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凤凰与冰晶龙

　　伊雅走后，婉衡便一个人来到了浮土的海岸旁，虽然叫海，其实也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湖泊罢了。婉衡脱下鞋子，把一双白皙的足伸进海水里，轻轻的拨动。水中的倒影乱了，就像婉衡此刻的心境一样。

　　在婉衡的心魂之域里，金色的幻火仍在燃烧，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幻火不息，婉衡的黑暗魔力就难以调动。更糟糕的是，心园、梦园和蔷薇秘境都被封锁了，就连梦园里的引梦蛇也逃光了。

　　虽然如此，婉衡的魔力却没有完全消失，有一缕黑暗源力仿佛天地间的游丝，虽然微弱，却真实的存在着。

　　黑暗源力带来了一段思念，仿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婉衡的耳边说：“婉衡，你还好吗？你遇到危机了，是不是？我这就赶往天域，你不要慌。”

　　婉衡用心念拨动那根无形的弦，把自己的境况都一一的跟菲尔说了。

　　婉衡有些难过的说：“菲尔，你别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我好笨，我又把事情全都弄得一团糟了。”

　　菲尔的声音说：“婉衡，你把心园、梦园和蔷薇秘境给我，我把凝月之乡换给你，我可以用魔剑·理想乡压制住艾德里安的幻火。”

　　婉衡并不容易被欺骗，她笑了笑说：“你别骗我了，你的实力我清楚，你根本压制不住艾德里安的幻火。”

　　菲尔恳求道：“婉衡，你就别犟了。只这一次，要你听我的话，也不行吗？”

　　婉衡泪流满面，自从那一夜她见过了蠹蛊以后，她和菲尔之间的因果间隔就如同冰川融化一般，缓缓的，却不可逆转的松动了。

　　随之而来，逆流悖晶的力量在流逝，婉衡的神性正在慢慢的消失，她的灵力和灵觉也在无情的消退。与此同时，菲尔身上的龙魂五元也停止了增长，并且逐渐自行的散失。

　　这样的趋势若是持续下去，婉衡和菲尔迟早会重新变回普通的人类。

　　“我又被那条蛇耍了吗？”婉衡有些难过，同时也有些释然。

　　婉衡还是听从了菲尔的建议，不过她也加了几个条件。一刻钟以后，亡魂魔域中一位精灵男性浑身浴火，仿佛凤凰涅槃；同一时间，残之天域里响起了一声清婉的龙鸣，青空里诞生了冰晶的翅膀。

　　听到龙鸣声，两位骑着银翼飞马的苍空骑士第一时间赶到了这处海境。可是他们赶到时，海水里却早已没有了龙的倒影。只余下一个形单影只的天人少女，穿着白羽的胸衣和短裙，茫然失措的矗立在天海旁。

　　苍空骑士们飞落下来，一位名叫霍伯特的苍空骑士用战枪指着那名天人少女，大声问：“喂，那边的弃人，你见到龙了吗？”

　　霍伯特说的是天人语，天人理所应当听得懂，可是被他问话的弃人眼里一阵懵懂，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霍伯特大怒，挥鞭要打，旁边的另一位苍空骑士挥动苍空战枪格住了霍伯特的马鞭。

　　出手的苍空骑士名叫瓦尔特，他是他们这支巡逻队的贰长。其实苍空骑士中并没有贰长这个职位，五个人的头领叫伍长，十个人的头领叫拾长，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就只好就叫贰长了。

　　瓦尔特贰长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他问的也是同一句话。天人少女依旧一脸茫然，不过她很聪明的猜到了瓦尔特的问题。她张开口，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只白净的手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瓦尔特皱了皱眉，这时黎氏部落的牧海人们也都赶了过来。

　　族长黎勇走在最前面，他用人类的语言对瓦尔特说：“阁下忘了苍穹誓言吗？你们为何屡次来浮土上侵扰我部？”

　　瓦尔特抱拳，以人类的语言回答道：“我们巡视天庭，无意骚扰贵部。阁下可曾看见过一条入侵的龙？”

　　黎勇看到的事情当然比匆匆赶来的瓦尔特多得多，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毅然伸出了一根枯瘦的手指，指向了方才天人少女所指的方向。

　　瓦尔特又问其他的牧海人，这些牧海人七嘴八舌，他们把他们所见到的冰晶龙的样貌详细的描述了一番，然后坚定地说：冰晶龙就是向着那个方向逃跑了！

　　瓦尔特和他带来的苍空骑士信以为真，瓦尔特用复杂的目光瞄着那位天人少女，忽然纵马冲到她身边，甩出了一条金色长索将她牢牢的捆住。

　　瓦尔特说：“你私嫁牧海人，罪不可恕，还不跟我回典刑司领罪！”

　　那天人少女只是低声哭泣，却悄悄地对红了眼睛的黎勇摇了摇手，然后她就被拖在银翼飞马的后面带走了。及至她的哭泣上渐渐远去，黎勇才一屁股坐在浮土上，大口的喘气。

　　旁边的另一位黎姓长老黎刚也如释重负，他心有余悸地说：“族长，他们把冰晶龙带走了，我们可怎么跟水圣者大人交代呀？”

