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把痴心无可奈 一

　　段素顺与父亲送高宰相父女出皇宫之后，便被父亲叫了去。段素顺跟着父亲进了屋后，问道：“父亲，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段思聪道：“你先坐下，咱们父子俩好好聊聊。”段素顺依言坐了下来。段思聪道：“顺儿，刚才你跟高家小姐相处了一阵，觉得她怎样。”段素顺道：“高小姐人不仅长的很美，而且冰雪聪明，很有才气。”段思聪道：“你现在知道为父为何要让你们相亲了吧？”段素顺点头道：“知道了，高小姐才华胜于孩儿数倍，将来她若能在孩儿身边，定能帮孩儿将大理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段思聪听了，心中甚慰，眉开眼笑，点了点头，道：“你总算还不糊涂，还能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段素顺心中甚是纠结，只是低头不语。他当然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对于高家小姐，他也并非丝毫不动心，只是他心中已经装了一个秀玲，而且他认为自己爱的人是秀玲，因此不允许自己再想别的女子。现在，父亲如此向他施压，这又令段素顺心生叛逆的情绪。两种心理因素作用之下，让段素顺内心越发反对这门亲事。但他又不愿辜负父亲的这一片良苦用心，又要追求自己所认为的真爱，心理实在是纠结矛盾之极。

　　段思聪道：“对了，刚才我没来得及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段素顺道：“哦，是这样的，父亲。”当下便将当日自己在街上两次相救高小姐的经历告诉了父亲。段思聪听后哈哈一笑，道：“缘分，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顺儿你看，连上天都安排你们如此邂逅了，你们俩是不是很有缘啊？”段素顺一笑，道：“是，父亲您说的是。”段思聪微笑道：“既然天意如此，你还不应该顺应天命，安心考虑与高小姐的婚事吗？”段素顺莞尔一笑，道：“父亲，这是两码事吧。您不能见我们有这么个经历，就硬说这是我与她的缘分啊。”段思聪道：“什么两码事？难道为父说的不对吗？”段素顺道：“孩儿没说您有错。只是说您别把这两件事混到一起了。”段思聪道：“我说着就是一回事。你看，你那日上街救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高家大小姐。你说，这不是你们俩的缘分，是什么呀？”段素顺道：“是，是，您说是那就是吧。”段思聪道：“什么我说是就是？别这么唯唯诺诺的。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那秀玲姑娘呢？”段素顺脸上一红，低头不语。段思聪板起脸，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想着那女孩了吗？你怎么就是不听？”段素顺知道这件事在父亲面前多说无益，继续低头不语。段思聪见儿子如此，心中来气了，“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段素顺也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他们父子俩就这样静默了一阵。放下茶杯，段思聪心情转和，又道：“我见你们挺聊得来的，这很好啊。你觉得她人品如何？”段素顺也放下茶杯，说道：“高小姐她果然是美丽贤淑……”想起自己跟她说了自己喜欢秀玲的事之后，她不但不怪自己，反而说会成全自己跟秀玲，忽然心生感激，继续道：“而且还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段思聪听了，当即点头赞同，道：“是啊。她身为宰相千金，从小养尊处优，却没有一丝一毫像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的脾气和架势。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呀。”段素顺由衷地点了点头，很赞同父亲的说法。段思聪又道：“这样德才皆贤的女子，将来才配母仪天下，成为我大理的国后。那你们今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聊到你们的将来，比如你们俩的婚事？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段素顺一怔，说道：“我……我们其实……”段思聪见儿子支支吾吾的，便道：“怎么，你们还没聊到那方面？”顿了顿又说道：“哦，我理解，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嘛。也不必操之过急。”段素顺不想再瞒父亲了，便说道：“其实今天我……我已经跟高小姐说明了，说我喜欢的是秀玲姑娘，还叫她……叫她别同意嫁给我。”段思聪一听，勃然大怒，道：“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段素顺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段思聪见儿子不语，又问道：“你真的这么跟她说了？”段素顺不敢抬头，只点了点头。段思聪道：“那高小姐她是怎么个意思？”段素顺道：“她说她会……她愿意成全孩儿跟秀玲姑娘。”段思聪道：“所以你就赞赏她善解人意？”段素顺道：“父亲，那高家小姐她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是孩儿配不上她。”

