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挥起你的铁楸来

　　为什么乱葬岗一个鬼魂都没有？因为它们全部都在前面等着的，所以她这是赶着去找鬼的么，话说一大群鬼聚在一群是要干嘛的说？聚众赌博还是打算选个场子嗨到天亮啊。

　　柯以然一想到自己刚才全无知觉地和一群鬼魂走了那么久的路就浑身发麻，而且，那其中似乎还有些别的，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不是说以她的视力觉得有些模糊，而是那东西本来就是模糊的，像是通过黑白底片里呈现出来的感觉，正一团一团的缓慢移动着。

　　“松手。”古墨脖颈上暴露的青筋起起伏伏，声音不自觉变得冷冰冰的，两手还保持着张开，一个投降的姿势十分标准，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开始思考是否需要冒险自己去取镇魂珠。

　　这种和女人拥抱在一起的姿势真是让他全身都不舒服，柯以然的手臂挨着他□□的脖颈皮肤，温度妥帖，但是他不喜欢这种动作，太过亲密了。就算是在床上，也绝对不会出现有女人抱着他不撒手的情况，他习惯于情理分明，有条不紊的做事。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一个小时前从卡车上劫下来的女人，或者，还不能算作女人，扫了一眼柯以然头顶那个黑色的小小发旋，挑眉，只是女孩而已，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藏在卡车里，还背着大包，离家出走的青春期少女？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揣测这些事情，王胡子他们估计也想到是这里了，时间不多，他讨厌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

　　柯以然轻轻抬了抬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搂着的脖子是谁的。愣住一秒，手臂松了松，又收紧，沉着气，趴在古墨肩膀上偷偷看着那群正行走着的鬼魂以及不明物体，面不改色心不跳，坚持装作没有听到，跟那群东西比起来，她还是宁愿和古墨这样不活不死的东西在一起，好歹跟那些比起来，古墨还有一张可以看的脸，让人不那么害怕。

　　摇了摇头，表示着不撒手的决心，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刚才古墨带着她躲起来的举动证明了他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的，只不过没有告诉她，可是穿梭在那么多的鬼魂之中，她为什么没有察觉。

　　“再不松手，我就让你也变成那些东西。”古墨声音是没什么威慑力，但是柯以然毫不怀疑他真能干出来这种事，不情不愿的松了手，缩了缩脖子，脚步轻巧的后退了半步，跪坐在地面上。

　　古墨转眼看了看那群正在聚拢的鬼魂，回身，眼神饶有意味，平静地看着柯以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天没有说话。

　　柯以然被那□□眼神看的浑身发毛，曲了曲腿，朝旁边移了移，几乎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光速逃跑的准备，管这是个什么，大不了就鱼死网破的拼一把，要知道她还没有见到离开安源的第一个太阳，大好时光怎么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埋在这鸟不拉屎的林子里。

　　“还真是个小通灵师。”按揉着受伤的手臂，古墨收回视线，站起身，瞧着林中还在聚集的东西，自言自语一般，接着道：“不过也好，省了不少麻烦。”示意柯以然起身，又拉住柯以然，将人推出去，两人慢慢跟在那些东西后面，解释道：“刚才用了隐身术又屏蔽了我们的气味，所以才能混在其中。那些是还未成形的鬼气，是这座山里面被抛下的无名尸体腐烂之后吸收了鬼气渐渐衍变而来的，不是完整的自然而死的魂体，等吸收到足够的鬼气便可以成为“怪”，现在正是半成形，待会儿就会显出在土里的形态，就是腐尸一类的，游离在魂与灵之间，是没有投胎转世之说的，。”

　　柯以然脸色煞白，紧紧攥着古墨，半步都不离，眼神慌乱，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些或擦肩或前后的面容各异的鬼，嗫喏道：“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她从来没有单独和这么多鬼魂在一起过，再说了，时间、地点、环境都这么诡异的吻合，完全是山林志怪死人惨案发生的温床...夜深，幽林，万籁俱寂。

　　“暂时不会，但是如果你再贴我这么紧的话，我就不会保证了。”古墨面带微笑地一根一根掰开柯以然的手指，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已经是接连两次的警告被无视，他的耐心素来不是很好。

　　柯以然仰头望着古墨，眼巴巴的，此刻透着些可怜兮兮的味道，“我是跟你去取东西，就拉一下你还不准。”她一双眼睛是典型的杏仁眼，线条却又更狭长一些，很自然的便让人觉得柔软亲近，此刻轻微一瞪，圆圆大大的，瞳仁不很黑是浅浅的茶色，在夜色里愈发显得明亮。

　　可惜古墨性格远没有长相那么惹人喜欢，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习惯，毫不留情的把人撇开，一哂，“你可以选择不跟我来。”

　　我倒想不来，可是我有选择么。

　　臭毛病，而且还很臭脾气。恨恨下完定义的柯以然还是伸手抓住了古墨的衣角，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屏气凝神着，这种情况下能有个人和她在一起说两句话总是好的，不会那么紧张。偷偷看了两眼古墨，心里暗暗揣测着，这人虽然脾气很臭又很古怪但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人，无所谓其他，直觉而已。

　　察觉到自己被偷窥，古墨倒是不怎么在意，闲闲地瞥眼看回去，女孩赶紧低头移开目光，只是长长的睫毛还在轻颤着，又看了看自己衣角上的爪子，像是烦了似的，不再说话。

　　在这短短一个半小时里接连不断的事故和惊吓中，柯以然觉得自己的神经至少已经麻痹了一半，应该不会再大惊小怪什么。

　　可是，当面对着这一座几乎已经被杂草和藤蔓占据的坟墓，某人轻描淡写用一种“今天天气真好”说出的一句“把坟掘开”以及干脆丢在地面上生了锈的大铁楸，她还是郁卒了，身处鬼窝的恐慌都淡了几分。

　　蹲下身体，看了看半陷进土里的墓碑，柯以然找了根树枝将上面的苔藓树叶刨开，仔细看了好几遍，发现墓碑上面的确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空白。

　　疑惑再三，柯以然开口问道：“这是谁的坟？”

　　古墨神色晦暗不清，扬眉，半开玩笑的语气，“可能是我的。”

　　柯以然深吸一口气，她是真的不会骂人，但她还是想说一句，您真的滚吧滚吧好吗。

　　冷静下来，以一种商议的口吻道：“我们就这样挖了人家的坟，不太好吧。”她真的对于挖别人祖坟这种事情很有心理障碍。

　　“有什么不好的。”古墨表情一本正经，十分不解。

　　又不是你挖，你当然不觉得。喉咙哽了哽，柯以然思考两秒，咬牙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四周的魂体越来也越多了。”古墨斜斜靠着侧面的一块石壁，答非所问。

　　柯以然看他，所以呢？

　　古墨拨弄着手中的那块古盘，懒懒道：“隐身和隐蔽气味的术法还有半个小时失效。”

　　柯以然默默走过去，拿起铁楸。

　　挥起你的铁楸来，哟呀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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