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悲歌落幕
“若说要积下众生功德，我此时便该出手，但若是只论功德，不谈其他，未免失去了为人的那颗本心。”
姜尘黑发凌乱，如一个疯子般喃喃低语，可倒提寒冷柴刀的左手却让很多正叩拜的凡人感到一阵温暖。
暴虐威严的大黑天佛魔圣诀之力涌入刀柄，这柄柴刀在姜尘身边陪伴的久了，竟然养出了一丝法器之姿，在黑暗的天空下绽放出了一抹锋锐寒光，久不消散。
其实万物皆如人，有魂有魄，这柄柴刀切过人，伐过竹，染过鲜血，也做过善事，更是感知了姜尘喜怒哀乐的万种身而为人的情怀，倘若在斩上几头妖兽，功德之气加持于刀身之上，以后少不了一番造化。
姜尘在西城繁华街道上飞驰若电，如流光般赶往一处处战场，望着昔日酒香四溢而今满目疮痍的街坊，他胸膛中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这也正是所谓的怒从心起，而他恰好寻到了一只入图三阶的山枭，这只状若野豹的妖兽正撕咬着一位老妪的尸首，鲜血流入土地，触目惊心，四周有很多手持铁锄的凡人，却始终不敢上前。
“孽障。”
姜尘黑发随风荡起，柴刀若电芒般劈下，血涌如泉，只见一颗丑陋的兽头飞舞在半空之中，妖魂消散，永远消失在了这片天地。
一只入图三阶的妖兽，对如今的姜尘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挑战了，他兼修了三门圣诀，或许是积善之人必有福报的缘故，相比于开辟心海之前的落寞，他更像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年天骄，连空灵之体都为之退败。
身形飞驰，姜尘没有停顿脚步去接受那些西城平民的感激，整个人杀心大起，望了一眼失去了半边身体的老妪后，他犹如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且更为可怕的是，这柄剑的剑锋上还沾染着残留的鲜血。
鲜血在流淌，血肉横飞，风在吼，兽在啸，天地在咆哮，一头头丑恶凶猛的妖兽在姜尘手中凋零，死亡如一曲尚未完结的悲歌，在西城大街小巷中静静回荡。
“是谁。”
姜尘浑身汗水，打湿了衣襟，整个人的身躯都像是在河水中浸泡了般潮湿，有血，有汗，还有泪。
尸首堆积如山，天地悲歌，他为何不该流泪。
但此时泪水也已经停止了流淌，这位看似落魄的黑发少年仰望着天穹，似在期待着什么。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敬天，生老病死，理所当然。”
一滴混杂着泪水的血滴坠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诡异水花。
姜尘一愣，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句淡然的呢喃，同时眼眸中那尊八臂大魔虚影渐渐模糊了，但并没有真的消失。
天地间陡然涌现出了一团黑雾，只见一尊八臂大魔凭空从黑雾中走出，两只大手臂托向天穹，眼眸中有无数古老尸首在上下沉浮，尸山血海，竟然纳于一眼之中。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敬天，生老病死，理所当然。”
大黑天佛魔。
这尊在西域古老道统中承受着万载香火供奉的大黑天佛魔仿佛跨越了无尽山河，真身来到了西城，它魔像恐怖，如同一片诡异深邃的黑夜来临，凡人若是看了一眼，必将神魂破碎，永堕地狱深渊。
“随我回阿鼻地狱。”
大黑天佛魔语气森然无比，那对孕育着无穷杀机的眼眸冷冷注视着姜尘，只见他一只手臂上有腥臭的鲜血流淌而落，最后竟演化为一条长河，滔滔不绝。
此刻姜尘杀意滔天，拈花佛陀的禅意和观想老金龙图腾悟出的浩然皇气都不自觉褪去了，而大黑天佛魔主掌杀伐，最喜血腥杀戮，而西城如今哀鸿遍野，血流山河，竟然被这尊古老图腾夺了自己的一丝神魂，在朗朗乾坤下凝聚出身形，仿佛要举起整片乾坤，脚踏乌云，惨淡中凝着一丝万物凋零的死寂之意。
“无稽之谈，若是天地如此草菅人命，那便是天下无道！”
姜尘眼眸不知何时闭起了，凝聚着分散的神魂，面庞坚毅如山石，他没有理会这尊来头大到恐怖的图腾，浑身有一股浩然正气急剧运转，如蒙蒙细雨随风而落，不灭不息，只见红木柴刀刀芒摇动山河，一刀劈下之时，仿佛星辰都为之坠落。
“吉凶祸福，皆由心生，我心澄明，则万魔不魔，杀人也只是佛陀手中锦绣花丛中一朵尚未绽放的花朵而已。”
姜尘沉声低语，缓缓睁开了淡然的双眼，抬起握着柴刀的手。
一刀起寒芒，刀锋在天地中划出了阵阵龙吟虎啸之声，震天憾地，而那尊在西域古老道统中留下了无尽黑色传说的图腾神祇竟没丝毫抵抗之力，如同一张黄纸，直接被活活劈成了两半，神秘的八臂分离，大黑天佛魔的身躯中没有鲜血和皮肉骨髓溢开，只有无边黑气带着污秽之味从身躯裂缝中散开，弥漫在西城街道中。
天清地明，哪有什么牛鬼蛇神。
“可谓魔，可谓佛，善恶一念间，若是心思坚定，却无论佛魔善恶，皆一力破之，小道友，你所修炼的圣诀似乎很是有趣啊。”
姜尘衣衫破碎，简短的一战却让他感到一身的酣畅淋漓，黑色长发如同瀑布般搭落在肩上，方才一刀极尽辉煌，劈出了他所有的力量，甚至超越了《三世禅花佛陀诀》中的佛陀之力，堪称他出道以来最可怕的一击，但弊端此时也显露了，浑身无力，神魂沉睡，心海中的灵气也隐约间失去了源头，一片沉寂。
