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陵鱼

　　我正在和我心仪的女客户在餐厅吃饭，餐厅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人特别特别多。等了那么久都还没上菜，我都饿得受不了啦，特别是闻到别的桌子上那饭菜的香味，我的口水都流了下来，好饿好饿呀！在心仪的女人面前流口水觉得好害羞呀，我赶紧伸手想要擦擦口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我羞的满脸通红，甚至都能看到坐在我对面的女客户脸上的窃笑，我又羞又愧，擦的更加的用力了。“哎呀，好疼！”一阵疼痛从我的嘴巴里传了过来。我被疼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看，我原来是在做梦呀。做梦不说，我还把自己手指头都给咬红了。我使劲儿揉了揉眼往四周看了看，还是大土炕青方砖木楞窗子黑房顶，变都没变。心里的那点睡一觉也许就能再回去的幻想就像那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哧哧的就泄了气，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那晾在了岸上的鱼一样无助。

　　“心肝肉，刚才听到你屋来有动静，你是不是醒了？娘给你炖的你最爱吃的黍子粥，你快起来喝一口吧”声音刚在外面落下，那年轻妇人一手端着陶碗一手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我心里尴尬的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陌生妇人，虽感觉很陌生，但是这妇人对我这种不似作伪发自内心的关心我还是感觉得到的。我本不想说话，但闻到那妇人手里端着的碗散发出来的香气，我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的响了起来，怪不得刚才梦到在吃饭，原来是真的饿了。那妇人听到我肚子发出的声响笑了笑，把碗放在了炕沿上，“我的心肝呀，看把你饿得，心疼死娘亲了，你先喝着粥，娘出去给你切点腌菜就着吃粥”说罢便转身出去了，我看到那放在炕沿上的那碗粥，就跟妖怪见到了唐僧一般，感觉到眼都冒绿光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陶碗来咕噜咕噜没几下就吃进了肚子里，这黍子粥有点像我平时喝的小米粥，但感觉却比小米粥更香甜。也许是饿得很了，吃完了粥感觉肚子更加饿了。想开口再要几碗来喝喝，又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磨磨蹭蹭了半天饿得实在受不了啦，便自我安慰到“管它是演戏还是其他什么，能吃到这么香甜的粥就是叫出两声娘亲来喊喊也没什么，就当是给剧组的酬劳了”人就是这样，没下决定前各种困难犹豫思前想后，打定主意了反而觉得什么事情都没那么难了。于是我鼓足了勇气幻想着以前喊我妈妈的场景喊到“妈，饿死我了，给我再来碗那个什么黍子粥喝喝”喊完了以后我心里就觉得像是有块石头落地了，禁不住还为自己小小得意一番，这么快我就入戏了，你看我喊的多自然多亲切多中气十足，原来演戏也没这么难嘛，说不定将来我也能拿个影帝当当呢。只是我喊完了老一会儿也没见到动静，我心里禁不住在想难不成是台词不对，不应该呀，我刚醒过来的时候还不是连话都没说过半句，我突然想起来了，好像那妇人都是说为娘怎样怎样，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过那妇人提起妈妈这个词，难不成要换成娘亲试试，反正喊一声也是喊，喊两声也是喊，实在不行到时候让剧组给我多结点工资。再加上我饿的已经受不了啦，作为二十一世纪新青年，生存才是第一要务，于是我又一次对自己进行了成功的自我催眠般的说服“娘亲！我饿了！饿死我了！我要喝粥！”外屋传来了踢了乓啷的一阵声响，那妇人一手拿着菜疙瘩头，一手拿着切菜刀就进到了里屋“我的儿呀，我的儿呀，你刚才喊了什么”我看到那妇人手上提的菜刀，心里有点打怵，难不成是刚才我喊的太随意太理直气壮惹恼了这剧组的人。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看样子不会真的砍我，但是这地方到处透着古怪，我还是小心为妙。