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想法

　　顾家请了三个工人在大棚帮忙，那三个工人都是下面乡下过来的，都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毕竟一个月有三百块钱的工资还包吃住，在这个消费普遍还偏低的小城镇来说工资算是高的了。而且还只是种种地，这些都是他们最拿手的，一般县城里的工厂要进去不仅要靠关系走后门，而且还不包吃住，每天要工作到很晚，一个月下来高的也不过四百块钱，像他们这样只是帮忙种种地打理一下大棚就能拿三百绝对是没有的。

　　所以这个三个人干活都相当的勤快，就冲着每天中午都能吃到几块油汪汪的红烧肉，大家干活都有劲儿。

　　那三个工人太勤快也不是好事儿，这不顾妈就没活儿干了，每天除了家务活儿之外就没其他什么事儿可干了。忙了这么多年，突然闲下来还真让她觉得不太习惯。一开始的几天还好，顾妈也觉得这样闲适的生活挺惬意，但是三天一过，顾妈就开始焦躁了。她忙惯了，这乍然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感觉让她的情绪焦躁万分，一天到晚的一点点小事都让她想发火。

　　害的顾小懒一度以为她妈更年期严重提前了，她记得以前顾妈更年期到了，就是这样，一天到晚的盯着她唠叨，要么就是动不动就发火，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年。顾小懒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就忍不住直打寒颤。不过顾妈今年才三十五，根本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左了。

　　抛掉这个不靠谱的可能，那么顾妈这样估计就是最近过的太清闲了，无所事事的生活让她心底少了一份安全感。这种感觉因人而异，有的人天生就喜欢劳碌，用忙碌来充实自己的生活，比如顾妈这样的，一天两天没事做还好，时间长了她就会焦躁不安。

　　猜到了顾妈焦躁的原因，顾小懒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老妈这还是不习惯享清福啊，哎。

　　顾妈要是跟她学多好，每天不愁吃不愁喝，想睡就睡，不想睡就玩儿，没事儿的时候找奶奶或者老爸撒个小娇弄点好吃的或者银子花花，实在闲的无聊了就写封信寄到一中去调戏一下老哥或者吴越，多好。这小日子过的，不要太逍遥。

　　不过想归想，顾小懒还是用肉爪子捏着自己的下巴给顾妈想主意，总不能老是让她这么闲下去，就是她受得了旁的人也受不了啊。尤其是顾爸，在外头应酬就已经够累的，回到家里还要忍受顾妈无休止的唠叨，换成是她也得跟顾妈闹掰。

　　顾小懒很想跟顾妈说：老妈，你这样不行。你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尽量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起来才行，你不能总是指望老爸来给你非配点事情打发时间，那样是不行的。老爸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不是为了听你的唠叨和抱怨的，时间久了谁都会厌烦的，这样很容易影响你们俩的夫妻感情。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要不然家里人就不会以为她只是早慧了，而是直接把她当成妖怪捉起来了。这年头还不像后世那样开放，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接受，而且在农村各种迷信的举动还存在，若是被家人怀疑了，就算顾家人不作为，周围的邻居只怕都不会放过她，请个女巫婆围着她跳大神啥的肯定会有。她还没兴趣让一堆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人围着她转。

　　顾小懒还在发呆，那边顾妈已经对她开始唠叨起来：“让你拿个东西去了这么半天也不见影儿，还在发什么呆呢？赶紧把东西给我，让你干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跟要你命似的。”

　　顾小懒无语的一边将手里已经剥好皮去了籽晒干了用来洗碗刷锅的丝瓜瓤递给顾妈，一边囧囧有神的看着顾妈，心里忍不住想：看来老妈这焦躁症还比较严重。

　　也不想想，一个丝瓜瓤剥皮去籽也得费点时间吧，哪可能一下子就把东西给她拿来？总不能直接拿个没剥皮的丝瓜瓤吧，要真那样只怕又要挨训了。

　　“妈妈，你今天怎么不做衣服了？”顾小懒想了想突然问道，“前几天不是看到你给别的婶娘做衣服么？”顾妈还是很大方的，做衣服赚了钱肯定会花上一两块钱给顾小懒买点零嘴儿放在家里，尤其是像香蕉苹果这类这个时代还相当稀罕的水果，因为顾小懒喜欢吃，所以顾妈从来就没断过她的。不管多少，家里总会有存货。

