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夜谈
夜，已深；雪，已停；而孤零零的竹楼，依旧孤零零立在雪地里，四下里厚厚的积雪一层又一层，也不见融化。
竹楼中的静室里，白衣少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里面有些稍许的热茶，尚且飘着热气，而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美妇人，玄冰端着茶杯，轻轻龊着杯里的热茶，像是在细品，又像是在思考，因为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规律和重复。
啪。
突然之间，玄冰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里面的热茶已经快要见底，炎圣也是放下茶杯，拿起旁边的茶壶，轻轻为玄冰倒满热茶。
“最近怎么样，那些孩子还听话吧，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玄冰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着数日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一群小家伙围着他让他教功夫，而这个傻小子却真的答应了，哪怕是耽搁自己伤势的恢复以及修为的进步。
“挺好的，这些小家伙们资质挺好，而且还很听话，他们……为什么只有十六岁以下的？十六岁以上的呢？”
炎圣轻轻回答着，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改口问道。
噗……
玄冰被炎圣的话给逗笑了，嘴里刚喝进去的热茶也已经被喷了出来，好在玄冰动作迅速，直接玉手一挥，在空中便是掩去了那些带茶的水雾，不然炎圣的脸上可就要精彩了。
“这……”
炎圣纠结。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玄冰灵谷十六岁以后的孩子都要离开灵谷，直到修道有成方才能够回谷，而这个时间，只能提前，却不能推迟，所以漓儿那丫头也是辛苦，十二岁便是被我送了出去……做娘亲的，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之前的笑意，瞬间敛去，现在的玄冰，想的是自己的女儿，是的，一个娘亲，将自己十二岁的女儿送出去修炼，确实是有些不负责任，可是这又能怪谁呢？她毕竟是玄冰灵谷谷主，而她毕竟是玄冰灵谷少谷主。他们都有着平常人家的孩子或者大人所无法想象的任务在等着。
“谷主……其实没什么，寒漓在外面挺想你的，时常提起你，眼中除了想念没有其他，所以您也放心，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好女儿，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的谷主的。”
炎圣有些慌张，他从来很少安慰人，可是现在的情况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玄冰就这样悲伤了起来。
“哦……那侄儿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和漓儿在一起的事情？就是你和她碰面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玄冰听到炎圣这样说，眼中就好像是开了灯一样，放着亮光，看着炎圣，等着他讲述他和寒漓之间的发生的各种事情。
“这……”
炎圣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的，他现在的感觉就是眼前这个玄冰灵谷玄冰真的是前段时间在龙皇郡参加储皇之战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少言少语的美妇人吗？现在怎么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想说？还是不方便说。或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寒漓的事情？”
这都哪跟哪啊，一开始还靠点谱，后来怎么就跟寒漓扯上关系了呢？
这是炎圣内心真实的想法，只不过他不敢表露出来，眼前的这个美妇人也是大陆一等一的颠峰强者，实力绝对不可估量。
“不是，只是从何说起……寒漓和我接触并不是很多，最开始是在五行域内的宗门比试上，我借助灵魂之力略有强大，感知到了一株水元根，哪里知道寒漓先我一步寻到了那株水元根，而且已经开始吸收，而我赶到的时候……看到她在吸收水元根，还有一大截，我就想她应该用不了那么多，就出手抢了她的水元根，然后她就追杀我。”
说到这里，炎圣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也红了起来，是的，玄冰让他讲述他和寒漓的之间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别有目的，可是耿直的炎圣竟然真的认认真真地一丝不变地将这一幕幕都给搬到了玄冰的眼前，而玄冰则是微微笑着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那时候的寒漓虽然有些泼辣，但是却很活泼，也很可爱。”
炎圣补充了一句。
“是的，那个时候的她却实很可爱……可是自那以后她就很少笑了吧。”
玄冰好像有些愧疚，不知道是因为寒漓的童年里面的缺失还是其他一些什么原因，总之玄冰就是不高兴，有些兴趣索然，好像有什么心事在酝酿一般。
“是的，自那以后就很少见她笑了，然后是在北荒郡，我被当时一个极阴之境强者追杀，在最后一刻，我偶然遇到了寒漓，我们二人合力，方才将那家伙击退，可是因此她也受了重伤，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玄冰灵谷这种超级势力，还有能够影响人类情绪的这种功法。”
炎圣缓慢地转着手中的茶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也不管对面的玄冰思绪飘到了哪里去，就这样静坐着，然后轻轻说着。
“再然后，就是储皇之战上面了，她和玄冥那些人遇到了一起，我被一头七阶灵兽追杀，可是我料到那头灵兽不敢杀我，于是我感应到他们的气息，准备去寻他们，可谁知他们提前感受到我身后七阶灵兽的强大，收拾东西开始了逃命，最后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发现了被追杀的人是我，所以又折了回来，那时候的寒漓，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了……”
炎圣轻轻说着，而对面的玄冰，此刻也满是慈爱地看着他，听他讲述着那些没有娘亲的日子里，寒漓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说如果，寒漓能够恢复到……算了……她恢复到以前的性格也不可能了，就算能恢复，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玄冰莫名其妙说了一通这样奇怪的话，听得炎圣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这是在说些什么，可是为了不尴尬，他只好继续开口，说着一些什么总比相对静坐来的好。
“谷主，其实现在的她也挺好的，虽然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活泼，但毕竟是长大了嘛，这是正常的事情，好动永远只有小孩子才会有。”
炎圣尴尬地说着，甚至有些不讲道理了。
“你这么想？”
玄冰这样问道。
“是的。”
“那你想不想听听我那乖女儿的一些爱好或者说癖好？”
“这个……她不会介意的吧。”
“我是她的娘亲，这些她不会说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炎圣感觉寒漓有些不讲道理，怎么娘亲将女儿的日常告诉一个少年，女儿就不会说什么了？有些莫名其妙了。
“她小时候喜欢玩闹，喜欢开口说脏话，甚至喜欢仗势欺人，手里拿着我给她的玄元剑到处去炫耀……”
是的，玄冰也是这样实在的将寒漓的一些日常都给讲述了出来，如果寒漓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恼怒的。
“但是自从五行域回来以后，她便不再那么喜欢玩闹，开始央求我让我传她漓水冰诀，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想她应该只是一时心热，便传给了她。”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玩闹过，再也没有去打闹，再也没有去仗势欺人或者炫耀，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所以她的进境很快，但是自从擎天将她从北荒送回来之后，她便喜欢上了对着一枚纯元之晶发呆，甚至偶尔傻笑……”
玄冰继续说着，没有理会炎圣的情绪变化，或者说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故而没有必要停下来。
“谷主，我想有些累了……最近伤势愈合有些缓慢，想要回去修养一下。”
炎圣很是无礼地打断了玄冰的讲述，提出告辞，玄冰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炎圣起身离去。看着他有些恍惚的神情，玄冰慢慢的摇了摇头。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外面的夜色下，片片雪花再次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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