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一．
香港。一辆黑色的小车疾驰在路上。顾澄天坐在车内心急如焚。航班延误，以至他现在才落地。
他打开手机，张自诚的电话即刻接入：“少爷，这边已经不耐烦了，要求马上进行表决重选。”
“谢没来吗？”
“没有。上午我们去了谢家。可谢志远说要等你来了才肯签约。”
“这样，”顾澄天眉心微皱，沉思几秒，迅速作出安排：“张叔你尽量拖延下时间，务必要等我到了才能表决。我们顾家的人缺席，他们就算选出代表也没有用。”
“好的。可是，少爷，你什么时候能到？”
“我在路上了。半小时后到。”
“好，那我再拖下时间。”张自诚领命而去。
顾澄天挂了电话，想了想，按下了一串号码.
“哪位？”听筒里传来谢志远冷峻的声音。
“您好，.我澄天。”顾澄天礼貌地应声。
“什么事？”谢志远依旧冷淡，好象是和陌生人说话一般。
“,今天我妈咪他们应该有来跟您提亲了吧？听说您也同意了。那既然是一家人了，我就有话直说了。”顾澄天暗暗咬了咬牙，尽量温和地说。谁让他有求于人家呢？
“你说。”谢志远不动声色。他其实是有点生气的，说要和他女儿结婚，自己却不见踪影，这是要结婚的样子吗？要不是为了谢蕊，他才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们家结亲家的。
“，您大概也知道了今天我们公司要开董事会，我想邀请您莅临参加，作为CHT的新董事。那份增资计划书我想先让董事们过目下。到时候我们两家公司再办个签约仪式通知大家。您觉得怎么样？”顾澄天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澄天，你对公司是很上心，可你对蕊儿到底是怎么想的？”谢志远关心的是女儿的幸福。
顾澄天沉默了。对，他该怎么说呢？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口说：“,或许您觉得我以前对不太关心，但请您放心，她嫁到我们顾家，我一定会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他能做到的，或许也只能是这些吧？顾澄天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沉寂半响，谢志远深沉的声音终于传来：“好，我就相信你。这样吧，签约仪式和订婚仪式一起办，结婚再挑个好日子慢慢准备。”
“一切就依说的办。那今天的董事会还请参加一下。”
“我等会到。”谢志远终于松口。
“好，我等您.”顾澄天舒了一口气，这个谢志远还真是难搞啊。
最终，谢志远的增资和他对CHT上海项目的投资，让顾家在董事会上再次夺得经营权。董事长还是由顾景行连任。林氏无功而返，但却始终是顾家最大的隐患。顾澄天在董事会议上代表他父亲表达了对谢志远的欢迎，同时对证监会的调查也做了详细说明，表明了公司一定会配合证监会的调查，问题一定会解决，而公司未来的前景会更加美好。
这一仗羸得辛苦，顾澄天终究保住了公司，保住了顾家。而他牺牲的，又有谁会在乎，谁会关心呢？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想开点了。以后好好对才是正事。”单凯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吧？
顾澄天苦笑了下，灌下了一大杯啤酒。
“我跟你说，你那天去北京，着急得不得了，要不是我劝住，她差点就要飞过去了。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担心你一去不回头了。”单凯喝着酒，显得心有余悸的样子。
“其实我真有想过的。只是。。。算了，都过去了。来，今天陪我喝到底，不醉不归。”顾澄天只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他的手机里有太多的未接电话，都是她的。他不敢接，他怕自己一接就会崩溃，再也没办法硬下心来了。
“行，你老兄难得想喝醉一次，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单凯说着和他碰了下杯，两人同时饮尽了杯中酒。
一醉解千愁，或许只有醉了，心才不会那么痛吧？
接下来的日子是忙碌的，顾景行还在养病中，公司很多的事都要顾澄天来处理。他每天穿梭在公司与家之间，偶尔还要应酬客户，真是一刻也不得闲。而自从确定了关系，谢蕊进出他们家倒更频繁了。顾澄沁因为有事先回去了，顾家还真是靠她里里外外地照应着。顾太太都忍不住夸她懂事了，有个做太太的样子了。
那天好不容易顾澄天在家里吃饭，谢蕊在饭桌上说说笑笑，很会逗二老开心。饭后她要帮忙切水果，顾太太忙推她：“阿天难得在家吃饭，你就好好陪他说说话。去吧。”
“哦，那我去了，。”谢蕊满脸高兴地蹦走了。
顾太太一脸疼爱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是安慰。谢蕊是她看着长大的，两家也知根知底，对这个媳妇，她还是满意的。可她也看出了顾澄天的勉强，虽然她不知道顾澄天的心事，但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快乐。所以，她也只能尽量创造机会让他们两个多相处，或许谢蕊的开朗能化解顾澄天的忧愁。
