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夜袭龙崖城
朔风呼号，大雪纷飞，瑟婷崖上人类的魔法师和天人族的苍空骑士们仍在对峙。苍空骑士们有艾德里安这样的强者坐镇，人类之中却没有这样的强者，不但如此，他们的凌霄飞车还都被牢牢地拴在一起，想要在苍空骑士的虎视眈眈之下解开飞车上的锁链似乎也不太现实。按照大魔导师杜登伦的意思，龙崖城的魔法师们想把婉衡救回来的天人少女交出去，以此为条件换得双方相安无事。婉衡不想这样，不过大魔导师杜登伦和其他的魔导师们一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婉衡虽然不愿意却也说不过他们。
杜登伦等人见婉衡默许了，全都松了一口气，杜登伦让人把那名天人少女押了过来，此时她被紧紧的束缚在光茧里，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只有头还露在外面。那天人族的少女看见婉衡，精致的小脸上立即显出了期盼的神情。
婉衡轻叹了一口气，扶着她的苍白的脸说：“对不起了，他们要把你叫出去，我没法护着你。你叫什么名字？假如你可以相信我，三天之内我一定能救你出来。”
那位天人族少女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她乌溜溜的眼睛在不停的转，眨着眼睛对婉衡说：“我叫雪莱。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们，他们摸不清这里的虚实一时间还犹疑不决，你们把我交出去，他们知道你们心怯，只怕立即就要把你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婉衡沉默不语，暗想：“原来你叫雪莱呀，瞧你的这一副表情，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呀，还是假的呀？”
婉衡不表态，杜登伦却耐不住性子说：“婉衡小姐，她是骗子，你千万别听这小贱人挑拨离间。她只是希望我们和苍空骑士们打起来，她好趁乱逃遁。”
婉衡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的想：“您老只是希望委曲求全，好把事情躲过去，岂不知找上门的魔鬼躲不开的，这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婉衡不说话，杜登伦以为她是默许了，他生怕婉衡心慈手软，立刻就要派人把雪莱交出去。
雪莱嘲弄的说：“老东西，你敢跟我打赌么？你若是敢亲自送我过去，我敢打赌，不出三分钟你肯定人头落地！”
杜登伦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雪莱继续挑衅道：“老东西，你害怕了？你不是说我撒谎吗？怎么不敢赌一下？哦，我忘记了，人类的魔法师全都是又愚昧又陈腐的胆小鬼。”
若是让水圣者沈和听见学莱的话，沈和一定会捋捋胡子说：不错，人类的魔法师果然又愚昧又陈腐，尤其还好面子，孺子可教也。
“小贱人，老夫……”杜登伦也很好面子，他非常想动手打雪莱一个重重的耳光，不过他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这么做，正因为不能这么做，杜登伦更加恼火，他气得胡子都歪了。“你休要在老夫面前耍花招，老夫就走这一趟，看看会不会人头落地。”
杜登伦虽然这么说，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在原地吹胡子瞪眼。婉衡看在眼里，心想：“原来你是想让我去呀？我也不出这个头！”
于是婉衡假作不忍，她爱惜的抚着雪莱的头发，几乎要垂下泪来。她这样可把杜登伦急坏了，杜登伦连连搓手，雪莱翻着白眼仍在嘲讽。周围的魔法师们也全都急了，不过却没有人肯去冒险。
