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胤祚夭折 心机德妃
自康熙二十年大封后宫后的数年，大清国势日盛，后宫也日趋祥和，数年里嫔妃们为康熙诞下了不少龙嗣。就在当年，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出生，生母分别是成嫔戴佳氏和庶妃卫婵；次年，德妃生皇七女，次月夭折，皇贵妃生皇八女，也是次月夭折，康熙对她们二人的悉心关怀和宠爱让她们很快走出失女阴影；而后，又有宜妃生下皇九子胤禟，皇十一子胤禌，贵妃生下皇十子胤俄，此子日后与胤禩、胤禟一起组成八爷党参与夺嫡，此乃后话。此外，又有定嫔万硫哈氏和庶妃章佳氏诞育皇十二子胤陶和皇十三子胤祥，以及众多公主，一时后宫分外热闹，婴啼声此起彼伏，康熙在高兴之余更加勤勉于朝政，而文惠看着越来越多的皇孙也是眉开眼笑，老态龙钟的太皇太后坐在慈宁宫里听着宫女的禀报，也是喜笑颜开。
就在大家都在庆贺皇子皇孙的兴旺之时，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众人傻眼了，那就是虚龄仅六岁的胤祚夭折了！
那日胤祚与与他同龄的胤祐在御花园比赛爬树，一个不稳，二人双双从树上重重摔下，伺候二人的太监吓坏了，忙去禀报各自的主子。
德妃与成嫔闻讯立即赶到御花园，并着人立刻宣了太医。胤祐较幸运，太医查看后确实无碍，只是落下了“瘸腿”，而胤祚可没那么幸运，他在昏迷几天后还是没有苏醒，太医们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挽回六阿哥的性命。
此刻德妃再难掩失子之痛，斜倚在床上呜呜咽咽。康熙坐在床沿喘着粗气，皇贵妃闻讯也快步赶来。太医跪于跟前瑟瑟发抖。
康熙怒不可遏：“你们这些庸医是干什么的！朕高官厚禄养着你们，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
太医们跪着不敢言语。皇贵妃劝慰道：“皇上，臣妾是想，太医许是已经尽力了，请皇上息怒。”
“息怒？朕的皇子没有了，朕如何息怒？！”
“皇上，娘娘，臣妾失去七公主没多久，今日又失去了六阿哥，臣妾怎能不心痛啊，还望皇上、娘娘替臣妾作主啊！”
康熙拍拍德妃的背道：“你放心，朕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可是，再讨回公道，臣妾的六阿哥再也回不来了！”德妃忍不住痛哭。
皇贵妃劝慰道：“德妃，有皇上和本宫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说着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康熙道：“皇上，臣妾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康熙正在气头上，面无表情。
皇贵妃道：“臣妾不明白的是，这六阿哥平日里甚是斯文，今儿怎么突然就爬树了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康熙若有所悟：“是了，”接着他问德妃，“胤祚今日怎么就爬树了呢？”
德妃吱吱唔唔：“这……今日早上成嫔来过臣妾的永和宫，还带了七阿哥，小哥俩好得紧，就去御花园玩儿，成嫔拉着臣妾说有好东西给臣妾尝尝，谁知道后来就……”说着又呜呜哭泣。
康熙怒道：“传成嫔进殿。”
梁九功答道：“皇上，成嫔娘娘现下已等候在殿外，听候皇上发落。奴才这就去通传。”他应声告退。
成嫔怯生生地拉着胤祐进殿行礼：“臣妾携七阿哥给皇上、皇贵妃娘娘及各宫姐姐请安。”
康熙冷笑道：“还七阿哥？你们母子干的好事！你且看看六阿哥，朕的皇子！如今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们满意了吗？！”
