬼手，那些在柯以然停止尖叫后便丧失了力量的鬼手，却是更加沉稳的将人拥住。

　　柯以然盯着那小鬼的尸体，抑制不了浑身的颤抖，“他......”却是只一个字，便哽咽了，眼睛里的液体酸涩滚烫，滴落脸颊，一点一点渗透浸烧着她的心脏，避开古墨的手，柯以然将脸埋在掌心，屈膝坐着哭的不能自己。古墨轻轻环着她肩膀的妥帖温度，温柔又不失坚定的舒缓着她每一条混乱的神经，却也将她心里那些铺天盖地的恐慌无限放大开来，隔着手指缝隙飘在湿冷的空气之中传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却透着沧桑命运早已安排的悲戚预知，“他们死了，都死了。”

　　不是第一次了。

　　她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在她面前死去，为了她死去。

　　晕晕沉沉中听到古墨在她耳边放轻的声音，“我们走。”接着，整个人便被支撑住，扶了起来，鲜血和雨水将衣服染了个透，那人也不在意，绕到她身前，将她稳稳的背在背上。柯以然虚软无力，偏着脑袋，只无声的流着眼泪，用脸贴着男人骨节突兀的背脊，兀自感受着自己愈见平稳的呼吸。

　　看着那两个人远远的出了林子，慕琛才慢慢走出来，朝前走了两步，终是顿住，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募的倚靠在一颗大树上，单腿屈着，仰头，闭上眼睛，不让人看清其间的情绪，一瞬间，身周的结界消失，向来衣不沾雨的男子，漆墨似的眉角鬓发都沁了湿气，整个人湿漉漉的，仍由雨丝拂过他的发，他的鼻梁，他的唇，他冰凉的手心。不甚真实。

　　黑猫受了伤，形态恹恹，也不动，窝在他肩膀上。

　　一直躺在地面上的向葵，此时，忽然颤了飞羽般的眼睫，就要醒来。

　　回到家。

　　古墨正要开灯，却被柯以然抓住手腕，冰块似的触感，让他这样惯于低温的人都觉得不舒服。“别开。”嗓子已然有些哑了。

　　“好。”古墨还背着柯以然，步伐始终踏的很稳，不见吃力，仿佛黑暗之中有着一双引路的眼睛，甚至还换好了拖鞋，一一避开房间里的家具，抬脚踏上楼梯，一阶一阶，左拐，十一步，准确无比的走到了柯以然的房间，扭开房门。盯着房间看了一圈，走到墙边，将人放在座椅上，把衣服给她拢好，低声道：“等一等。”

　　还是在黑暗之中进行的。古墨缓步走进浴室里，打开淋浴，帮柯以然放好水，又找好干净的换洗衣服，整齐挂好，脑子里却是回想着柯以然回来路上一直呢喃的那句话，“他们死了，都死了。”他们，还有谁？摩挲着光滑的水壁，听着“滴滴滴滴”的水声一会儿，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挺合适了，关上水龙头。

　　走出去，见柯以然还保持着他放下她时的坐姿，那样半点不动的，淹没在黑暗之中的剪影僵硬的可怕，完全没有一点生气，心里涌上些无奈。摸了摸柯以然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感觉问题，好像有点烫，淋了点雨，不会发烧了吧，待会找点儿冲剂预防一下，顺手理了理她披散在脸颊处的头发，劝道：“好了，别想了。先去泡个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叫我，我在外面等你。”柯以然没有说话，他也不急，就那样等着，好半晌才见柯以然点了点头。

　　将人扶到浴室，道：“衣服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柯以然俯身坐在浴缸边缘，摸索着，手指触到热水的那一刻，醒过神来，朝着正站在一旁的男人道：“嗯。”得到了回答，古墨起身走出去，本来想关上门，想到柯以然的轻微幽闭恐惧，又将门打开。找到柯以然刚刚坐的那个软椅，提到浴室门边，坐下，单手扶着额头。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外面昏黄的路灯斜斜映进来，暗光浮动，将他紧紧绷着的下颌线条映照的清楚，甚至生出几分凌厉来。

　　探腿进去，沉身，等到被水完全淹没之后，皮肤上似乎贴着什么，一紧一松的拉扯感，柯以然才发觉自己连衣服都没有脱，但总归是感觉到了一点儿暖意，热水荡漾着皮肤，片刻的释然放松，索性就那样窝在里面，懒懒的，不动了。被喷洒的满身血迹夹杂着泥土污迹全部稀释在水里，难闻刺鼻的气味霎时便盈满了整个卫生间，让人作呕，但是，柯以然一点都不想去管，她没有那个力气，只是伸出手，盖上眼睛。


　　(https://www.biqwo.com/dudu/57/57724/322662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