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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惊梦 下


  排屋区爆炸发生后,西京市便开始多处起火、爆炸,停电、停水、所有城市基础设施都几乎处在瘫痪状态。恐怖分子专挑加油站、电厂、油路、大型商业中心、密集居民区下手。

  莫垣市长的头像出现在城市各大公共全息投影幕上,他尽量保持镇定地反复强调着:“市民们,恐怖分子正在西京全市各处展开恐怖行动,请大家尽量躲避家中,不要外出。”

  星岛叛逆分子的这次袭击明显是筹划日久,精心布局的结果。他们打击目标明确、行动层次分明。主要使用的武器是“人肉炸弹”。

  一开始这些人肉炸弹多扮作乞丐、马路清洁工、维修工等不起眼的人物渗透城市各个角落,等到军方控制这些人以后,普通市民、经商个体户中也开始出现。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之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甚至还有残障人,每个人都誓死如归。最后竟爆出,宇文和平的近身侍卫队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幸亏发现的早,及时制止。中间还有各种流窜犯、惯犯,趁火打劫,趁机行凶,大街小巷里时不时传来枪声、爆炸时、呼救声。大冷天,街上到处奔逃着衣衫不整的市民。

  空中盘旋着警用、军用直升机,地上警车的鸣笛声呼啸着,时不时还传来士兵和警察的喊话声。满城爆动,全城戒严,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最后,政府发动全市各区、街道的壮年市民们组成巡城民兵队,帮助军方搜集清除可疑、陌生的外来人口,等到士兵和警察几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布满全城时,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爆乱终于渐渐平息了……

  ——

  乐寻疯狂地驾车在全城找医院,但是没有哪个医院能进得去,伤亡人员不断地被送到各大医院,医护人员接人都接不过来。

  青禾抱着莲生坐在后座上,想用混元真气替她疗伤,又怕被看出来,只好暗暗先替她止了血。

  姬雷突然说:“四爷,我知道有个地方。”

  乐寻忙问:“在哪里?”

  姬雷:“是太爷爷认识的人,他在西京有个诊所。”

  乐寻:“说具体地址。”

  姬雷急地大叫:“我说不出来,我能找到。”突然惊呼:“小心,四爷。”

  对面一个低头慌慌张过马路的行人,脸部蒙在羽绒衫的兜帽里,乐寻的车眼看就要撞上去。他第一个反映是踩刹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辆二十年车龄的老式全尺寸悍马带着几吨重的惯性,将那人撞的直飞出去。

  车里三个人都愣住了。

  青禾催着:“快去看看,还有救没。”

  姬雷忙不迭地点头,开车门向那人身边跑去。

  乐寻一动不动,他撞死人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并没有害怕的感觉。

  青禾以为他吓蒙了:“乐寻,乐寻!”

  乐寻“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也急忙下车去看。

  姬雷扶起那人,愣了,好漂亮的一个姑娘,摸摸还有鼻息,忙冲乐寻喊着:“四爷,是个女的,还有气儿。”

  ——

  老人们说,身体弱的人,阴气重,容易多梦。

  莲生的身子确实不算强壮的,她在娘胎里只呆了七个月,生下来的时候,一只大鞋子都能装得下,成天发出像猫一样细小的哭声。

  莲生从记事起,就开始做梦。小时候做的梦都记不住了;在没来西京以前,她是喜欢做梦的,因为梦里总能遇到很多新奇快乐的事物;最近这些年,她开始害怕做梦,因为梦里到处都是可怕的景象。有时,她还未完全入睡,梦魇便携着恐怖的气场一阵阵袭来。

  莲生现在就在这种气场中,虚空无尽,四周看不到边,像有巨大的生命隐藏。眼前有一片灰白雾气笼罩的树林。怀中似有重物,低头一看,居然手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她看不见孩子的脸。