　　黎勇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们赶紧走，去投靠附近的潘氏部落，他们的海大，兴许能接纳我们这一丁点儿的人。”

　　黎刚说：“那黎平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黎勇沉吟道：“只能盼他吉人天相。”

　　在黎氏部族的牧海人决定逃亡的时候，苍空骑士们却仍在捕风捉影，天色将暗的时候，他们也累了，要回迦灵城的天煦宫。

　　飞抵迦灵城的近空，苍空骑士霍伯特略显疲惫的问：“这个丫头怎么处理？”

　　骑士队长瓦尔特说：“当然是送到典刑司去，她敢私逃，典刑司里的人肯定饶不了她，先是用火焰鞭抽，然后再拿滚水烫，最后再……”

　　霍伯特说：“何必那么麻烦，不过就是个小弃人，扔在这里算了。”

　　瓦尔特笑道：“那就扔在这儿吧，放任她不管得算咱们失职。把她扔在这儿，咱们也积点儿德。”

　　两位苍空骑士说罢，解开捆着婉衡的金锁，他们一边说笑，一边飞进迦灵城里去了。

　　在不久以前，婉衡和菲尔交换了彼此的能力。婉衡将三个黑暗位面和精灵之力给了菲尔，菲尔将他的龙之力和一个黑暗位面交换给了婉衡。于是，婉衡变成了冰晶龙，而菲尔则化身成了精灵五魂中的火魂——凤凰。

　　婉衡不再是精灵，所以她又成了黑暗创世石的主人，又要去参与黄昏圣战了。而这也正是婉衡所提出的额外条件，假如参与黄昏圣战就会死，婉衡不想让菲尔代她去承受那样的宿命。

　　婉衡展开双翼，竭力稳住身形。此时的婉衡虽然已经有了翅膀，可她根本不会飞行，好在婉衡还可以通过魔法操控气流，所以才不至于尖叫着从高空中掉落下去。抬头仰望，一座异族的空中都市出现在婉衡的眼帘里，那就是天人族的迦灵城。

　　迦灵城浮在天域的空中，方圆五百里，状若不停地旋转的涡流。迦灵城里没有街道，因为不需要街道。迦灵城中的建筑大抵都是球屋，球屋呈青色，由天青石建造而成，因此可以漂浮在空中。

　　天人的球屋有的大，有的小，错落有致的漂浮在迦灵城不同的高度上。大的球屋数量较少，其上浮雕遍布，精雅别致，漂浮在迦灵城的最顶层。这些球屋的屋顶上通常还建有珑玲的楼台，球屋之外则有绵长的回廊，整座球屋几乎比的上一座小山。

　　绝大多数的球屋却都比较小，看上去质朴结实，其上往往没什么装饰，只有一两个狭小的平台和窄门可供往来的天人起降和进出。

　　迦灵城的球屋之下，却是绚烂至极的宝石之海，它叫天晶海。天晶海里，宝石、水晶、翡翠、古玉，无尽的财宝肆意的漂浮着，翻动着，撞击着，溢彩涟涟，流光耀目，不过往来的天人们却并不喜欢这里的宝石。

　　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天晶海里绝大多数的宝石都是泪水晶，泪水晶在人龙大陆上可以卖到天价，然而它实际上却是天人血泪的结晶。

　　一座仙云缭绕的灵山屹立在迦灵城的正中央，灵山却是构建在一处巨大的天青石石台之上。在灵山的深处有一片金碧辉煌，绚烂夺目的宫殿群，那便是苍空骑士们所居住的苍穹殿。

　　集中了天人族最高权力的天煦宫，典刑司以及裁决阁，都坐落在苍穹殿的内部。它们具体在什么位置，婉衡却分辨不清楚了。

　　通过凌薇的描述，婉衡对迦灵城里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印象，但是当她真正进入这座天人族唯一的都市之时，她的心里仍旧充满了赞叹。迦灵城里居住了一千七百万天人，任何一座人类的都市也没有如此密集的人口。

　　除此之外，迦灵城里天人的男女比例是惊人的一比一千五，每有一位男性的苍空骑士，相应的就有一千五百位可以嫁给他的天人少女。

　　于是，迦灵城在人类(男性)的眼里，迦灵城成了美女和宝石的海洋，光是这一点也足以让迦灵城成为一座令人憧憬的天堂之城。

　　此时天色已晚，外出种植珲阳藻的天人少女们正成群结队的返回自己的家族，她们羽翼翩跹，映着火红的落日，唱着异族的歌，像一只只洁白的飞鸟一样，在宝石的天晶海上，在迦灵城的空中都市里，轻盈的翱翔。

　　她们看上去如此的快乐，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自由自在，如此的惬意洒脱。婉衡此刻已经沉醉了，她展开双翼，扑向那恢弘的迦灵城。婉衡觉得，假如能够有来生，她一定要在迦灵城做一名无忧无虑的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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