　　段思聪喝道：“胡说八道！你贵为太子，将来是要继承为父的皇位，成为一国之主的，如何配不上她了？你如此妄自菲薄，实在有失你一国储君的身份。我知道，你朝思暮想的，就是那位秀玲姑娘。可是她一个乡野村姑，出身贫寒，身份低微，更无德无能，如何能够嫁给你做太子妃，将来更不配成为我大理国的皇后。高家小姐德才兼备，又是宰相千金，与你才是门当户对。”段素顺道：“可是父亲，我不在乎那些门第之见，孩儿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厮守终生。”段思聪道：“不行，绝对不行！总之，你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能跟那位秀玲姑娘在一起。就算你跟她是一样的出身，也不能。”段素顺道：“那是为什么？”段思聪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总之，我心里就觉得，你们两个绝对不能在一起，否则就会……”段素顺道：“就会怎样？”段思聪道：“天理不容。”段素顺听了，心头一震，不知父亲为何还会这么说，只是呆呆的看着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思聪道：“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这么个感觉。”继而温言道：“顺儿啊，你是我们大理国的储君。不能为了你的个人私欲，而置大理国的黎民百姓于不顾。你说，你都已经明白了为父的良苦用心，怎么到现在还是转不出这个弯来呢？”段素顺心中苦闷，无言以对。段思聪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现在拿定主意了吗？”段素顺咬了咬牙，道：“孩儿不孝，不能娶高小姐了。请父皇降罪。”段思聪勃然大怒，道：“你……我好说歹说，你就是听不进去，就是要一意孤行，是不是？”段素顺“唰”的跪了下去，说道：“父亲，从小到大，孩儿事事都听您的，事事都顺着您，这回就让孩儿自己做主吧。算孩儿求您了，父亲！”段思聪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拂袖转过身去，道：“不行！这件事由不得你！”口气十分的坚决。段素顺道：“父亲，我是真的……”段思聪并不转身，打断道：“好了，就这么定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用再多说了，先回去吧。”段素顺还跪着，道：“父亲，我……”段思聪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段素顺无奈，只得叩了个头，起身告退出去。

　　段素顺从父亲告退出来后，心中挂念秀玲，向父亲告退后就径直往秀玲那里走去。到了门前，段素顺徘徊了一下，还是敲了敲秀玲的房门，问她是否在里面。秀玲已由段耀宗送回屋，段耀宗送她回屋后，就说要去见母亲。在屋里的秀玲一听到是段素顺来了，心中一阵喜悦，忙开门请段素顺进去。进了屋后，段素顺问道：“玲儿，你还好吧？”秀玲看着他，苦笑道：“嗯，还好啦。”说完就低下头去了。段素顺见到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心情肯定不太好，心中很不是滋味，说道：“我……其实刚才我们是……”秀玲心里已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说道：“她……高小姐真的很好，她生得那样美，又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我……我连她的一毛一发都比不上。我跟她站在一起，简直就如凤凰比之鸦雀。”刚才她由段耀宗带去漫步，走到风雨亭见到了高雪芝之后，已为高雪芝的绝丽容颜所震撼，心中惊叹的同时，想到她比自己更配与段素顺在一起，感到一阵凄凉和忧伤。幸好段耀宗一直陪着她，不断说好话安慰她，她的心情才有些好转。

　　段素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不好受了，说道：“你别这么说，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美的！其实今天与她见面，实非我的意愿。”秀玲道：“是吗？”段素顺道：“是，这都是我父亲要我去的，实非我的本愿。不错，高小姐她的确很美，人也很好很贤惠。可是我心里想的人是你。”秀玲道：“可是，宗哥他说，你父皇要你一定要你……要你娶她，说这是为了你们大理国的未来。”段素顺叹了口气，道：“我父亲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那实在不是我的本愿。”秀玲道：“皇上若是下旨，非要你娶她为妻，你……你又怎能违抗他的旨意呢。”段素顺知道父亲迟早会下旨要自己娶高小姐为太子妃，那样自己还真不能违抗父亲的旨意，但却是很违背自己的意愿，刚才来的路上心里还有些犹豫不决，是要听从父亲的安排还是遵从自己的意愿，此时面对心上人，心里却做出了一个决定，道：“玲儿，为了你，我可以不当这个太子，可以放弃皇位。我只要跟你在一起。”秀玲听了心中一喜，眼中焕发出光彩，问道：“真的吗？”段素顺坚定的点了点头。

