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学武之初

　　林峰一只脚刚跨过小巷转口，忽然感觉一阵心悸，迎面一只硕大的拳头，夹杂着呼啸的破空之声，直向自己面门击来，他本能的就要闪开，却发现全身好像背负一座大山，居然动弹不得，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躲开，我要躲开，草，动起来啊！”林峰心中嘶吼着，整个人的精神在此刻高度集中，仿佛打破了某种极限，脑海里仿佛传来啵的一声，林峰顿觉那厚重的气势，再也不能影响他的行动，那快逾闪电的拳头，在他眼里也仿佛慢动作。

　　林峰一扭身，那充满霸气的拳头，带着呼啸的拳风，擦着他脸颊，打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气爆，震的他耳膜隆隆之响，耳边传来苍劲的声音诧异道：“咦，居然躲开了，有趣，有趣，再接一招！”

　　林峰本就因为惯性突变，身体摇晃着站立不稳，听见这句话，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连连讨饶：“高人饶命，小子林峰只想跟您学功夫，没有恶意的。”说完抬头看去，正是那树林中健身的老人，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双手背负身后，仿佛从来没有出手过。

　　“师父，我刚刚跑那么快，居然都跟不上你，您难道练成了传说中的缩地成寸神通么？”，林峰看老人神情和蔼，鼓起勇气上前搭讪，笑嘻嘻的恭维着。

　　老人不置可否，却向林峰发问道：“林峰是吧，你身体不错，哪怕空手对上三五个，你恐怕都能战胜，又为什么要习武呢？要知道，如今可是火器时代，武术可是没落了，就连老夫的子女，都不愿意吃这个苦。”说到这，老人神情有些愤怒，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悲伤。

　　林峰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学武是为了保护在乎的人，这说起来并不那么伟大。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瞒师父，我学武术，只想守护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所有我在乎的人。”

　　老人边听边点头，等林峰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更明朗了，笑着说：“小伙子的理由，虽然不是那么伟大，不像有的人说匡扶正义，或者强国强军之类的，但是却是我听到的，最真实最感人的理由。不过，这还不能让我收下你，因为学武实在是太苦，要是你半途而废，出去闯荡学艺不精，可是坏了我的名头。”

　　“师父，我不怕苦，真的，我知道学武要冬练三九，还要夏练三伏，可是这些我都不怕，只要您肯收我，您说什么，我做什么，绝不违抗！”林峰一听，老人这是要拒绝，连忙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嘴里也不忘赌咒发誓。

　　老人有点哭笑不得，走上前扶起林峰，林峰本来还想耍赖，跪到老人答应为止，可是老人双手只是一搭一提，他就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好像一个扯线木偶一般。

　　“你先起来，我虽然不能立刻收你做弟子，但允许你跟我一起练武。从明天起，每天凌晨五点，我在公园等你，就在你今天看到的地方。等你通过我的考验了，我在正式收你入门。”

　　林峰有些迫不及待，很想现在就学些什么，当下恳求道：“师父，弟子有点等不及了，能不能先教我点东西，我回去练练。”

　　老人仔细地把林峰从上打量到下，点点头，“也好，你的身体素质不错，但是脚步虚浮，要不然刚才跑起来会更加轻松，不过能够跟上来，还算有点毅力，这样吧，我先教你站马步桩。”

　　“站马步!不是吧？”林峰一听，头有些大：“师父啊，咱能来点有技术含量的么，马步这玩意，看起来很简单呐，而且样子丑哭了啊！”

　　“呵呵，你说简单，你站一下试试。”老人伸手指向一片空地，示意林峰到那演示站马步桩。

　　林峰按照电影《少林寺》里看来的架势，立刻甩开膀子，脚步半蹲，双手平升出去，一动不动，蹲得四平八稳。“师父，你看弟子动作标准不，这样简单的动作，哪里难得住我？”

　　老人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

　　林峰看着老人的笑容，心里有点毛毛的，感觉有些不对。

　　五分钟过去，林峰神情轻松。

　　半小时过去了，林峰膝盖就开始发酸，又过了十来分钟，两腿都开始打起哆嗦来，腰也酸，随后全身燥热，额头上都出了汗。

　　林峰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于是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师父，是这样么？”

　　老人摇了摇头：“嘿嘿，你这也算站马步桩，就算是也不过是死马。你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只会站得腰肌劳损。马步，马步，重要的是一个马字，要站出个马来，而且还得是活马。”

　　“站出个马来？还要是活马？”林峰听不明白。

　　“你看见过人骑马没有？”老人没有了笑容，“骑术高手纵马奔驰，身体随着马一起一伏，达到了人马合一。马步桩是上古百家之一，兵家最早从骑马中领悟到的拳术根基，所以站马步的时候，切忌不能站成一匹死马，也要站得一起一伏，凭空站出匹奔驰的活马来。”

　　“骑术高手纵马奔腾，他只是随着马儿起伏，所以出不了功夫，但是在平地上就不同了，你的起伏劲儿，等于是把马融入了身体。你一动不动的站着，身体重心全放在膝盖上，蹲久了，膝盖肯定要出问题。”