“阿天，看什么呢？”谢蕊走进顾澄天的书房。
“哦，明天开会的资料。你坐吧。”顾澄天从电脑中抬起头来，对她客气地笑了笑。
“有没妨碍你？”谢蕊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顾澄天的脸色。不知为什么，谢蕊在顾澄天面前就是骄纵不起来。
其实顾澄天对她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可她对他就是有种莫名的服贴，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闹小姐脾气，虽然她的脾气并不是太好。这或许就叫一物降一物吧。谁多爱一点，谁就已经输了。
“没有。你随便坐，我去下洗手间。”顾澄天站了起来。
“哦，你去吧。我看看书。”谢蕊站在书柜前浏览着。
她看着满柜的书，东摸摸西看看，顾澄天看的书还真杂呀，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什么都有。谢蕊看得饶有兴味。
“咦，这里怎么有个手机？”谢蕊摸到在书柜角落里有个手机，她摸出来一看，咦，这不是顾澄天原来的手机吗？怎么塞在这里了？谢蕊好奇地打开了手机。
手机开了，跳出好多个未接电话：小然，都是那个叫小然的打来的。小然是谁？谢蕊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还有短信，最近的一条：“澄天，我来香港了，我们见面谈吧。请你一定要见我一面，我等你。——小然。”还是那个叫小然的发来的。谢蕊看了下时间，是今天发过来的。那个小然？会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吗？谢蕊悄悄记下了她的号码。
“怎么，看什么书呢？”顾澄天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
“哦，没什么。你的书好多啊。”谢蕊慌忙把手机塞了回去，关好了柜门。
“很晚了，我想我该走了。”她有点不自然地说。心里想着要赶快去弄清真相。
“我送你吧。”顾澄天温和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你忙吧。别送了。”谢蕊眼神闪烁，说着匆匆走了。
顾澄天望着她的背影，有点奇怪她的神情，他转头看了下书柜，那里有他再也不能开启的记忆，她应该没有看到什么吧？叹了口气，他重新又坐在了电脑前。
二．
安欣然坐在咖啡馆里有点心神不宁，昨天一个男人打电话给她，自称是顾澄天的朋友，让她今天下午在这里见顾澄天。可时间过去半小时了，顾澄天还是不见人影。
她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顾澄天，一个女声在她身边响起：“你好，请问是不是安小姐？”
安欣然仓促地抬起头来，印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脸，大大的眼睛，栗色的长卷发，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是她，那个香港的“妹妹。”
“我是，你是。。。”安欣然站了起来。
“我姓谢，你也可以叫我。”谢蕊盯着安欣然深深看了一眼。
“你好，谢小姐。”安欣然礼貌地回应。
“安小姐在等阿天吧？不过不好意思，阿天很忙，他让我来招待安小姐。”谢蕊说着落坐在她的对面。
侍应生走了过来，“一杯拿铁，谢谢。“谢蕊吩咐道。
“阿天最喜欢这个口味的咖啡。”她向安欣然笑了笑：“安小姐不用拘束，阿天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安欣然越听越不是滋味，阿天，叫得好亲热啊，她到底是谁？
“澄天他，很忙吗？”安欣然艰难地开口。
“是啊，最近公司很多事情，他爹地又刚做完手术，不能工作，所以就阿天一个人顶着了。”谢蕊搅着咖啡缓缓地说。
“原来是他爸爸生病了。”顾澄天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安欣然心里有点难过。
“是啊，是心脏手术，要静养，，可公司又发生那么多事，不能群龙无首啊，难为阿天一下子要承受这么重的担子。”谢蕊的言语中对顾澄天很是体贴。
“公司？是CHT房产？”安欣然听得有点糊涂。
“房产只是他们集团下的子公司，CHT在香港是上市公司，在国内也有很多分公司的。阿天当时到北京就是被他爹地派去的。安小姐，你不知道吗？”谢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安欣然避开她的目光，低下头无意识地搅着咖啡。混黄的液体在她的搅动下转着无数的圈圈，看上去是那么的混沌不清，一如她的心混乱不明。