于是我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个我认为比较甜的笑容“娘亲，我好饿呀，可不可以给我再来一碗刚才那样的粥喝喝呀”听了我说的话，那妇人手上提的切菜刀噹啷一声就掉到了地上，紧接着那妇人就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看的我都跟着莫名的心酸了起来。我心里想到难不成这粥其实只有一碗，剧组的人都被我喝的心疼的哭了不成？这剧组也忒小气了吧，让人演戏还不给人吃饱，怪不得现在拍出来的电视剧越来越差劲，饭都不给人吃饱，换了谁也不会给你好好演呀！只是看那妇人越哭越厉害，也不像是心疼这碗粥的样子，我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心到必须的说点什么劝劝这妇人才行“你别哭了，要是实在不行随便给我点吃的，那粥我不要了”那妇人听到这话果真就不哭了，掉在地上的切菜刀也不要了，匆匆出了里屋，没过一会儿手上搬着一个大陶盆就又进了里屋，把那大陶盆往哪炕沿上一放“我的儿呀，喝吧喝吧，想喝多少喝多少，不够的话娘再给你烧一盆”我此时饿的眼里只有粥，那管得了其他，赶紧拿起铜勺就从粥盆往自己碗里捞了满满一大碗粥出来，稀里呼噜的就灌了下去，喝完了这碗粥才终于把我那饿劲稍微顶下去了一点，这时候我才看到刚才掉在地上的菜疙瘩头，心里想到“唉，掉地上了真是可惜，要是喝个小粥再吃个菜疙瘩头，把那疙瘩头切成片，再浇上点香油一拌那才是绝配呢”只是觉得刚才和那妇人要粥喝的时候那妇人就哭了一顿，我哪里好意思再提要吃拌疙瘩头。只是那妇人一门心思全放在我的身上，看到我眼珠子朝那地上的菜疙瘩头打转，便又转身去了外屋，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拌菜疙瘩头走了进来。我心里觉得就像刚才看到的院子里那含苞待放的月季花骨朵瞬间就被美开了花一般，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就从我的心里升了上来，我眼睛里变得酸酸的。只是我不想在那妇人面前掉下眼泪，赶紧低头喝粥，就着腌菜扒了几口粥就又吃完了一碗。

　　那妇人看到我吃的香甜，脸上露出了开心满足的笑容，溺爱的看着我“小心肝你慢慢吃，不着急不着急，多的很”我此时正在喝第三碗粥，哪有功夫回答她，嘴里支支吾吾应了两声就当是回应了。连续喝了三碗粥我终于感觉饱了一些，用手抹了抹嘴，这才把碗放下，那妇人看到我放下了碗“儿呀，你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睡了三个时辰了，我和你爹都担心坏了，我去村里和你爹说一声，你快再躺下休息休息”我支吾应了一声好，那妇人便出了门。我在炕上躺着实在很闷，很想出门溜达溜达，我就想要穿起衣裳出门溜达，只是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衣物。多亏天气不冷，我便穿着犊鼻裤出了里屋进了院子。院子不大，我一会儿便转悠完了。看到了院子里放的那个陶缸我心里好奇缸里到底有没有养着锦鲤，我于是打算伸手把那浮在水面上的睡莲拨开看看水底。刚要把手伸到水里，便听到院子外面响起一声非常严厉又急促的喊声“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我抬起头一看，原来是我醒了以后第一眼就看到的中年汉子。我撇撇嘴心想“怎么你们剧组忒的小气”我不就是想看一下嘛，这不是还没动睡莲嘛，难不成动一下你家睡莲还真要把我的手砍掉呀，现在是文明社会唉！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当然我只是心里腹诽，没有说出口来。只是那汉子也极是精明，看出我满脸的毫不在意，对我喝到“你仔细看好了”说完便从院子里的月季上随手采了一只花骨朵朝那陶缸里扔了进去，那月季花骨朵刚扔进水里，从水底就窜出一只似鱼非鱼的活物，那活物一口就咬住了花骨朵蹦到了睡莲叶子上蹲坐了起来。可能是不爱吃那花骨朵，那物含在嘴巴咬了几下又吐了出来，可能是觉得被骗了，我还分明看到了那活物翻了一个白眼，吱吱的叫了两声呲着一溜小白细牙表示抗议。我当时就懵在了原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见这活物长的如那蟾蜍一般，只是不像那蟾蜍一样浑身长满疙瘩。