　　因为顾妈的大方，顾小懒最近的小日子可以说过的相当惬意，每天都有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让她啃，这年头，因为交通不方便，苹果还是稀罕玩意儿，一个大点的红富士差不多就要五毛钱一个，顾小懒每天吃两个差不多就要吃掉一块钱。这在别人家可是没有的，要知道一块钱都能买半斤猪肉了，多放点儿白菜什么的配菜跟着一起炒够一大家子解馋的了。所以从这一面就可以看出顾小懒的小日子过的到底有多么的惬意，也让那些邻居家的小孩儿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一个两个都在心里想，要是自己也是顾家的小孩儿该多好，这样就可以穿新衣服，吃好吃的。

　　只不过这几天来家里找顾妈做衣服的人明星啊减少，顾妈的收入减少的最直接体现就在顾小懒的零嘴儿上，苹果一天只能吃一个了，香蕉这种还很稀罕的水果更是不见了踪影，而顾妈也因为没事可做情绪焦躁起来。

　　顾小懒觉得，为了自己的口粮，也要好好想个办法替顾妈把这件事解决了。

　　而顾妈听到顾小懒问她这个，心里就烦躁，不提做衣服这事儿还好，一提她就来气，没好气的说道：“农村里哪有那么多人肯舍得花钱做衣服，以后估计都不会再做了。”这个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有些人太差劲了，来做衣服不出布料就算了，衣服做好了仗着是一个镇上的，又住在同一条街上，拿了衣服就走连钱都不给，还一副家帮亲邻的，拿点东西都是看的起你的嘴脸，让顾妈想起来就气闷。

　　农村女人基本上都长得腰圆腿粗，体积大了用的布料也多，这一件衣服不算加工前光是布料少说也得二十块钱，就这么直接拿走了，连点儿表示都没有，小便宜占的心安理得，脸皮真够厚的。

　　甚至顾妈想起来都后悔，早知道把衣服做出来之前就应该先收定金，也不会弄的现在衣服做好了本钱却有可能拿不回来的局面。顾妈好面子，觉得家帮亲邻的弄的太僵不好，但是那些人却不这么想，能占点便宜就占点，一点脸皮都不要。去要钱不是找一大堆借口理由打发她，就是摆出大家都是邻居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嘴脸搪塞顾妈，让顾妈烦的不行。

　　顿了一下，顾妈又接着说道：“还有那些人也是，不给布料就算了，衣服做好了拿了就走，连声谢谢都没有，好像谁该她的似的。”

　　听到顾妈的抱怨，顾小懒顿了一下，知道顾妈最近心情烦躁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这些人也真是的，既然舍不得那钱就不要来找顾妈做衣服，又想穿好衣服，又不想给钱，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于是顾小懒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嘴角就弯了起来。

　　她等顾妈唠叨完去厨房刷碗的空当，迅速跑回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顾妈昨天才给她做好的一条新裙子，这裙子是按照顾小懒要求的样式做的，款式很简单的粉色连衣裙，但是跟现在外面流行的那些带着蝴蝶结荷叶领子式样显得特别繁赘的衣服比起来，简单又大方，再加上顾小懒长的肉嘟嘟的跟雪团子似的，穿上这条裙子别提多可爱了。

　　这裙子顾妈做好专门留着给顾小懒星期天去外婆家穿的，所以做工非常的精致。前几年顾爸因为上学，后来又自己种植大棚开始创业，顾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宽裕，也就是这几年日子才好过起来。以前顾妈都不大敢回娘家，就怕家里的几个姊妹聚在一起看低她。尤其是顾小懒的大姨，一见到顾妈就有意无意的摆弄自己手上的金戒指，还拿大姨夫跟顾爸比，总说些酸话，比如什么名牌大学生又怎么样，到头来日子过的还不是不如他们这些小学都没毕业的人？

　　顾小懒的大姨夫为人精明，在小县城开了一家小门面，经营五金，顺便也卖一些杂货，因为人够热情，脑子也活泛，所以日子过的挺红火。以至于让从小就跟顾妈比这比那的大姨很看不上顾妈，跟她站在一起很自然的就抬高自己的下巴说自己这次回娘家又带了多少多少的好东西孝敬父母，还故意问顾妈带了什么之类的。末了还会故意问顾妈，这次别又是想从父母手里拿钱花用之类的酸话。气的顾妈每次回来都要躲在房间里哭上半天。但是她再气也没办法，家里的日子就是这么困难，她的确是拿不出闲钱来给父母买些好东西，不过也没到拿父母的钱接济家里的地步，每次回娘家总要带点自家养的鸡鸭之类的活物或者青菜之类过去。