成嫔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皇上明鉴！臣妾……臣妾是为感念平日里德妃娘娘对臣妾和七阿哥的眷顾，故而今日来到娘娘的永和宫送上臣妾亲手做的点心让娘娘尝尝。至于七阿哥，想必是年纪与六阿哥相仿，跟臣妾来到了永和宫……”
“那胤祐怎么就跟胤祚去爬树了呢？六阿哥可是众位阿哥中最斯文的了。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朕一个说得满意地答复，朕绝不容你！”康熙口气甚是威严。
“启禀皇上，”成嫔不敢起身，“两位阿哥打小便在一起玩，好得紧，都怪臣妾，平时太过娇惯了七阿哥，只管与德妃娘娘谈心，不曾想两位阿哥会在御花园爬树，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皇上的恩宠，愧对皇贵妃娘娘的悉心教导，更愧对德妃娘娘平时对臣妾的眷顾，如若皇上要责罚臣妾，臣妾甘愿领受。”
“你是不领也得领，”康熙道，“六阿哥没了，七阿哥乃是你管教不严所致，但好歹也是朕的儿子，如今双腿有残，两个阿哥皆因你之过而一死一残，你的罪孽可真不小啊。你的阿玛……”
听到康熙提自己的父亲，成嫔急了：“皇上，要责要罚，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但求皇上不要怪罪于臣妾的阿玛，臣妾的阿玛与此事无关。”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你阿玛！你阿玛身为朝廷命官私自收受百姓贿赂，弹劾他的官员还少吗？不过就是朕念在你和七阿哥的面上未曾追究吗！如今看来，是大可不必了。来人哪！”他朝殿外喊，“把戴佳氏给朕拉出去，打入冷宫，还不快去！”
众侍卫正要拉成嫔，皇贵妃道：“皇上！请容臣妾说几句，待臣妾说完，皇上再处置成嫔也不迟。”
“好，你说。”康熙余怒未消。
“臣妾忝为后宫之主数年，得蒙圣恩未曾出现大错。今日成嫔不慎酿成大错，乃臣妾管束无方所致。”
成嫔大惊失色：“娘娘，切勿因嫔妾而得罪龙颜啊！”
皇贵妃看了她一眼自顾自说道：“今日成嫔来德妃的永和宫，原意是想感念德妃平日的照拂，未曾想两位阿哥少不更事，况且七阿哥也受到了惩罚，而成嫔此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望皇上大人大量，饶过成嫔吧！七阿哥年幼，少不了亲娘的照顾，今日之事，不妨就至此为止吧？”
康熙仍难掩愤怒：“你说得倒轻巧，六阿哥并非你所生，你当然不会心痛。”
“六阿哥并非臣妾所生，但臣妾身为后宫之人，视皇上的每一个孩子为自己的孩子，相信皇上平日里也看到了臣妾是如何心疼他们的。说起来四阿哥也是德妃所生，但臣妾对他一直视如己出，而六阿哥更是四阿哥的一母同胞，臣妾疼众位皇子，当然也疼他们的额娘了。”
康熙点点头，但他不能不考虑德妃的感受，他唤道：“德妃，皇贵妃方才所言，你可听到了？你觉得如何？”
德妃深知皇贵妃乃当今后宫有实无名的主人，她不想因此而惹怒皇贵妃，更不想给康熙留下刻薄的罪名，于是她无奈地道：“皇上，方才娘娘所言，皆是为了大清，为了后宫的安宁，既是为了后宫的安宁，臣妾身为后宫中人，理应遵从。那就依娘娘所言吧。”德妃强忍住泪水。
康熙转身对成嫔道：“今日是皇贵妃大度，德妃大度，低估才幸免一难，不过，朕可没这么大度，即日起你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门一步。”成嫔正要谢恩，康熙又道，“还有，朕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你，罚俸半年，如若再生事，不用说是皇贵妃，就是太皇太后求情，朕也定不轻饶！滚！”
成嫔感激涕零：“臣妾谢皇上恩典，谢娘娘！”说罢，携七阿哥退出殿外。