  突然一排排巨大的石头佛像,从地下如山一般升起在她的眼前,挡住了她去往树林的路。孩子大声哭起来,她的身后,明显晃动着一些令人恐惧的东西,她必须逃进小树林,于是她抱着孩子,拼命向小树林跑去。

  就在那时,一排高耸入云的佛像,轰然倒塌,孩子不知哪里去了,她摔倒在地上,背部扯裂般的痛,把她痛的一下子又掉入另一个幻境。

  她趴在一张床上,一个披着及肩银发,满脸都是胡子茬的老人,厚厚的嘴唇,宽额深目,正在撕扯她的后背。她不情愿地扭头看一眼,想挣扎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终于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中。

  在那之前,她听到一句话:“真奇怪,脏腑几乎都被玻璃穿透了,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

  莲生在深夜醒来,动了动身子,全身都很痛。

  手被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是乐寻,竟然握着她的手睡着了。

  莲生有些感动,往事一幕幕地涌上心头。

  手机在她床头嗡嗡震动着。

  乐寻醒了,拿起手机看都不看,便挂掉。

  莲生心中一冷,大概是雪儿打来的,便把手从乐寻手中抽了出来。

  乐寻关切地问:“还疼吗?”

  莲生瞪着天花板:“你还是去陪你未婚妻吧,她毕竟是有身子的人。”

  乐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乱说什么,我除了跟你订过婚,哪里还有别的未婚妻,你才是我要娶的老婆。”

  手机又嗡嗡地响。

  莲生气地想转过身,无奈身上绑着崩带一动就疼。

  乐寻干脆关掉手机。

  莲生又想流泪,忍住了,不值得。

  乐寻还想握她的手,她把手缩到被子里。

  乐寻:“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莲生:“错,你错哪儿了。你的错都是我逼的,所以要错也是我错。”

  乐寻:“求求你,别生气了。”

  莲生:“那你说实话,你跟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乐寻:“意外吧。”

  莲生:“意外,意外的你一年多前就认识她,半年前还求过婚,现在又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个意外可真是太意外了。”

  乐寻:“莲生,你受的伤很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听话,先把身体养好。”

  莲生:“你为什么要骗我,眼睁睁看我把正月送走。”

  乐寻恼怒地:“没人逼你,是你自己愿意做的。”

  莲生愣了,这事情确实是她自己做的,他并没有要求过,可是自己毕竟是为他呀。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扭过脸,咬牙想控制,可是泪水却再也止不住。

  乐寻问她:“你为什么可以生下正月。”

  莲生不吭声。

  乐寻:“我记得你说,你在佛前忏悔过,从今往后,不愿再伤害任何一条生命。”

  莲生:“所以,我退出,你们就奉子成婚吧。”

  乐寻:“那你当初为什么还回到我身边,为什么没有和江南奉子成婚。”

  莲生气结:“那是因为我傻,我以为你……以为你一直在等我……”

  乐寻耐心地:“莲生,你身边出现过的男人,比我身边出现过的女人不知多了几倍。”

  莲生闭上眼睛:“那时候我并没答应跟你在一起。”

  乐寻冷笑:“但是,我是认真的。”

  莲生:“你有老婆,有家,认真又有什么用?”

  乐寻:“没用,没用我们现在怎么能在一起。看来,别人的错就是错,水总行事,都是有前提的,有借口的。”

  莲生愤怒了:“我这叫借口吗?明明是你……”

  乐寻双手作投降状:“你别发火,小心伤口。”

  莲生发过火,猛烈喘息着,浑身一阵阵裂痛,便不再说话,又闭上眼睛。

  乐寻站起身看看她,又趴在她跟前说:“这样吧,我让雪儿把孩子打掉,然后咱们结婚。”

  莲生冷笑:“姬乐寻,你当女人是人吗?雪儿和孩子是无辜的。”

  乐寻无赖地笑了笑:“那怎么办?反正,你,我是一定要娶的,孩子嘛……”他用手强拧过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我就一定不会要那个孩子。”

  莲生看了他半天,突然意识到,这是他设的一个局:“你这么做,是想证明什么?”

