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长记性
古墨顿了顿，盯着她的耳廓，答道：“降头师的寿命并不比普通人长多少。”
这也算是他希望柯以然能够离慕琛远一些的理由之一。
降头师分两种，黑降头师下降，代表着邪恶和阴暗；白降头师解降，则代表了良善和光明。这是一直流传于广的一个说法，但，事实却远远不是这样，或者，可以说相去甚远。什么事情都一样，哪里有什么单纯的黑与白，那只不过浮于表面的，愿意让人们看见的一面罢了。没有哪个降头师手上不是满满的杀孽，活得越是长久，累积的越是深重，是刻在骨子里的腐朽，鲜血残命早已深入骨髓如影随形。
当然，他也如此。
他都说了，他们一样，一身洗不干净的血污孽债。
所以，不要喜欢这样的人。
柯以然。
转过头，古墨压制住眸子里的翻涌的情绪。
话只到此，不再多言。
那小鬼像是很害怕那个降头师，被那坨辨不出形状的血肉打中，退了两步，一爪子按住那坨血肉，抱在怀里，又望着降头师，嘴巴里“呜呜呜呜”的呼噜呼噜喊着，叫声尖细，显得凄厉又可怜，既不敢去吃，也不敢走开，只在原地打着转，不时抬头偷偷的看那降头师两眼，尽管已经面目全非，生成了怪物的模样，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它的惶然。
“还不吃快点。”降头师猛地扬声高喝一句，平平无奇的面容扭曲着，让人憎恶，袖里滑出几张黄纸，那黄纸半空中焚烧成灰，瞬然便化作一柄细细的鞭子，那降头师一袖子甩过，唰的一鞭子，那小鬼身上便是一道映着红光的长痕，提气大声的骂道：“怎么，还有本事挑吃，天天喂你这么多吃的也没见你给我干成个什么事情，没一点出息。”他之前将那小孩的魂气留在了下葬时候的躯体里，本来已经万无一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搅局的，将那小孩的躯体带走了，他现在手里魂魄不全，没有办法吸收，只能干等着，目光瞟过手臂上布满了老人斑的皮肤，心中烦怒更盛，满是手上有现成的却不能动的憋屈，但是要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又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
被打了也不敢大声喊叫，像是已经习惯了，那小鬼嗓子里憋出几声哀鸣，眼神哀戚，趴在地面上，狠狠的一口咬在那坨血肉上，撕拉两下，似乎要将全部的疼痛都发泄在那上面，血肉被撕开，漏出一堆肠肠肚肚，也全不在乎，依旧大口大口吃个不停。只是在那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时候，颤抖几下，这下连声音都没有了，哀叫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柯以然这才辨认出来，那坨血肉竟然是个婴儿，方才被血糊住了，没有认出来，这会儿才看见，估计没几个月大。不禁别过头去，涌上些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因为那小鬼，还是因为那个婴儿。降头师挥着鞭子抽的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小鬼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东西，实在忍不住，被他抽得小幅度躲闪着满地打滚，叫声栗然凄惨，柯以然禁不住瑟缩起来。
高处的窗子开了半扇，不知道什么东西掠过，在墙壁上映过一个飞逝的暗影。
柯以然下意识的就要站直身体，却又被古墨按住，强调着他们此行的目的：“观战。”只得又蹲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浸出来的汗。
那降头师停下动作，大喊一句，“出去。”自己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手中鞭子化作黄灰，飘落在地。那小鬼在地面上挣起来，手脚并用的用一种诡异的爬走姿势，没花几秒，便冲到了门口，脑袋高昂着，也不知道见到了什么，朝着墙壁，从喉咙里极具威胁的“呼噜”一声，垂直的墙壁对它来说就如同平地一般，手脚上不知道哪来的吸力，就那样生生的直直爬了上去，让柯以然想起一种蜘蛛。
他们在外面的墙。
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忽闻得一声幼猫的叫声，稚嫩的，细弱的。
很不符合现在这种阴森环境。
“喵。”
接着便是一阵碰撞，那堵墙被什么东西撞击着，力度很大，像是要垮了似的。几面墙上的窗户都随着哗哗作响，“咔嚓咔嚓”，玻璃落了几片，掉在地面上，一片刺眼的残渣。
柯以然急了，不顾古墨的阻拦，急着叫出了声：“是黑猫。”什么东西也禁不起这么撞，要真是那只将撒娇卖萌还会四十五度角望天学了个十成十的属性软萌的猫崽子，别说是骨头架子得碎成了渣渣，铁定成肉饼了，说不准比肉饼都要惨。别怪她描述的这么凶残，因为这就是事实。
说的就像他不知道是那只总卖蠢的小崽子，古墨嗤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压制住她，在她手背上才被猫爪子划伤不久的伤口上稍微用了用力气。
柯以然疼的鼻子酸了一瞬，瓮声瓮气道：“挪开。”揉眼睛，是真的飙泪，伤口不深不代表它就不会疼啊魂淡。
古墨移开手，那伤口并不严重，回去之后还是他给消得毒，何况，他也就是意思性的，根本没真正下重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低哼一声，“帮你长长记性。”既然疼一次不长记性，那么就多疼两次，一次一次叠加起来，总会学着清醒的，这向来是他的不二法则。
柯以然擦擦眼泪，“只是一只猫而已，你至于么。”老妖怪的世界她区区一介凡人果然不懂摔竟然下此狠手不行她回去之后一定要用古墨的牙刷去刷刷厕所而且还是不用洁厕剂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绝对不会告诉他。
古墨瞥她一眼，又重新看向那个降头师的方向，“凡事从小事做起，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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