　　秀玲登时心花怒放，随即又起了担忧，道：“我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乡野村姑，你这样为了我，而放弃了储君的地位，放弃了荣华富贵，你当真舍得吗？”段素顺道：“舍得！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舍得！”秀玲道：“那你觉得，为我那样，真的值得吗？”段素顺道：“当然值得！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可以不顾。”秀玲眼中闪着泪花，问道：“当真吗？”段素顺又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啦！”秀玲心中一阵甜蜜，低下了头，脸上一片晕红。段素顺像是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刚才你跟宗弟怎么会去风雨亭那边的？”秀玲道：“早上二皇子殿下他过来找我，我们闲来无事，就到那边去逛逛。”段素顺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今天你没事吧？”秀玲苦笑摇头，道：“没事。”段素顺知道她那时定是很伤心失望，很愁苦郁闷，道：“唉，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如此受委屈。”秀玲忙道：“真的没事。我现在心情很好呀。”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刚刚听到段素顺对她的真情告白，这让她心里的种种忧愁苦闷尽皆消散了。段素顺见了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知她没说谎，心里也很是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秀玲心中甚是甜蜜，低头不语。两人忽觉没什么话可说了，就这样默默对立着。过了半饷，段素顺道：“好了，我先回去了。”秀玲送他出门。

　　原来段耀宗怕秀玲心情不好，陪着她在皇宫里闲逛闲聊。走着聊着，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寻思着若带秀玲去看一看父皇和皇兄相亲的情况，让秀玲见一见那传说中美貌与智慧的高家小姐，这样或许就会使秀玲心生自卑，自知比不上高家小姐，从而收起对皇兄的念想。只是得假装带着秀玲闲逛，无意中走到了那边而已。于是，段耀宗便陪着秀玲一路漫步，一路闲聊，有意朝着风雨亭那边而去。秀玲当然不知段耀宗的这一意图，她心中正为段素顺在相亲而郁闷着，也无暇去想那么多，只是任由段耀宗带着自己随处漫步，随便闲聊，以求摆脱心中之烦恼。段耀宗引领着她，渐渐向风雨亭出走去。两人走到风雨亭边时，段耀宗便假装是无意间来到的，便与父皇皇兄以及高大人父女打招呼。段思聪见二儿子居然带着秀玲姑娘到来，怕大儿子见了秀玲姑娘，影响了其心情，心下有些着恼，当即冷冷的叫段耀宗快带秀玲回去。段耀宗碰了钉子，讪讪的带着秀玲回去。不过，他的计谋却得逞了。秀玲见了高家小姐的绝丽容颜，为其美貌震撼的同时，也暗生自卑，觉得自己根本比不上这高家小姐，更觉得她才配得上段大哥，而自己不过是个乡野村姑，无论如何都高攀不上这样一门亲事的。段耀宗讪讪的领着秀玲离开，见秀玲一脸愁苦，知是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但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愁苦郁闷，他心里也觉不好受。于是，他又想方设法的讲笑话，以逗秀玲一笑。秀玲听着段耀宗讲的笑话，郁闷忧愁的心情得到了舒缓。段耀宗见她心情好转，心下甚喜，便送她回房。

