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经死别,方知真爱所系 三

　　高雪芝在一旁看出了丈夫的异样，暗暗担心起来，忙快步走了过去，直到离他们只有丈余之遥才止步。丁兰想拉住她却已来不及，也想跟着过去，但见两边的战斗都很激烈，是她从未见过的，心中有些害怕，迈不出步子去。与段素顺相斗的那两人，也看出了对手的异样，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一时将段素顺攻得手忙脚乱的。段素顺奋力一指，一招一阳指将攻击自己上身的那人逼退，跟着一脚踢开攻击自己下身的那人的刀，又一掌击向那人的肩头。那人急忙翻身跃开，躲过了这一击。段素顺又觉腹中生痛，停顿了一下。那个被一阳指逼退的人立即挺剑刺了过来。段素顺腹中正自痛楚中，哪里料得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只是捂着肚子，全无招架躲闪之势。高雪芝见情势危急，当即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挡在了丈夫的面前，叫道：“段郎，小心！”

　　只听“嗤”的一声，那一剑刺中了高雪芝的腹部。那人见刺中了一个弱女子，忙将剑抽回。高雪芝只觉腹部一阵剧痛，用手捂住伤口。段素顺见妻子为自己挡了一剑，腹部受了伤，心中大惊，忙搂住的妻子，高声叫道：“雪儿！”丁兰见状，吓了一跳，也顾不了什么危险了，忙跑过去，看高雪芝的伤势。段素顺见丁兰过来，将妻子往她怀里一送，大喝一声，扑向伤害妻子的那人。那人见他像疯了一般，玩命似地扑了过来，忙出手招架。陶剑铭那边见这边发生如此变故，都停了下来。他们几个人都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武功低微，他们此次只是为了抢夺武功秘籍，以求有朝一日能扬名立万，并不想伤人性命，这时见居然闹出了人命，心下害怕起来。陶剑铭大怒，喝道：“你们害死了人，这下可满意了吧！我跟你们拼了！”挥剑拼命砍向身旁的那三人。那三人忙一边招架，一边招呼同伴跑走。那使刀攻击段素顺下身的人忙将被点倒的同伴扶起，解开他身上的穴道。六个人且战且退，他们见闹出了人命，心下惶恐，最后一股脑儿都跑掉了。

　　段素顺和陶剑铭赶跑那些人，忙回来看高雪芝。只见高雪芝仍用手紧紧捂着伤口，可那伤口依然血流不止，她的衣襟已染红一片。段素顺从丁兰手中接过妻子，抱在怀中，叫着妻子。高雪芝缓缓睁开眼睛，忍痛道：“我是不是……要死了？”段素顺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叫道：“不，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我不会让你死的！”高雪芝见丈夫为自己流泪了，强笑道：“你不要难过，我没事的……咳咳……”她本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重的伤，这时已是痛得死去活来的了。段素顺流泪道：“你会没事的，一定要坚持啊！”高雪芝脸上苍白，勉强一笑。陶剑铭跑过来一看，见她还活著，忙叫道：“快，快回去，给丁前辈治伤啊！”这一叫把段素顺叫醒了，他立即抱着妻子，站了起来便拼尽全力往回跑。高雪芝头靠在丈夫怀中，见丈夫抱着自己拼命地跑，道：“你……你不要太着急了。小……小心自己的身子。”说完再也支持不住，在丈夫怀中晕了过去。段素顺心中大急，跑的更拼命了。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强行运劲驱使一阳指，极大的耗损了内力，本来丹田之中两股真气就冲撞的厉害，他自身的功力远不比父亲所传的功力深湛，父亲所传的功力不能为他所用，反而与他自身微浅的功力相冲撞，弄得他腹中疼痛不已，但此时他为了让妻子及时得到救治，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拼尽全力地跑，竟跑得飞快。陶剑铭和丁兰跟在他后面跑着，竟追他不上。

　　段素顺抱着妻子，跑回到丁神医家门前，叫道：“丁前辈，救命啊！前辈，快救救我妻子！”丁神医和小琴闻声出来，见高雪芝受伤了，均是大吃一惊。丁神医忙道：“快，快进屋去！”段素顺进了屋内，将妻子轻轻放在床上。此时高雪芝已是昏迷不醒，而且面无血色。段素顺忙求丁神医救治，丁神医道：“治病救伤原是我们行医之人分内的事，公子不必太担心，老夫定会尽全力救治段夫人！”这时陶剑铭和丁兰也先后跑了进来。丁神医转身出去，不到片刻便拎着一个小箱子进来，对众人道：“你们先出去，老夫这就给段夫人治伤。”段素顺心中又急又痛，不愿离开妻子，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妻子。丁神医又道：“公子，你放心吧，尊夫人并无性命之忧。但若不及时救治，就危险了。所以你们还是先出去罢。”陶剑铭和小琴分别在他两边，各挽着他的手，将他带了出去。丁兰也跟着出去了。丁神医关上房门，便着手给高雪芝治伤。