　　“还有这个道理？”林峰从来没有想到，就一个简单的姿势，却蕴含了那么多的东西在里面。

　　“你看我怎么蹲的。”

　　老人说着，也扎了一个马步，林峰一看，还别说，真像骑在马上一样，身体微微起伏，仿佛纵马奔驰。

　　“来，你来蹲着。”老人做了示范，林峰跟着就学。

　　“马步是许多门派的根基功夫，各派的马步大同小异，站马步桩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练腿力，二是练内功。站桩就是聚气。”老人边说，边观察林峰的动作，每当看到他动作走样，或者僵直，都立刻开口指点。

　　“两腿平行开立，两脚间距离三个脚掌的长度，然后下蹲，脚尖平行向前，勿外撇”林峰稍微松劲，脚尖有点外翻，老人立刻喝止。

　　“两膝向外撑，膝盖不能超过脚尖，大腿与地面平行。同时胯向前内收，臀部勿突出。这样能使裆成圆弧形，俗称圆裆。含胸拔背，勿挺胸，胸要平，背要圆。两手可环抱胸前，如抱球状。虚灵顶劲，头往上顶，头顶如被一根线悬住。”

　　林峰随着老人的话语，一步步调整自己的身体，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摸到了一些门道，身体也像老人先前一样，微微起伏着。

　　“好！坚持着，别乱动，别松劲。蹲一定要劲先到脚掌，起的时候，脚底五指要学鸡爪一样死死抠在地上，五个脚指一抠，就牵动了小腿的骨头和肌肉，膝盖自然挺起来，膝盖一挺，大腿一绷紧，提腰，收腹。这是起劲。”老人眼神亮了起来，这么快开始领悟马步诀窍，林峰的资质有些出乎他意料。

　　“伏下的劲，你脚掌要学鸭和鹅，鹅和鸭脚趾间有脚蹼，人的脚掌五指都要松开。这样膝盖一松，大腿松，腰坐，腹鼓。”

　　“就在这轻微的起伏之间，不停地转换全身的重心，这样才能不使重心老落在一个地方造成身体损伤。”

　　林峰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照着老人的话去做。

　　只见他的动作和节奏，越来越像老人所示范的，每当他有没做到位的动作，或者走形的动作，老人毫不留情一指头或一脚，或点或踢在他动作变形的部位。

　　林峰被点或踢的地方仿佛针刺一样，一阵电流传到动作变形的部位，肌肉受刺激，浑身散乱的劲力，一下子就整合起来，变形的动作自热而然到位。

　　“站马步桩，身体起伏的幅度不要大，就是脚指一寸的距离。你一起一伏，始终要把这一寸距离的劲蹲精确了。越精确越好！”老人教的时候，十分严厉。

　　林峰此时已经能够完全把握动作要领，只觉得浑身血液也随之沉降，一股飘飘然的轻松感从脚尖散布到全身，再也没有前次站久了，浑身酸痛的感觉，只觉得越站越起劲。

　　这一次，他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但当快到两小时时，林峰觉得头有些发晕，这一起一伏，就好像晕船一样，胃里面直翻腾。

　　“是不是感觉到头晕，像晕船一样，要呕吐？”老人好像知道林峰的感觉。

　　林峰连忙点头。

　　“不用站了，你起来吧，你的下身姿势都到位了，只不过头没有到位。站的时候要头凌空虚顶。”

　　“什么是凌空虚顶？”林峰站起来，大口大口喘息了半天，才把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这是八卦形意门拳经中的术语，也难以解释，你跟我来。”老人想了想，“到回雁塔去，咱们登上塔顶，你就明白了！”

　　小巷尽头再往西走五百米，是市政府仿造古时佛塔，修建的回雁塔，全体水泥钢筋建筑，一共有七层，塔尖高32米。

　　林峰跟着老人，这次老人没用上功夫，他轻松的跟上了，跨过一阶又一阶的楼梯，迅速爬上了回雁塔。

　　“你站在这塔顶，向远方看，直到你目力尽头”

　　老人不等林峰休息，一指前面天地交接处。

　　林峰顺势看去，只觉得眼界一宽，苍茫大地辽阔至极，沙漠戈壁风沙习习，绿洲之中楼房林立，景色十分的怡人。

　　“登高望远，视野一开阔，四周没有任何遮挡，没有城市中狭隘空间的压抑，一眼望去，天宽地阔。这就是凌空虚顶。”老人此刻如同对待自己的后辈子孙，循循善诱对林峰说着道理。

　　“所以，站马步的时候，不但一起一伏，劲要到位，同样眼光也要放开阔出去，有登高望远的意境在里面。”

　　“好了，你也见识了虚领顶劲，以后站马步，将这些牢牢记住，也就算站成了。”

　　林峰听着这话，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他感觉到一扇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门向自己慢慢敞开。

　　“道理和姿势我都告诉你了，以后我到公园练拳，你就在那站马步，我不喊停，就决不许停止。把马步先站一个月，什么时候，我觉得火候够了，我再教你真功夫。”老人说完，转身下了回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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