  乐寻笑:“我想揭穿你那高贵伪善的外表,让你看看你自己的真面目。”

  莲生苦笑:“你觉得我是什么面目?”

  乐寻:“你和江南也认识很久了吧,你根本就没信过我,你要给自己留后路。郦城江家是地方名流,江南又是三代单传的独子,你嫁给他,当然比嫁给我这个要饭的强。”

  莲生更觉得可笑:“你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当初跟着姬老要饭的十岁孩子吗?姬乐寻,你对自己没自信,不是我不信你。”

  乐寻猛地站起身:“可是你毕竟跟他有孩子了,我们那么多孩子你都没留下来,你却跟他生了孩子。”

  莲生长出了一口气:“我们刚来西京,还没站住脚,而且你也一直没离婚,我们那时候生孩子不合适。再说,你自己不也跟我去过一次吗?当时那个孩子我犹豫了很久,都快三个月了,很想留下来。我问过你的,可你也只是眼睁睁看着我进了手术室。”

  乐寻:“那江南呢,他要孩子吗?”

  莲生:“他要,我刚怀孕,他就说要。”

  乐寻切齿地笑:“那是因为他的女人生不出孩子。”

  莲生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他在她离去之后的痛苦,导致他现在心魔深重。

  乐寻:“如果你当初是为了你肚子里的那条生命,离开我的。那现在,你为什么不能为了雪儿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跟我。在你的信仰中,不是宁舍身命不舍众生吗?都是一条命,在哪儿不一样,众生平等嘛!”

  莲生愣了,乐寻看起来胡搅蛮缠,但这理却讲的她无话可说。罢了,罢了,想他以前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自己终究是欠他的,就一次还到底吧,想到这儿,便点点头:“好吧,我跟你结婚。”

  乐寻愕然,他是没想到莲生会答应。

  莲生:“我跟你结婚,你让雪儿把孩子生下来。我权当那孩子是我过去失去的孩子来投胎的,我活该受这一切。你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养,我们就付抚养费,如果她不愿意,就把孩子交给我,我养。但是,你得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不能再单独跟她见面,孩子生下来以后,不能再有任何来往。”

  乐寻点点头,干脆地:“可以!”然后又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这下我们两清了。”

  莲生迷茫地看着他。

  乐寻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那张纸吗?我给你。附带鲜花、戒指、婚纱,豪宅,嗯,车已经给你买过了,银行存款也足够了。要知道,我跟冯宇清结婚时可是一穷二白,你比她幸运多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别人有,你没有的,我这次统统让你有。”

  莲生忍着疼痛,甩开他的手,她皱着眉头,反复地打量着乐寻。她觉得,此时的乐寻不像是他自己在说话,像是被冯宇清附了身,他是替冯宇清来报复自己的。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回忆起乐寻有一次喝醉酒,红着眼睛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莲生,我人是你的还不行吗,就让宇清留个名份吧。”

  她当时没答应,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答应。

  乐寻是爱自己的,她是他的执着,所以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得到她。

  乐寻也是恨自己的,因为要得到她,他必须放弃许多他不愿意放弃的,伤害一些他不愿意伤害的。所以他也一定要报复她,找回一些平衡感和男人的自尊。

  千万别低估男人,任何他爱过的,亦或是重视过的,如果你伤害了,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他会在心里暗暗地记你一笔,等待合适的时机,去证明你的错误将付出何等的代价。

  雪儿,不过是他替自己、替冯宇清复仇的一把利剑。剑锋直指她的心,绞杀的是她的感情,她的爱。

  好吧,今生债今生了。下辈子不用再相见。

  如此伤,便会如此痛。到今天为止,她这十年的大梦,终于被人性的绝险惊醒了。

  莲生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巨大空旷感的声音:“道心惟微,人心惟危……”遥远的时空,熟悉的语气,她确信自己遇到过讲这句话的人,却无法忆起在哪里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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