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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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租界吕班路，震旦大学。

　　他们来到四楼，前边的那个掏出来一根缝鞋针插进大会议厅的锁孔里捣鼓着。不一会，听得咔嗒一声，硕大的挂锁弹开，门开了一人宽的缝。后边背包的一个侧身进去了，开锁的人随即关门重新锁上，接着到走廊上望起了风。

　　大约七八分钟后，会议厅里传来耗子声，外面的人重复开锁动作，里边的人出来了，书包瘪了。

　　“怎么样，都放好了吗？”

　　“好了，透明鱼线沿着墙角走，看不见也碰不到，端头在门轴处，办完事方便离开。”

　　“不会出差错吧，这次的任务组长很重视，出了差错以后就没法混了。”

　　“放心吧，那玩意在我这里就跟女人的那个一样，闭着眼都知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开锁的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一阵悸动。

　　“走，喝酒去，听说百乐门来了一只会唱歌的金丝雀，今晚上去开开眼。”

　　“瞧你那点出息，走。”两个人在昏暗中嘻哈着隐没在走廊的楼梯口。

　　这时候会议厅隔壁的教室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瘦削的黑影推门而出，走路像不长脚的鬼。黑影来到会议厅门前，他掏出钥匙，打开锁，溜进门不见了。

　　黑影借着晚光，扫视一遍大厅里的桌桌椅椅，然后登上讲台。讲台上是一张桌子，他拉开抽屉，打亮了手电。光柱在抽屉里摸索了一会，黑影蹲下了，看来抽屉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地上是一木块，一米见方，有一定的厚度，应该是为了增加演讲者的高度而设置的。黑影用脚跺了一下，声音浑浊，应该是空心的。

　　黑影抱住木块翻转，木块动了，他一使劲，木块抬起靠在了墙壁上。手电的光柱打在箱体内部，停在了炸弹上。

　　黑影拔出匕首，割断鱼线，把鱼线绑在箱体内壁的铁钉上，然后木块还原，看起来像没动过一样。他锁好门信步下楼，像什么都没发生。

　　一大早，会议厅已经聚满了师生。三、四个军统枪手散落在人群中，有几个在最后排，有几个在走廊上，他们是候补人员，万一爆炸不成功，他们就会用枪射杀目标。当然昨晚放炸弹的那位此时正候在门边的走廊上，等待时机拉弦。

　　南京伪政府教育部次长李圣五在保卫人员的簇拥下终于风尘仆仆地来了。他一身灰色中山装，走路呆板、表情木然，好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拉着走一样。

　　李圣五站上那块高出的木块，咳了两声，终于瓮声瓮气地开腔了：

　　“各位同仁，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是李圣五。我今天到此的目的就是向大家说明一个道理，什么才是中国真正的未来。”

　　下面的掌声稀稀拉拉。

　　“纵观如今之中日战争，中国胜的几率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这样说，中国要胜，除非日本倒退到明治维新之前。”

　　“俗话说的好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总不能为了做英雄把子孙后代都拼光了吧。还有一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汪主席此次建立新政府，正是要为未来之中国留下一片青山。”

　　他等着下面的掌声，却引来抬杠的声音：“要是这青山上的薪火都是由外人来收割，你说这青山还能算咱们的吗？”

　　台词是临时背的，当时可没有想到有这一出啊，于是台上的人支吾。这一停顿，立刻引起了台下的喧哗，台上之人更乱了方寸。

　　就在上下分心之际，门边走廊上的军统行动了。他借故踩了一下旁人的脚，然后说着对不起蹲下去拉线，然而鱼线拉断了，台上的人还在支吾。正当军统枪手云里雾里时，一只大手压在了他肩膀上。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大批的鬼子兵划拉着长枪蜂涌过来了，一下子把会议厅堵了个水泄不通。后面的军统枪手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拔枪朝讲台上射击，大厅里顿时混成一团，像鱼塘里快要排干水的鱼群。李圣五躲闪不及，肩部中枪，躲进桌子底下一个劲地发抖。

　　军统枪手势单力薄，明显处于弱势，不一会就死得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人利用人群的掩护穿插前行，直奔讲台。

　　这小子命倒挺硬，鬼子兵的子弹呼啸而过，不是放空枪就是打在了几个无辜的学生身上，硬是没伤到他一根毫毛。眼看着冲突到讲台前，枪手一脚踢翻讲台上的桌子，枪口直接抵住了那个索索发抖的李圣五。

　　“后退，全部后退，不然一枪打爆他的头。”枪手一下子有了底气。

　　鬼子兵齐刷刷把枪对准了他，门口的小队长过来了：“打死他没用，识相的放下枪，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军统枪手犹豫了一会，仍然硬气地叫嚷：“他是李圣五，他是教育部长，死了他，你们日本人没法向南京交代。”

　　鬼子队长笑了：“你说他是李圣五，你自己问问他是不是？”

　　枪手的话音开始发抖，人质自己开口了：“这位大哥稍安勿躁，小心枪走火。我根本不是什么李圣五，我就是个冒牌货。不相信你看我的脖子，我的脖颈是光滑的，李圣五这里有一大块早年白癜风留下的疤痕。”

　　枪手手也开始抖了，像皮球泄了气，一副大势已去的样子。鬼子兵乘机而上，逮捕了军统人员。

　　这一网收获还不小，打死三个，逮捕两个。但是真正的收获还在后头，犬养的审讯室看样子又有的忙了。

　　虹口区圣东日教堂。

　　深夜，响起狗叫声，一辆帆布卡车在前，一辆黑色轿车在后，向教堂急驰而来。车子在门前一个急刹车，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上下来清一色的黑衣人，杀气腾腾。东条一郎引路拍起了门，其余特务散落周围占据有利位置，摆出瓮中捉鳖的架势。

　　拍了一会，门里没反应，东条一郎开始用脚踹，声音震响，里面终于有动静了，教堂门吱嘎一声打开，于是为了掩人耳目，日本人自导自演的表演开始了。

　　教堂神职人员在门口和东条理论了一会，提着手枪的黑衣人还是接龙似的进入教堂。鬼子特务在教堂前厅翻箱捣鬼、动静很大，东条一郎和神父却在屏风里面的后厅里交接寄生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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