　　段耀宗送秀玲回屋后就去拜见母亲。段耀宗一进门便道：“娘，儿子来看您了。”德妃满脸笑容地迎接儿子，说道：“你来啦。快坐，娘给你倒杯茶。”说着就倒了杯茶给儿子，又问道：“对了，今天皇上安排太子跟宰相大人的千金见面。你去看没有？”段耀宗道：“去了。不过……不过被父皇赶了回来。”德妃奇道：“咦，皇上干嘛要赶你走？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你父皇生气了？”段耀宗道：“哪有，我怎么可能……我就是……”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带了秀玲前去，父亲怕影响太子的心情，才对自己感到不满，叫自己走的。但母亲反对自己跟秀玲在一起，上次就因此而母子俩吵了嘴，所以段耀宗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出口。德妃转念一想，随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问道：“你带了那位秀玲姑娘一起前去的吧？”段耀宗见已母亲识破，便点了点头。德妃一脸的不高兴，说道：“你怎么还去找她，娘的话你就是不听，是吗？”段耀宗道：“娘，您的话孩儿当然听了。”德妃道：“那你还去找那女孩，想跟她在一起？”段耀宗道：“娘，我……秀玲姑娘是我们请来的朋友，儿子总该尽尽地主之谊吧。再说了，秀玲姑娘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德妃道：“是，是，她是很好。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段耀宗听到母亲这么说，心中老大不高兴，想辩驳一下，却又忍住了没说出来。他不是怕了母亲，而是懒得跟母亲再说这个事，不过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母亲如何反对，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追求秀玲，而且他今生就认定了秀玲。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母亲，接受秀玲。

　　只听德妃似是自言自语道：“真是不明白，那小丫头片子到底给你们哥儿俩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把你们兄弟两个都弄得这样神魂颠倒的。”她当然也看得出来，段素顺对秀玲也是很钟情，很喜欢的。段耀宗听了母亲这话，心里很是纳闷，寻思：“不知道玲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娘，娘竟这样看她不顺眼。娘这么反对我和玲儿在一起，肯定不单单因为她是个江湖女子，配不上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原因。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阻止不了我跟玲儿在一起！”忽听德妃问道：“对了，今天你去的时候，见到高小姐没有？”段耀宗点头道：“见到啦。”德妃又问道：“听说那高家小姐长得极美，你今天见到她了，觉得她怎么样？”段耀宗道：“嗯，高小姐果然长得美极了，跟天仙一般。”心里却想：“她就是再美，在我心里，也比不上玲儿。”德妃道：“是吗？听说她不仅美若天仙，而且还温柔贤德，很有才华。你今天见识到了没有？”段耀宗道：“哦，我们今天过去，刚跟宰相大人和高小姐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给父皇赶了出去。”德妃没好气的道：“哼，谁叫你带着那秀玲姑娘去了？皇上定是怕太子因此而分神，不能专心相亲呢。你这是活该！”段耀宗讪讪一笑。德妃道：“唉，要是娶她的人是你，那就太好了。”段耀宗一听，又觉吃惊又觉好笑，说道：“父皇是要她嫁给大哥当太子妃的，将来是大理国的皇后。我怎么可以娶她呢。娘，您真会开玩笑。”德妃忽然没好气的道：“那就让太子去娶那个秀玲姑娘，你来娶高小姐！”段耀宗笑道：“那父皇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心里却想：“要是您真能使什么迷魂汤让父皇同意那样，那可大不妙啊！不过，那样的事情是不可能会发生的。”德妃道：“虽说如此，但我真的希望能有这样的儿媳妇。”段耀宗笑道：“那也得父皇同意了才行啊。”心想：“我才不娶她呢，任她再如何闭月羞花、千娇百媚。我只要我的玲儿。”

　　德妃叹了口气，说道：“早就听说那高小姐是咱们大理国数一数二的美人了，要是能见见她就好了。我倒是真想看看她究竟是怎生个美法。”段耀宗笑道：“娘，您别忘了，她可是要进宫当太子妃的。等她嫁进宫成为太子妃了，您就可以看个够了。”德妃道：“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媳妇啊。”段耀宗道：“她再美也比不上娘您啊。照孩儿看呐，您才是咱们大理国……哦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德妃白了他一眼，斥道：“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这般没大没小的！”心下却很是欢喜。段耀宗伸了伸舌头，向母亲做了个鬼脸。德妃被儿子这么一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段耀宗又陪母亲聊了一阵。到了午饭的时间，德妃叫儿子留下来陪自己用餐。段耀宗只得留下来，陪着母亲吃了午饭。吃完午饭之后，段耀宗便向母亲告退，径直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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