　　段素顺等人在屋外焦急地等待。段素顺此时心急如焚，很害怕妻子伤的太重，就此不治，心想妻子要真不幸有个三长两短的，救不过来了，那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世间，独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忽然感觉到，原来妻子在他的生命是如此的重要，妻子若是真的不在了，那他的生命，他的人生，似乎也要崩溃散架了。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妻子能够平安无事，只要妻子能救过来，他什么都愿意，哪怕拿命去换！此时的等待，对于段素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陶剑铭等见他如此，均暗暗为他担心，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段夫人平安无事。

　　段素顺又回想着以往的经历，从他与妻子相识，到结亲，又到一起经历宫廷的变故，再到一起在外共患难，这一切历历在目。起初他将自己对秀玲的兄妹之情，误认为是自己这一生的爱情，直到后来得知秀玲原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才意识到，雪儿或许才是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女子，于是他心里暗暗决定，要对雪儿好一生一世。只是他觉得自己还未真正爱上雪儿，要好好培养感情。而妻子不顾一切追随于自己，为自己付出了许多，这更让段素顺感动不已，他暗下决心绝不辜负妻子。直到今日，妻子奋不顾身为他挡了一剑，看着妻子受伤，他心疼不已，更让他猛然醒悟到，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是深爱妻子的。这一番遭遇，倒真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直等了近半个时辰，还未见丁神医出来，段素顺只急得来回徘徊。这时房门打开，丁神医出来了。众人人忙迎上去，询问情况。丁神医道：“还好那不是致命伤，你们又送回来得及时，段夫人现已无大碍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听丁神医又道：“段夫人腹部中剑，好在这一剑刺的不深，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她失血过多，身子虚弱，现还在昏迷之中。这几日之中，需要静养，多补充些营养才行。段公子，你到集市上买几只鸡回来，每天炖点鸡汤，给尊夫人喝了补身子。老夫这就去外面，再采些草药回来。”小琴忙道：“那好，我这就去！”段素顺点了点头，忙从身上取出钱袋来，可钱袋之中已无甚银两，已然囊中羞涩。丁神医见状，正要回去取钱来给他。只见陶剑铭已掏出一锭银子，递将过去给小琴，道：“我这儿有，你们先拿去用着罢！”段素顺忙道：“这如何使得。陶兄，怎能让你如此破费呢。”陶剑铭将那银子塞进小琴手中，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救人要紧，快去吧！”小琴忙向他鞠了一躬，道：“多谢你了，陶公子！”说完便转身去了。段素顺又向陶剑铭道了谢，陶剑铭忙又谦逊几句。这时丁神医已拿好背篓和小锄头等，说道：“你们哪一个陪老夫跑一趟？咱们快去快回！”陶剑铭应声道：“在下陪前辈去一趟吧！”丁神医点头道：“那有劳陶公子了。段公子，你就留下好好照看尊夫人。”

　　段素顺和丁兰进屋去看高雪芝。只见高雪芝面无血色，脸色苍白，但呼吸匀称，有如常人，看来她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段素顺见到妻子如此，心中稍宽，与丁兰一同走了出来。两人走到门外，丁兰安慰道：“段大哥，你别太担心了，高姐姐她已经没事了。”段素顺点了点头。丁兰道：“段大哥，有我爹爹的治疗，还有我们大家的细心照料，高姐姐她一定可以尽快好起来的！”段素顺道：“真是多谢你们啦。要是没有你们大家，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丁兰道：“段大哥，我们是朋友呀，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段素顺点了点头，心中感激之情也说不出来。两人沉默了片刻，丁兰道：“段大哥，其实你心里是深爱着高姐姐的，是不是？”段素顺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丁兰又道：“刚才看你那么紧张，好像恨不得替高姐姐挨那一剑。我就……就看出来了。”段素顺道：“是的，就是为她去死，我也愿意！以前我并不知道，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是深深地爱着她的。她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我真的是无以为报。今天她又……又替我挡了一剑，我实在是负她太多了。直到刚才我们经历了生离死别，我才知道我的生命里已经不能没有她了。以前我那样对她，真是太对不起她了。我总想着将来有一日，会慢慢爱上她的。可是我却不知道，其实我早已不知不觉深深地爱上了她。”丁兰听了他这番话，若有所悟。段素顺道：“直到刚才她为我挡了那一剑，我才深深的知道，我不能没有她！”丁兰怕他太伤心，便道：“段大哥，你还好吧？”段素顺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我并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雪儿其实是我今生最最心爱的女人。我……我一定要对她好一辈子！”

