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棺材里的幻境
红衣女人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暴起，眨眼便到了眼前，一手抓过去，柯以然仰身闪避，只是动作不及那红衣女人快，一把短刺探出抵住，旋转着刺入，女人肤色惨白，手背上青筋像是浮在了表面，看不出血管，青黑色指甲寸余来长，她因为略迟了些，手臂前方的衣服被撕掉一大块，留下几条血红的抓痕。
短刺已经尽全力刺向了女人的手掌，那女人却是毫无知觉一般的，将短刺紧紧握住，越握越紧，柯以然大惊，反身提肘撞向那女人的胸口，那女人松开短刺，退后两步，目光狂热的看着因为柯以然的伤口在水波中四处飘散的血流，不知道在干什么。
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柯以然憋的脸色发白，使劲往水面上方游。
游了两步，眼看着就要到了上面。
忽然身体被什么一撞，随着水的浮力飘到了一边，又沉了下去。柯以然暗骂一声，紧紧捂住嘴巴，略微呼出一口气缓过来。
看着那四具棺材的棺材盖子缓缓掉到了水底。
四个骷髅架子一样的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不是人骷髅，脊椎部分的骨头佝偻着，两只手臂和两条腿都弯着，整个是匍匐在水里姿态，慢慢抬起头。柯以然一阵恶心，慢慢的朝着身后滑动着，那东西的脑袋是由很多细小的骨头交缠着的一个圆球，没有眼睛，最中间的位置一张三角的尖尖的嘴，长短不一的牙齿外露着，像是一个吸盘，里面一条长滑的舌头一样的东西在水中搅拌着，水泡乱冒。
要是被这东西咬一口，别说是肉了，骨头都没了吧。
她体内的镇魂珠是可以保住她的命，但是也仅仅是保命而已。
好的地方是，那个红衣女人似乎并没有想让那些怪物来对付她的意思。
红衣女人望着她的伤口，掌心渐渐将四周的水流凝聚起来，朝着柯以然冲过去，柯以然无处闪躲，感觉着那水流将伤口处紧紧吸着，然后又一股脑的朝着红衣女人涌去。
红衣女人感受着柯以然身体里面的血在她皮肤中充盈，血管复苏，鼓鼓囊囊的，开始在全身流动起来。
“柯以然？”有人在叫她。
听声音，是古墨。
柯以然欣喜万分，一张嘴，就想回答，大股大股的水灌了进去，这才又反应过来，硬生生咽下，闭上嘴巴，在那冲击着她的水流里使劲拍打着，制造响动。又将手努力伸出那大团水流，短刺丢出去，滑出水，到了外面。
“噗通”。
有东西入水了。
柯以然朝着那水波晃荡处看过去，一团毛毛的东西哈拉着爪子严肃着毛脸映入眼帘，正朝着她游过来。。
是四不像。
听到外面的声音，那红衣女人抬头看了看水面上方，手掌携着那股水流将柯以然包裹起来，然后狠狠甩了出去，冲向外面，带着那四个怪物。
背撞的生疼，柯以然被丢进了棺材里，呛了两口水，棺材里面的水并没有装满，大约有四分之三，半靠着躺在那摸了摸已经不能转的腰，又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头刚探出去，便见一块大木板携着一大片水波飞了过来，反射性的一缩，视线沉寂，一片黑暗，棺材盖被盖了个严实。
柯以然愣了两秒，浮在水中，开始使劲的敲打着四面的棺材壁。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不知道外面能不能听见，估计可能性很小，隔着这么厚的棺材板，还沉在水底，声音能不能传出去都不一定。在棺材壁上贴着听了一会儿，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想来可能自己也听不到。
“古墨，古墨，四不像......”
这个棺材很大，柯以然可以蹲在里面，前后摸索了一会儿，开始使力想要将棺材盖顶起，可是力气都用完了，也没见那棺材盖有动一下，摇了摇酸麻的手臂，坐在原地休息。短刺也被留在了外面，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说不准那女人还使了什么术法。她不会就只能呆在这里等古墨他们发现了吧，万一他们发现不了，自己岂不是要呆在水底一辈子，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对了，这里空气有限，自己应该不是饿死渴死的，而是窒息而死，最后化成一堆白骨。
索性躺着坐下来，调整呼吸，不再白浪费力气又耗费空气。
先前动着，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静下来，柯以然便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了，皮肤蔓延上一阵战栗，水波轻轻的拍打着皮肤，像是有什么虫子小东西在皮肤上爬来爬去。棺材里空间有限，柯以然躺着那里，水面一直漫到脖颈位置，四面都余有了很大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大大小小细微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像是指甲盖刮过木材，又像是多出来的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音，柯以然浑身绷紧，咬着牙关，紧紧的盯着上方目不斜视，防备着或许随时跳出来的东西。
呼吸越来越急促，棺材里面太憋闷了。
柯以然眼皮一跳。
哪里来的光？
动了动手指，起身。柯以然知道棺材里面出现这样的亮光很不寻常，但是她还是坐起了身，就算再怎么不寻常，也比永远沉浸在什么都感知不到的黑暗中要强得多。
真的是光。
半空中悬浮着一点淡黄色的惨淡的光。
柯以然伸手触过去，身体一轻。
月白色的墙壁上，黑色金属质感支架的壁灯横梁通体泛着幽幽的冰冷色泽，灰色纱织灯罩中渗下一层朦朦胧胧的淡黄色灯光，空气有些沉闷，就像食物腐烂后及灰尘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发酵融和的恶心味道.