杜登伦的脸皮还是够厚的，他咳了咳，对婉衡说：“婉衡小姐，我料定此举并无风险，不如这一趟就由您代老朽去吧。老朽留在这里主持局面，以防不测，您看如何？”
婉衡笑嘻嘻的，她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魔导师吉琳抢险道：“你们两个都别去了，我去吧。我要是死了，请婉衡小姐费心，替我照顾一下我的家人。”
吉琳说罢拎起束缚着雪莱的光茧化成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婉衡想要阻拦却被杜登伦阻止了，旁边的一众魔法师们也都劝婉衡静观其变。婉衡觉得眉心隐隐的痛，一种不好的预感袭向她的心头，婉衡拽开杜登伦，强行升空，可惜已经迟了，两截尸身从空中掉落下来，紧接其后的便是苍空骑士们迅急的俯冲攻击。这一轮冲击，婉衡首当其冲。天人以迅捷著称于世，天煦宫的苍空骑士更是天人中的翘楚，他们苍空战枪可长可短，变化莫测，可以伸长数千米刺穿巨龙的心脏，也可以缩成金针急速精准的点中疾飞中雨燕的翅膀。婉衡面对的就是这样突如其来，迅捷无匹的数十杆战枪，她仓促间伸出手指，指尖幽幽红光闪耀，紧接着全部的苍空战枪全都倒飞了回去，去势之疾，竟与先前一般无二。
婉衡本以为如此能一举重创进袭的苍空骑士，不料反射回去的苍空战枪被苍空骑士们轻而易举的收了回去。婉衡的回击仅仅令苍空骑士们略作停留，他们发觉婉衡不好对付，于是微调方向绕开婉衡，继续冲击瑟婷崖上众人。苍空骑士们的座骑是同样以迅捷著称的银翼飞马，婉衡虽然有心阻拦，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翼飞马展开狭长的翅膀，划出一条条优美的曲线，继续朝向瑟婷崖上俯冲攻击。瑟婷崖上一众魔法师们手足无措，在苍空骑士迅猛无情的打击之下，很快就有了不少的伤亡。
假如瑟婷崖上只有一群魔法师，毫无疑问，他们不消片刻就要被屠戮殆尽了。然而，这些魔法师们本来也只是案板上的鱼肉，只不过刀俎却来了两批。随着弗塞斯一声令下，潜伏在瑟婷崖上的百名勇士仿佛从九地之中冒出来一样，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强弓劲弩，本来是为了对付魔法师们的，这会儿正好对天人们用上了。顷刻间瑟婷崖上乱石穿空，万箭齐飞，人类射出的矢石虽然不甚精准，但数量之多却远不是几十杆苍空战枪能抵挡的。
天人族迦灵城的苍空骑士团无疑是精灵界里的一支劲旅，然而他们猝不及防却吃了大亏，进袭的苍空骑士们仓惶的退却，其中有九个直接变成了刺猬，其余的也人人带伤。其实他们输得不冤枉，他们的对手——弗塞斯的寒英铁卫，此刻虽然籍籍无名，随后的十几年中却纵横三界未尝一败，更是被誉为劲旅中的传奇，战争领域的神话。这些倒霉的苍空骑士们比较不幸的成了弗塞斯不败神话的第一批牺牲品。
悬在空中的婉衡怔了一下，暗想：“瀚寒的这些手下有两下子嘛！挺厉害的。”
瑟婷崖上的杜登伦和他手下的魔法师们敲了敲周围的阵势，又看了看被锁在一起的飞车，他们虽然不够勇猛，脑子却没什么问题。有些魔法师们蠢蠢欲动，不过杜登伦却阻止了他们。
杜登伦仰头看向婉衡，声音嘶哑却洪亮：“婉衡小姐，老朽早知您非池中之物，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托付给您了，一切全凭您的指示。”
杜登伦扭过头对着龙崖城的魔法师们叹了口气：“婉衡小姐为人什么样，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清楚。风雪既然来了，我们暂且坐下休息，等待天光放晴。”
魔法师们一阵窃窃私语，很快就全都缴械了，整整齐齐的坐成一圈，不敢少动。悬在风雪之中的苍空骑士们却不知道瑟婷崖上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们见人类的魔法师们严正的排成的阵势，以为这些人类就要发动什么厉害的大魔法呢。