　　顾小懒的大舅母，也就是顾妈的大嫂挺会做人的，她从来不会因为顾妈手头紧就看不起她。她心里也一本账的，大姑子每次回来虽然拿的东西多，但是哪次不是全家一起过来连吃带拿的，她给买的那点东西还不够她从家里吃的拿的。倒是小姑子（顾妈），每次来都带了好些农产品过来，这些东虽然不起眼，但是多了却也值钱。尤其是像他们住在县城里，什么都要花钱买，光是那一只老母鸡就要值八九块钱呢。

　　所以顾小懒的大舅母还是很喜欢顾妈的，顾家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她也不会反对，有时候还会替顾家在丈夫跟前吹吹枕头风什么的。

　　不过即便如此顾妈心里还是堵了一口气，想着总有一天要光鲜亮丽的回一次娘家，把大姐他们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不然难消她心头堵着的这口恶气。

　　所以这次知道顾勤这个星期天可以休息，顾妈就想着带两个孩子去趟外婆家里看看两个老人。正好这段时间她又在帮人做衣服，就特地给顾小懒做了两身新衣服，为的就是能够在外婆家里换着穿，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刺激一下自己那个刻薄的大姐，让她也看看自己现在的日子过的有多好。

　　顾小懒换好了衣服就围着顾妈打转，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着：“我要去外婆家，我现在就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嚷道最后甚至都编成了歌谣的语调唱了起来，把顾妈烦的不行。

　　顾奶奶看到孙女热的馒头是汗，心里虽然酸的不行，但更多的是心疼，她忍不住开口道：“既然孩子想要去她外奶奶家，你就带她去吧。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了，估计亲家也该想的慌了。反正你大哥家里都在县里，正好可以顺便去看看老大（顾勤），再给他带点吃的喝的过去，那孩子现在学习紧，得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忘了说，大哥顾勤上个星期学校开学，正式升入了高三毕业班，学习也开始忙碌起来，基本上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有时候课紧了都未必能回来一趟，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顾爸去县里送菜谈生意，从家里带点东西给他送过去，再顺便给点钱当生活费。

　　这次大哥要休息还是因为学校要交学费，所以才放了两天假。不过那作业量顾小懒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出来，肯定多的要死，堆在那儿能有小山高。她以前就是这么熬过来的，所以一想到大哥现在的处境，顾小懒就一脸的同情。

　　顾妈也想去看看父母了，毕竟有一两个月没去了，所以顾奶奶这么说了她也就同意了。收拾好家里，顾妈麻利的把带给大儿子的东西打包好，又帮顾小懒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便带着小丫头往车站赶。

　　一路上顾小懒受到了许多人的目光洗礼，不过她却坦然接受，丝毫没有别的小孩儿那种腼腆胆怯的模样，尤其是上了公交以后，她四周围了一圈的年轻妈妈。这些人大多穿着时髦，怀里抱着的小孩儿也打扮的雨雪可爱，显然都是新新时代的妈妈们。这些妈妈们是最舍得花钱包装自己和自己的小孩儿的，顾小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她才能替顾妈把这个广告给打出去。

　　所以每次有人问顾小懒衣服是哪儿买的时候，顾小懒都会很自豪的昂着小胸脯告诉那人这是顾妈自己做的。顺便再告诉那人顾妈自己在家里给人加工衣服，如果自己出布料的话只要两三块钱的加工钱。然后又指指顾妈身上穿的衣服，说那也是顾妈自己做的。

　　那些人听了顾小懒的话明显是心动的，只不过一听顾妈在县里并没有门面的时候，脸上不免就有些失望。毕竟这年头十几二十块钱的布料也不便宜，如果没有固定的门面的话，大家还真不敢放心的把东西交给顾妈。就算放心交给她了，去哪里拿衣服都是个问题，他们总不能为了拿件衣服就特地坐公交去乡下镇子上吧？那来回都要四块钱了，实在不合算。

　　其中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妈妈不无失望的对顾妈说：“大姐，要是你能在县里开家门面就好了，你手这么巧，有这手艺不开门面实在可惜了。”

　　这句话给了顾妈很大的启发，她不由得陷入沉思，心里反复盘算着这事儿的可行性。

　　顾小懒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不由得捂嘴偷偷笑起来。有想法就好，就怕没想法，那样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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