原来顾澄天是个“富二代”，太子爷，怪不得有人打电话叫“少爷”了。可他却从没向她透露半分。他这样刻意地隐瞒她，是为什么呢？怕她缠上他不放吗，怕她看上他的财产？顾澄天，你就是这样爱人的吗？安欣然的心渐渐下沉。
“不过阿天就是这样，对不太熟悉的人不太愿意讲家里的事。就象我们这次订婚，他也说尽量搞得低调点，不用太铺张。”谢蕊的嘴边绽放幸福的笑意，她静静地看着安欣然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
“订婚？”安欣然的心开始疼痛，意识逐渐飘走。
“是呀，就在下星期。安小姐要在这里待多久？如果时间允许，我想阿天会非常高兴看见北京的朋友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谢蕊的笑脸在安欣然的眼前无限地放大，好象在嘲笑她的天真。
“妹妹”，这就是顾澄天说的“妹妹”，原来是“情妹妹”，“未婚妻”！安欣然，你好傻，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唯一了吗？原来只是“备胎”，或许连“备胎”也不是，只是他在异乡打发寂寞的玩偶。现在，他回家了，就再也用不着了。所以他连当面跟你说“再见”都不想，所以他让他的“未婚妻”来打发你，好让你知难而退，不再做“白日梦。”
安欣然，原来你连“灰姑娘”都不是，你只是“过客。”想到这里，安欣然强自压下心头的痛，她抬起头，直视着谢蕊的眼睛，那双眼睛闪着胜利者的光芒。
“谢谢你，谢小姐。我明天就走了。如果你愿意，请转告顾澄天，谢谢他，让我明白了朋友的含义。祝你们幸福。”说完，她不等谢蕊有反应，拿起手包，急急离开了。
谢蕊盯着她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安欣然，也不过如此嘛，长得还算清秀，身材，比自己还差一点吧？也就是皮肤白一点嘛。
“哼”，谢蕊一声冷笑，这样的她还想来抢回顾澄天，有点不自量力吧？还好昨晚她连夜让单凯传了安欣然的资料来，一个跳舞的小演员，想必顾澄天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吧？不然怎么会把那个旧手机扔在角落里。不过还好她发现了，要是让这女的跑到公司去见顾澄天，那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了。现在？量她也没有勇气再去见顾澄天了。
“。”谢蕊招了下手，放下一票钱，施施然走了。
安欣然茫然地走在路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脚步匆匆，没人在意她的失态。她不停地走啊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能走到哪里去，她该去找谁倾诉。吴韵吗？想起吴韵曾经给过她的劝告，能怪谁，一切只能怪自己，怪自己鬼迷心窍，就那么不管不顾的陷进去，甚至背叛了严宁。
想到严宁，这又是一个受害者，他又何辜，要承受这样的伤痛。自己这样飞蛾扑火地投入，到如今却落得这样惨淡的下场，真是报应。都是报应！
她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着，直到天色渐暗，突然就下起了雨。她在雨中呆呆地站着，任凭雨水淋湿她的身体。
在她前面是一幢摩天大楼，CHT集团几个大字在雨中闪着刺眼的光。原来CHT这么有名，在街上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原来，顾澄天是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他与她真的是不会再交汇的平行线。
“可是，顾澄天，为什么你要来招惹呢？为什么到了现在，看清了你的残忍之后，我的心还是想你，还是想见你呢？安欣然，你是彻底没救了吧？你要怎样忘记他？你要怎么过你的人生啊？”安欣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俩到底认识过，心底要说话有许多。。。”电话响起很久，安欣然颤抖着手接了起来：“喂。”
“欣然，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在哪里，是不是迷路了。我来接你。”吴钧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吴大哥，我，我在……”安欣然委屈地哭了出来。
“欣然，怎么了，快别哭了。你等着，我马上来。”吴钧安慰着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安欣然收起电话，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只觉得再没有力气走出半步，眼前一阵发黑，却被人一把抱住了。
她心一惊，努力睁开眼睛，雨幕中，顾澄天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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