苍空骑士的统领艾德里安眉头紧锁，他是一个坚毅果决的天人，同时也是一个善于隐忍的圣者，瑟婷崖上的一干人他并不放在眼里，他的目光只凝聚在不远处婉衡的身上，与此同时无形却巨大的威压也毫不留余力地落在那女孩子的身上。婉衡正望向传说中的火圣者，她的神色显得很轻松，婉衡不怎么擅长伪饰，所以艾德里安很清楚地察觉到婉衡对他毫无畏惧。
“原来是你。”艾德里安若有所思的传音道。
“你认得我？”婉衡反问。
艾德里安点头不语。
婉衡平淡道：“龙生寄命以后，我不是什么圣者了，不过我们仍然是同盟对吧？”
“你来这里也是为了沈和吗？”艾德里安似乎默认了婉衡的说法。
婉衡听了艾德里安的话略感惊愕，不过转瞬间她就明白了苍空骑士们此来的目的。沈和与纳格雷德和费尔克拉格在惊风海角拼得两败俱伤，天人族视沈和为死敌，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天人族的迦灵城远在天界浮土，苍空骑士们怎么会来得如此迅速呢？婉衡略感诧异，不过她也没做太多的考虑。
“沈和不在这里。”婉衡冷淡的说。
艾德里安似乎就这么听信了婉衡的话，他没再啰嗦什么，直接带着苍空骑士们扬长而去。婉衡见状反而十分惊讶，堂堂火圣者也太好应付了。婉衡思量的半天，不明所以的落下身来。此时，瑟婷崖已完全在弗塞斯等人的掌控之中，瀚寒王子交给他们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了。
婉衡看看弗塞斯，这位精通兵法的总队长却一脸的忧郁。
“有什么不妥吗？”婉衡问。
弗塞斯直言道：“婉衡小姐，我们这里暂时没有什么疏漏。不过此次能否一举攻占龙崖城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婉衡闻言，莞尔一笑。与此同时，艰难跋涉的瀚寒·维多克·李望着乌蒙蒙的天空和积雪覆盖的山路，面上不禁苦笑连连。他们这一队人马皆尽精锐，此时却早已困顿不堪，瀚寒估计了一下，即使他们推后一天赶到龙崖城，只怕也会变成强弩之末。虽然是奇袭，又有接应，但守卫龙崖城的狂狮佣兵团足有万余人，以少击多如果打不出气势，则必败无疑。瀚寒表面上淡定自若，心中却近乎绝望的预见到一个血淋淋的“败”字。
然而瀚寒并未因此有一丝的动摇，在他的鼓舞下，这支不足三百人的军队昼夜兼程，居然在第二天傍晚之时就奇迹般翻越千泪泉山峦悄无人知的抵近龙崖城的郊外。瀚寒下令全军待命，此时暴雪初停白茫茫的原野笼罩在南大陆罕有的奇寒之中。瀚寒就着白雪咬了一口冰凉的干粮，夏小恬跳过来递给他了一枚“火种”，这种黑漆漆散着热量的种子是夏小恬召唤出来的，它具有缓慢的毒性，但吃到腹中热力十足恰好可以抵御此际的严寒。瀚寒队伍里的每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吃下了一枚火种，靠着火种的热量恢复着耗尽的体力。
“哥，咱们能赢吗？”夏小恬小心的问。
瀚寒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龙崖城方向的动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瀚寒身上的气势愈来愈强，及至临近午夜的时候他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一头嗜人的凶兽。瀚寒回转头想答复夏小恬的问话，这时小迷糊已经跑到一边玩去了，却是鲁珀特、法塔和马修·德·克莱门特等几位战将沉毅跟在他身旁。
“敌众我寡，你们怕了吗？”瀚寒问。
法塔斩钉截铁道：“怕？怕就不是个男人！”
鲁珀特也并不落后的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们没什么可畏惧的。”