　　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段素顺和丁兰回头一看，原来是高雪芝。原来高雪芝刚刚醒过来，见自己的伤已经被上了药，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又见屋里没人，便挣扎着起身，慢慢地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时，她见丈夫正跟丁兰正站在门口，都在想什么想得出神。她本想出声叫他们俩，可刚要开口，就听到丁兰问候丈夫，又听到丈夫随后说的这几句话，心中一阵激动，便出声问丈夫。高雪芝走出来的时候，因身上有伤，所以是轻缓地走出来的，脚步声甚轻，段素顺和丁兰又都想的出神，都没有留意，是以他们俩都不知道高雪芝已经出来了。段素顺忙上前扶住妻子，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出来啦？伤还没好呢，来。我扶你进去休息吧。”高雪芝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哎，刚刚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段素顺点头道：“自然是真心话了！雪儿，你可知道，当你中剑受伤的那一刻，我忽然发觉，我不能没有你。要是你真的不在我身边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高雪芝听了，动容道：“有你这些话，我这次就是死了也值得。”段素顺急道：“不，你不能死！要是你不在我身边了，我想我也命不长久了。”高雪芝嫣然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其实是爱着我的。”段素顺点了点头，深情款款的道：“是，我心里深深的爱着你，以前我并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雪儿，我不能没有你，今后我一定好好珍惜你、疼爱你！”高雪芝把头靠在丈夫怀里，露出幸福的笑容。丁兰见他夫妻俩这般亲密恩爱，一时之间心中酸甜苦辣什么滋味一齐都涌上来了，不忍打搅他们，便独自悄悄走开了。段素顺夫妇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在互诉衷肠。

　　段素顺怕妻子伤势复发，扶着她缓步进屋，坐回到床边。两人四手相握，深情对视。之前两人之间还有些生分，相处着都是彬彬有礼的。高雪芝心中虽爱着丈夫，但终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丈夫对她没有寻常夫妻间的亲密。此时，段素顺既已知自己心中真爱之所系，对待妻子的神情态度自是大不同从前了。他夫妇二人此时是两心相悦，倾心相爱，一个感受着妻子的温柔，一个感受着丈夫的款款深情，两颗心都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与甜蜜中。两人默默对视了半饷，高雪芝轻声笑道：“瞧你，不是天天都看的到我吗，现在这般盯着人家看，好像看不够一样。”段素顺道：“以前是我太蠢太笨，有你这世间最美最好的女子在我身边，我却不懂得珍惜你。”高雪芝嫣然一笑，道：“那从往今后，你要怎么补偿我呀？”段素顺诚恳的道：“我一定加倍对你好，对你好一辈子！”高雪芝听了，轻嗔薄怒，道：“这话你以前就不知说过多少回了。能不能换别的词啊？”段素顺先是一怔，随即会意，忙道：“是，是。我要做个好丈夫，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这一生一世就只爱你一个。”高雪芝听了，只乐得心花怒放，只是她性子素来淡定，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姿态来，更何况她此刻又有伤在身，便只抿嘴一笑，说道：“好吧，就冲你这几句话，以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段素顺笑道：“那多谢夫人的宽恕了。”高雪芝又是开心的一笑。段素顺担心妻子的伤势，便扶着她慢慢躺下休息。

　　过不多时，小琴拿着从集市上买来的鸡回来了，丁神医和陶剑铭也随后采药而归。晚上，丁神医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众人围桌而坐，一起热热闹闹的吃晚饭。席间，丁神医举着手中的半碗酒站了起来，说道：“两位公子，今天蒙你们舍命相救，老夫感激不尽。老夫先干为敬！”说完头一仰，把那半碗酒一饮而尽。段素顺和陶剑铭忙回了几句谦逊的话。高雪芝道：“丁前辈，你的救命大恩，小女子更是感激不尽。”丁神医道：“段夫人，快别这么说。治病救人原是我们这些行医之人的天职。”段素顺道：“不管怎么说，前辈的大恩，我夫妇没齿难忘。”丁神医道：“老夫蒙得公子两番舍命相救，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好了，大恩不言谢。咱们喝酒，但愿咱们的情谊能够天长地久。”众人皆点头称是，举杯共饮。高雪芝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与大家助兴。高雪芝吃饱后，便提前离席，休息去了。众人因她有伤在身，也都劝她早点休息。

　　高雪芝养起伤来，段素顺一直陪伴在左右，悉心照料，无微不至。这一耽搁就是三天的时间，到第三日上，高雪芝的伤已有大好转，只是这剑伤不是轻易就好的了的，她的伤还未痊愈，可心系大理的局势与安慰，便要与丈夫动身去少林寺。段素顺担心妻子身体，只是不让，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大好呢，就去少林寺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你的身子怎么受的了。”高雪芝微笑道：“没事儿的。我们慢些走就是了。再拖下去，只怕大理那边又要有什么变故了。”段素顺一想不错，但还是担心妻子的身体，摇头道：“不行，还是再等几日吧。等你的伤再好一些了，咱们再去不迟。”高雪芝道：“可是咱们再这么拖下去，大理的局势就会越来越乱。我爹虽撑的了一时，但时间长了，就怕唐耀宗他们母子会对我爹不利。”段素顺听了，也觉得有理，沉思不语，心里着实有些犹豫不决，说道：“我还是不同意。你身上的伤真的不宜长途跋涉，万一有何闪失，你叫我怎么办啊。”高雪芝道：“我真的没事了。你看，我这伤都已经好了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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