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因果 四
轰隆！
一声雷响。
陆云再睁眼之时，发觉已经处于一片荒野当中。
但这个野，却是尸横遍野的野。
触目之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躺在荒野四周，身体僵硬，苍蝇乱飞，腐臭之气，扑面而来。
赫然见到如此可怖镜像，陆云虽为虚影，亦是吓得面目苍白。
一路茫然向前走去，死人随处可见，**随处可听，俨然是一副地狱苍凉的景象。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山坡，坡上有一个不小的草棚陋屋，屋里屋外皆站满了人。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无数面容蜡黄的人，跪在草棚之外，不断磕头，或是身疫病之人，或是疫病之亲，但此时此刻，他们皆是可怜人。
“你们起身吧，我说过，我会尽力施为。”
就在此时，草棚当中，走出了一个年轻医师。在其身后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数十个药罐，正冒着蒸汽，之即使是如此之多的草药同时熬制，可比起这数百上前的患者，依旧只是杯水车薪。
“楚先生，这数种药草已经不够了。”
这时候，草棚之外，同样走出一个满头大汗的医师，只不过这名女医师一身苗饰，看其样子，却不是中原人士。
这，便是前辈提及的那名女子了吧？
陆云静静地看着两人救死扶伤，看着两人慢慢受人猜忌，看着他的心灰意冷，看着她的挺身而出，看着他们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看着他的生死垂危，看着她背着他默默下山.......
“谷主！谷主！请开开门......”
她带着他到处寻医，却屡屡碰壁。
“我说了，你相公已是病入膏肓。他以往修为精湛，能吊得下三年五载性命，已是万幸！可你想让我将镇谷灵丹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我劝你还是别妄想了！”
门不曾开，她亦只能又一次失望地回到了他身边。
“咳咳...灵萱，你又去找那灵药谷谷主了？”
“经年，你醒了，等一下，这些药就快要熬好了。”
“咳咳...就连上次的神农宗的灵丹都无用，就别说这些普通药草了...咳咳咳...估计那谷主亦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不肯将灵药浪费在我身上吧...所以...灵萱...你就别再去讨那个谷主的晦气了。”
“没事的，灵药谷谷主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我去多求他几次，他就肯将药给我们了。”
“唉......”
楚经年一声长叹，看着女子的笑容，遂也接过药汤，一饮而尽。
灵药谷终究还是将药赐予了两人，但令人更加绝望的是，这所谓的神丹，依旧是无济于事。
她背着他，四处寻医，但楚经年昏迷过去的时间，亦越来越长。
是夜，有雨，
“怎么样了，经年，那位仙师说了什么？”
“只是一些无用之话。”楚经年看了看她，摇头道。
“我原本听镇里的人说，这位仙师曾医治过以往一些疑难杂症，看来还是我多虑了。不过没事，我听北海洲有位得道医师，我们过几日便去找他吧。”
“嗯，先歇息吧。”
夜深，人静。
陆云看着那名女子起身，靠近了楚经年。
张开了口，缓缓从口中，吐出一物，白似蚕，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耳中，钻了进去。
“这，便是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理由么？”
突如其来的话，让女子吓了一跳，后者看着楚经年睁开了双眼，慢慢地坐了起来。
“那位仙师说，我体内的疫病，虽是难以根治，但那些灵丹妙药，理应能抑制一年半载。他推断，我体内，恐怕有蛊虫在吸食药力，我起先不信，可今晚见此，灵萱，我可以问你，为何要这般做么？”
楚经年看着女子从惊慌失措，到镇定自若，再到最后面露笑意，心，渐渐沉下去。
“哈哈哈！楚经年啊楚经年！如此简浅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么！若不是借助你剑神之名，我又如何能够借到如此多仙丹神药！我又如何能够将蛊虫养至大成！枉你自称一代剑神！如此这般幼稚无知！岂不可笑！”
女子笑脸如花，不可方物。
“滚！”
楚经年缓缓闭目，再睁眼之时，便已彻底冰冷，含怒出手！
这一掌，真元浩荡，缓慢异常，但不知为何，却印在了女子胸腔之上。
“噗！”
漫天雨水，草庙内外，化为黑白，只有一口鲜血，艳丽异常，继而碎裂，蔓延开去。
“咔嚓！”
陆云再清醒之时，滔天潮水已经散去，杜承望三人皆而昏迷，胸前光珠，慢慢淡去。
“原来是定魂珠。难怪你能不受这幻觉干扰。”
陆云抬头，那道黑影早已经不知去往何处，而楚经年，已是华发过半。
“我只道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原来却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是一位老神仙留给我的......
原来，那帮孩童所说的老神仙，是楚经年。
老人低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神色恍惚，喃喃自语道：“老夫出身无门无派，亦无师承，可即便如此，亦是二十二岁登顶剑神峰，二十六岁便已道冲，被誉为千百年来最早可能成就剑仙的剑道天才，更觉得天下大事小事，没有我楚经年一剑解决不了的事。即使是雷州那场疫病，我亦相信只是我命中一块磨刀石，破劫之后，便是太上之境。只是我尚未破境，便已遭劫数。”
“我身患疫病，她带着我四处求医，初时我虽心有不甘，但后来想到，能与她度过这最后的五年三载，我亦不枉此生。只是后来，我却发现，她居然是在我身上植养蛊虫，那晚，我得知真相，只是想将她恩断义绝，却不曾想，她居然不避不闪！”说道此处，老人嘴角苦涩，深深地了一眼依旧熟睡着的女子，自嘲一笑：“后来，我才从一名鬼医口中得知，她那哪是什么害人之物，分明是她的本命蛊虫。日日夜夜用本命蛊虫反哺于我，其实她早已经虚弱不堪，但她却不舍得如此这般离我而去。这傻女子，故意一掌被我震碎心脉，想到死于我手，便是最好的结果！我自诩独占剑魁三十年，可没了她，便是三百年，又有何用！”
陆云默言。
剑再利，亦不如心利。
苦再苦，亦不如悔苦。
真正一吐心中所想，老人仿佛想明白了什么，抹了抹女子的脸庞，笑了笑。
老人抬头看天，头发尽白，却神情自若。
“劫来！”
这一刻，一股真真正正无可匹敌的力量从老人身上涌现出来！其身遭外的光圈更是猛然通亮！冲天而起！将所有浓雾积云驱散开去！
轰隆！
九天之云滚滚下垂！
一道紫雷凌空劈下！
陆云面色苍白，失声道：
“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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