柯以然在幽暗静谧的房间里睁开眼睛，大抵是因为太热的缘故，浑身湿漉漉的触感让她有些难受的起了身,这是哪里？她刚刚不是被关进了棺材。
想到这里，背心已冒出微微的冷汗，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红色木雕花的书桌，柔软的浅蓝色碎花被褥，原漆的木质地板，这里是哪里呢？压制着心里愈涌愈烈的熟悉感，答案似乎就要破土而出，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柯以然有些烦躁的下了床，踏上坚硬光滑的木地板，一股寒意不受控制的透过脚心传达到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末梢，冷的让以然发颤，正在这时，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就像人的脚步声，她几乎是反射性的提步追了出去，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的，边揉眼睛边向她对面的房间走，脚步轻盈，因为那女孩背对着她，所以始终看不见面容，她赤着脚紧跟着那女孩身后，女孩这时已走到了房门口，踌躇了一下，仍旧推开门走了进去，应该没有用力，门并没有回锁，而是留下了一条手指宽的缝隙，以然站在离房门处约一米的距离，心口有些窒闷，空气中那沉闷黏腻的气息仿佛更重了些，狭窄的门缝里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那里就如一个巨大而未知的黑洞，吸引着人的脚步，不断靠近。好奇心，往往是人类最无发抗拒的本能。意识无比清醒的知道应该离开这里，行动却不受控制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进。
当指间触到冰冷光滑的门把时，以然无比清醒的感知到，自己已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梦魔，黑暗无止境。
她走了进去，隔着白色晶莹透明的珠子做成的浴帘，那个女孩依旧背对着她，只是情绪没有了先前的轻快，双肩不停的颤抖，似乎有些情绪不能自已。柯以然向前迈了两步，眼神越过她，却突然怔住了，只觉得浑身的血管在身体最深处奔腾叫嚣着仿佛要爆裂开来，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猛地收缩，钝痛钝痛的，无力的摊在原地。女孩前面是一个纯白色陶瓷浴缸，一个女人纤细的手腕软软的搭在浴缸一侧，手腕上一道深深地伤口因为失血过多而向外翻卷，可以看见被水泡的白色皮肉，她整个人浸在翻涌着猩红色血水的浴缸里，面容平静，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逼仄狭小的卫生间里，让人几欲窒息。
那女人黑发披散，逶迤在浴池外侧，原本清秀的脸变了模样，脸色惨白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干瘪变形，凹陷进眼窝的眸子布满了红血丝怔怔的看向柯以然的方向，空洞而诡异，苍白泛青的嘴唇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那是释然的、早已预料到一切的、满足的微笑。那轻微的弧度就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了以然的心，浴池里的水一点一点的溢出，游走在地面上，就如一匹血红色的帐幔波光摇曳着向柯以然靠近，空气沉静的诡异。
柯以然瞥见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锁上了，潜意识的想要转身跑出去，脚步却沉重的抬不起来，看着浴缸里那张熟悉的脸。铺天盖地的恐惧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翻涌，身前的女孩慢慢地转过身来，也一样，唇角淡淡笑着，柯以然在心里不停地呼喊着，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转过来，熟悉万分的脸，胸腔里分外清晰的心跳声怦然作响，\'咚、咚、咚…\'，鲜红的血液漫过女孩的脚踝，将她白皙的皮肤染的鲜艳无比，那女孩缓缓的向她靠近，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是的，邀请，邀请死亡。
眼看着无路可退，已经能够感觉到冰冷的血液抚上她的皮肤，一点一点向上蔓延，女孩的指尖已经触上了她的额头，柯以然却依然动弹不得，瞳孔一点点收缩，快要死了吗？茫然的闭上眼。
忽然身上募得一沉，那股血腥气消失不见，柯以然挣扎着醒来，猛的坐起，紧紧扶着棺材两边，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
呼吸艰难，像是濒死的鱼，柯以然捂着喉咙，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吸取着已经快要没有的氧气，忽然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一巴掌拍上她的后背，柯以然大力咳嗽几下，慢慢平复下来。直到那只手的主人将她拉出棺材，才恢复意识。
古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好些了没？”
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叶子，就像荷叶一样，四不像用叶子捧了些水过来，嗷嗷叫着，柯以然把水浇在脸上，摆了摆手，示意古墨等一会儿，然后靠着石壁坐在地面上，脑袋里还是乱哄哄的难受，棺材里面应该是她的幻觉才对吧，或者是因为空间太小，她潜意识里因为害怕产生的联想，虽然这个联想跑得太远了，小时候的事情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绝对不会有这件事情，如果在她眼前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忘记的......最近真的太奇怪了，那“她”，还有那个小时候的“她”，甚至于这个幻觉里的小女孩，她的面容分明也是小时候的“她”，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还是想要告诉她什么。那个浴缸里的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渐渐清醒了些，柯以然不再去想那些毫无头绪的事情，朝古墨道：“好多了。”抬眼向四周看了看，“那个红衣女人呢？还有，沈睿去哪里了？”
古墨也随她坐在一旁的干地上，闻言回答道：“跑了，不过沈睿去追了，她身上有镇魂珠。”他当时急着救柯以然所以就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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