一位手掌生满了老茧的老头带着微笑自虚空走出，身形粗野壮硕，身披一条野狼皮，模样颇似山野中的老猎人，可姜尘不敢怠慢，他在这位老人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却始终记不起在哪儿遇到过，只能判断出这是一位大隐红尘的强者。
“当日钱家有长老出手欲杀你，是老夫抬了你一手，莫不是忘记了？”
老头嘿嘿一笑，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姜尘昔日在西城遇到了莫家埋伏，虽然无恙，却遭遇了不详，后无奈装着胆子作了一回狠人，逼着藏匿在虚空中的图谋不轨者镇杀他，若不是这位老人出手，他很有可能被钱家的某位名宿长老直接给砸死了，很明显，姜尘也记了起来，神情谦逊，微微弯腰对这位老人致谢。
可老人却左手一抬，姜尘身旁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他如何弯腰都无法弯下去，他也懒的去争，只是尴尬笑了笑，重新站直了身子。
“一报还一报，我是来问你讨要那卷圣诀的。”
这老头直截了当，仙风道骨之气荡然无存，两颗眼眸中露出了极度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尘，缓缓道：“这个要求与你的生命比起来，似乎不太过分，而且我早已知晓，姜家的族老皆以不再西城，无法救你。”
“不给。”
姜尘仿佛确定了什么般，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当日你虽然出手救我，却怀着一颗鬼怪之心，想要让姜家与钱家之间的关系再度破碎，而此时有要谋取我的圣诀，若是给了你，在道理上却是说不过去。”
老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此番光景，故作姿态的勃然大怒，声音传出了很远，妖兽肆虐也被镇压的七七八八，故此惊来了让很多凡人，他们驻足眺望着这一老一少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昔日救你一命，如今不过为你讨要一本书籍而已，却没想到你这样吝啬。”
这位老人无奈的低语，冷眼撇视着不远处驻足的凡人，道：“我杀你无关欲望利益，只是夺回当日我救下的那一人之命而已。”
“你可以试试，要知道，在西城动我一下的代价可不小。”
小人如鬼，对待鬼魅万万不可弱了自己的神魂之气，姜尘虽然修为在这位老人之下，却猛然迈步，接连向前走了三步，在指了指远方一座古色古香的瞭望塔，哈哈大笑道：“
我姜家的望尘塔能观天测地，西城尘世的一举一动皆可看见，你若敢巧取豪夺我的东西，那我给你便是，只是可惜圣诀也根本不在我身上，杀了我你也什么也得不到。”
姜尘瞪大了眼睛，眨都不见眨一下，整个人气势如虹，让那位老人一阵嘀咕，竟然有点动摇了念头。
而且他说的确实是实话，除了《裂山劲》之外，姜尘还修习了两脉神秘古老的圣诀，《三世禅花佛陀诀》还在翠竹阁中，而翠竹阁又被姜寸毁去了，那本圣诀不知所踪，《十方诸天印》被他散给了姜家年轻子弟，不知现在是否给那群处于青春期的疯狂少男少女撕了个七零八落，此时姜尘，堪称孑然一人，不怕死，也不怕孤独的活。
披着野狼皮的老人神色挣扎，他时而望着姜尘，时而眺望着姜天离去的远方，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也罢。”
这位老人恨恨看了一眼姜家那座在西城矗立了无数岁月的望尘塔，无奈一声长啸，整个人驾驭清风而起，凌空踏霄，飘然若仙，他也随着陈古道几人离开的方向而去了。
...
...
远方群山渺漫，阵阵灵气流淌，缕缕白雾飘荡，可如此神异的景色却被无情打破了，突然有一阵长剑出鞘声响彻西城，接着一柄青锋长剑率先打入了天穹，紧随在其后的是半截赤金色断尾，扭曲之间泛起涟漪，这仅仅是一缕气息，便可毁灭万物。
一根沥血枪挑破天地，划破了断尾涟漪，也跟着冲上了云霄，而更有一尊老玉石生出了手脚，成为了人形，纵然没有长五官也是得了大造化之物，它在虚空中行走，无视一切，犹如玉中之仙。
“各大修炼世家的底蕴全部出手了，这都是当年惊艳了西城一个时代的人物啊。”
这句话来的突兀，也让人出乎意料，竟然是源于一位凡人之口，姜尘呆呆扫视着西城，才发觉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尸体和鲜血躺在西城土地上，有人的，也有妖兽的，更多却是残缺的，满目疮痍的西城街道失去了往昔喧哗繁荣，所谓红尘之气却变成满城死寂。
一些幸存的人也如丢了魂儿般呆滞，默然看着四周，火焰噼啪爆裂声油然生出一股悲壮，耀眼火光则毫不留情，将他们泥泞的面庞映衬在姜尘眼中。
一位孩童在撕心裂肺的哭泣，他搂着一具失去了半边身子的尸体，也不害怕，只是泪水和鲜血混杂在了一起。
“不哭，没事了。”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在驱使，姜尘走了过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再扭过头看着远方的群山，喃喃自语般道出了‘但愿’二字。
;
(https://www.biqwo.com/dudu/52/52978/291599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