自此以后，成嫔便把自己关在储秀宫，潜心吃经念佛，同时对胤祐加强了管教，她严令胤祐不得再出宫惹事，胤祐也意识到了自己因过于调皮而使得六哥命丧黄泉，因而让皇阿玛勃然大怒，又因自己而使相依为命的额娘罚俸、禁足，他每日晨昏定省，向额娘请安，以赎自己的罪孽。
一日，因背负过重心理压力的成嫔晕倒在案前，胤祐急坏了，着宫女把母亲抬至榻前。年幼的他不敢宣太医，怕又惹来事端，更不敢去禀报皇上和皇贵妃，他想到了一个人——德妃。
永和宫，德妃听了秀梅的通传后，允了胤祐的觐见。胤祐见到德妃行了礼，德妃问：“七阿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胤祐吓了一跳，一字一顿地道：“德妃娘娘，儿臣今日前来并非惹事，而是方才，儿臣的额娘晕倒了……”
德妃脸色一变：“晕倒了？为何如此？”
“儿臣不知，许是儿臣的额娘近日思虑过度所致。”
“那去看看。”说罢德妃便拉着胤祐的手出门，秀梅立即跟上。
到了储秀宫寝殿，德妃一眼看到了疲惫的成嫔，成嫔已然苏醒，德妃道：“成妹妹，你今日怎么了？胤祐说你晕倒了，本宫这才过来看你，本宫方才为你宣了太医，想必太医很快就来。”
“有劳娘娘挂心了，嫔妾无碍。前些日子嫔妾害娘娘痛失爱子，没想到娘娘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还如此关心嫔妾，妹妹实在是无地自容了。”
“快别这么说，你我同是姐妹，六阿哥没了，但好在七阿哥保住了。本宫心疼六阿哥是没错，但本宫也心疼七阿哥呀。”
正说着，太医进来了，行过礼之后，给成嫔把脉。末了太医道：“启禀娘娘，成嫔娘娘无碍，只是近日过于劳累之故，多注意休息便好。”
“真的？”德妃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太医点点头。德妃继续道，“如此，甚好。本宫也便放心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散去。回到永和宫和，秀梅极为不满：“娘娘，前些日子成嫔害得六阿哥……娘娘，你还如此关心她！奴婢都看不过去！”
“你懂什么？”德妃冷笑道，“本宫的六阿哥为何人所害，本宫会不知道吗？那日你没看见皇贵妃替她求情吗？本宫若拂晓了她的意，日后在这后宫之中她会给本宫好日子吗？况且当时皇上也在场，如若本宫非要皇上严惩于成嫔，皇上不是不会答应，但你知道后果吗？皇上会认为本宫刻薄寡恩，没有人情，到时候再不来见本宫，那受伤最深的是谁？还不是本宫？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左右六阿哥不在了，趁此机会卖个人情，不但皇上会感念本宫大度，后宫众人也会对本宫刮目相看，你没看见延禧宫那位，巴不得看着本宫出丑吗？本宫偏要看看，究竟，是谁在皇上心里更重！”
果然康熙很快知道了德妃宣太医为成嫔治病一事，他欣慰不已，这天忙完政务后第一时间来到永和宫，他夸奖了德妃一番，道：“难得爱妃如此大度，果真担起得德妃之名。”他爽朗地笑着。
德妃奉承地道：“皇上过奖了！臣妾是想着成嫔妹妹年轻不懂事，多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何况如今六阿哥已经不在了，多想、多思、多惩罚也无意义，只求来日平安便是。如若臣妾过于计较，不仅后宫不得安宁，还会影响皇上处理军国大事的心情，如此得不偿失之举，臣妾不敢苟同。”
“爱妃，朕没有白疼你。”说着他轻揽德妃入怀，“你放心，有朕在，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朕会好好补偿你。你可愿意为朕再诞皇子？”
德妃羞得满脸通红：“皇上，您就爱取笑臣妾，能为皇上绵延后嗣是臣妾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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