马修·德·克莱门特正要说些什么，这时龙崖城的方向亮起了零零星星的火光，由于积雪的原因火势不甚猛烈，不过这也在瀚寒和弗塞斯的预料之中。事先瀚寒和弗塞斯就分析过龙崖城防卫的弱点，守卫龙崖城的主力是狂狮佣兵团，狂狮佣兵团却不是一支军队。佣兵团的成员几乎都在龙崖城里安家，这样有一个优点，也有一个缺点。优点在于，城既是家，若有大兵压境狂狮佣兵团守卫龙崖城时人人愤死，绝不会后退半步。缺点也同样致命，一旦龙崖城的内部出了问题，狂狮佣兵团的成员各顾其家，战斗力立刻就大打折扣。
正是出于这样的预测，弗塞斯带着潜伏在龙崖城内的不足百人率先发难，他们不杀人，只放火，点了火就跑，不过半个时辰龙崖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本来龙崖城的内城里驻扎着足有两千人的龙崖城卫队，还有一支力量可观的魔法军团，可是偏偏龙崖城卫队的主副长官文昌炽和明黎全到瑟婷崖做客去了，魔法军团里知名的魔法师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内城的防卫部队指挥失灵，龙崖城的领主竺十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竺十千无奈只好下令让狂狮佣兵团抽调人手进城维持秩序。狂狮佣兵团的团长乌蒙在铁岚堡里收到了竺十千的命令，早把竺领主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遍。他气哼哼的派出了几支人马，不派还好，这些人进了城不但没维持秩序反而都救自己家的火去了。这样的消息传了回来，仍然守卫在铁岚堡和城墙上的狂狮佣兵团顷刻间人心大乱。
与此同时，瀚寒的部队也对龙崖城发起了猛攻，瀚寒和他麾下的士卒几乎抱着必死的念头在作战，根本无所谓勇不勇猛，他们完全是在发泄几个月以来积压的郁愤、恼怒、甚至绝望，他们只想快意的找个对手做生死一战。狂狮佣兵团不幸的成了他们的对手，可惜又完全不是对手，龙崖城的西门和北门转眼间就被攻破了，东门虽然没被攻击，不过守军早已跑得精光，偌大一座龙崖城居然不设防的暴露在瀚寒的兵锋之下。
瀚寒手持战旗立在城头，从容地调动他的三只部队继续进击。瀚寒心中明白：一开始的攻击虽然顺利，可他带来的人马实在太少了，如果不能尽快的攻下铁岚堡并迫降内城的龙崖城卫队，一旦对方缓过神来肝脑涂地的可就是他了。然而，铁岚堡的抵抗却远超出瀚寒的预料。法塔带着狂战士势如破竹地冲进铁岚堡，过了不久却被逼得退了出来。法塔小队和鲁珀特小队合兵一处，重整旗鼓再次冲进去，却遭到了狂狮佣兵团的迎头痛击。狂狮佣兵团的团长乌蒙不知是看透了瀚寒他们的底细还是他本身就是个莽夫，反正他弃守了，亲自带着一彪佣兵冲出来与瀚寒死战。
如此一来，龙崖城的形势却变得极为诡异:瀚寒一方的弓箭手队控制着龙崖城的城门，狂战士队和骑士队则在竭力地攻击铁岚堡，铁岚堡的狂狮佣兵团也在竭力地反攻。他们的死战以外，弗塞斯带着少量精锐象征性的封锁住了龙崖城的内城；内城里的竺十千领主只在观望，他寄希望于狂狮佣兵团能够像以往一样力挽狂澜，而其它地方数以万记的佣兵们却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城里，或者在救火，或者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混战就这样持续着，如果瀚寒的士卒击溃了从铁岚堡里冲出来的佣兵们，他们无疑会成为胜利者。如果城里的佣兵们稍微的聚拢起来支援铁岚堡，想必他们会成功的守住他们的家园。如果内城的竺十千领主多一些骨气，如果瑟婷崖的魔法师们不再中立，如果流霞岛上格莱顿城邦的海军及时救援，胜负天平顷刻之间就会倒向格莱顿城邦的一面。然而上述的状况全部没有发生，于是龙崖城的激战一直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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