它的背上左右两侧各长了一只像鱼鳍一样的小翅膀，在腹下长着两条腿，像人一般的站在睡莲叶子上，嘴巴看上去像是鲤鱼的嘴巴，只是它的嘴巴里长了一口细密的白牙，看样子极是锋利，刚才扔进水里的那花骨朵被它几下就咬成了渣渣吐在了水面上，它的鼻孔上方还长了一双小眼睛，看上去特别滑稽，我看了都忍不住想笑出声来，那活物看到我在笑它，在陶缸里吸了一口水后从那睡莲上跃了起来，拍打着它那两只小翅膀，停在我面前约莫一两秒钟，我正纳闷它要做什么。只见它突然就张开嘴巴趁我发呆时把水喷了我一脸，喷完水后许是它力气用尽，复又掉在那睡莲叶子上，用它那两只翅膀拍打着自己肚皮在睡莲叶子上滚来滚去看上去很是开心。我被那小东西喷了一脸它的口水，恶心的不行。发怒想要去打它，那小东西许是看到我真的发怒了，吱溜一下就从那睡莲上蹦进了水里再也不见踪影。我心里想到这两天极其不顺，现在竟然连一个两条腿的“癞蛤蟆”也来欺侮我，真是气煞我也。那汉子许是看我动了真火，劝道“娃子不要上火，陵鱼性子就是这样，善妒好斗喜吃肉食，刚才它肯定以为给它肉吃，结果发现是花骨朵，以为自己被骗了，再加上你又笑话它，它心里定是生气的很。不管是谁只要惹到它都会被它喷一脸水，只是它在水中遇到危险可以示警，以前采药的时候救了我们好多次，你不要和它一般计较”听到这里一想我一大老爷们和一个“癞蛤蟆”斗气，的确有些丢人，我面子上挂不住，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句“死癞蛤蟆，你给小爷我等着”就回了里屋。

　　中年汉子和那年轻妇人一起跟着回到屋里，只见那汉子从里屋地上抠出两块方砖，地面上便露出一个小坑，在那坑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紧实的小木盒子，喊那妇人去把窗户关上，我心里好奇什么东西藏的如此严密，也围了上去。汉子把那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发出一道白光，我心里比刚才见到那长翅膀的怪鱼时还要惊讶，连忙探过头去看。一眼望去不打紧，差点给我吓到，原来那盒子里用红色麻线拴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那小人看起来极其逼真，有手有脚，只是浑身上下长着很多白色须子一样的东西，被那麻线缠的紧紧实实。我心中越发惊讶，差点吓得叫出声来，急急问到“这是什么！怎么要用绳绑着”那汉子看了我一眼“娃子你小点声，这可是百年老参，当年咱们为了捉到这棵参，你可是从山崖上摔了下来把腿都摔断了，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才养回来，只是可惜采的时候伤了根，已经成了死参了，即便成了死参，这等宝贝也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那泽山里的方士，被他们看到定要抢夺，到时候你哭都没得地方哭，娃子你被那水妖伤了身子，今晚上偷偷切一根参须下来让你娘给你煮粥的时候熬了吃下去，明天你身子就好了，剩下的继续藏好了，爹知道你喜欢晶晶那丫头，白老蔫再是见钱眼开，到时候咱把这老参往他眼前一拍，当做晶晶的聘礼也是绰绰有余了”我听了以后心里各种万马奔腾，这都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长着翅膀的“癞蛤蟆”，还他妈的吐了我一脸水不说，我竟然还被它鄙视了。还有长的像人一样的人参！这那是人参，明明就是人好吧！最重要的是还有水妖！作为一个成长在新中国的青年，我不停的劝我自己怎么可以相信水妖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呢。可是我心里却隐隐的已经信了，毕竟我刚才亲眼看到了长着翅膀的“癞蛤蟆”尽管刚才那汉子已经告诉我了它叫陵鱼，但是我认为它就是长着翅膀的“癞蛤蟆”。我感觉到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约莫晓得这真的不是在拍戏也不是做梦了。失魂落魄一般坐在炕沿上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中年汉子把那人参须子切了一根下来，把盒子又重新埋了起来盖上方砖，便和那妇人出去劈柴给我煮粥去了，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坐在炕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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