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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桑九看着眼前上演的这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对帝君说:“帝君,凡人的世界好复杂啊,这个女的想要杀那个男的,然而又没杀那个男的,而那个男的又知道那个女的要杀他,却闭着眼睛任她杀,你说这个男的图啥啊?”

  帝君笑着回答,“他在赌。”

  “赌?”

  “赌一个人的真情。”

  桑九皱了皱眉,“这哪儿是真情,这分明是玩命啊。”

  帝君笑着看着桑九,“没听说过凡人的一句话吗?”

  “又是什么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本应百转千回的情话从帝君口里说出来却好像只是一句课文里需要背诵的篇章,平淡无味。就像之前的那句爱你一万年,对帝君来说也只是五个平常的字组成的一句话而已。

  桑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帝君是真懂还是不懂,但多半不懂。

  桑九摇了摇头感叹,“人心复杂啊。”

  帝君挑了挑眉,“那你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吗?”

  “可以?”

  帝君点了点头,桑九震惊,自己活了三千年还从没听说过有法术可窥探人心,虽然自己知道法术确实也不多,但窥探人心的法术,这也太扯了,桑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帝君向桑九伸出手,桑九不解“干嘛?”

  “你的往生境。”

  桑九一惊,帝君如何知道自己有往生境,难道他早知道自己干过什么?桑九惊恐的捂住胸口,朝帝君摇了摇头,“不给。”桑九决定了说什么都不给,给了自己还能活吗?

  帝君也不强求只是就这样安静的一直看着桑九。良久,桑九终于败下阵来垮下了肩膀,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没出息,从怀里掏出了往生境弱弱的递给帝君。

  帝君转了转手中的往生境,镀金的镜面在清冷月光下泛着青凛的光芒,帝君开口,“小九,你可知往生境的用处?”

  “不就是可以记录以往发生之事吗?”

  帝君摇了摇头,“狌狌是上古便存在的灵兽,知以往之事却不可预料未来,以狌狌精魄铸成的往生境不仅可以记录以往之事亦可重现以往所发生的场景。”

  桑九皱着眉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功能?”

  “再过些时日胤七自会告诉你。”

  “小哥?”

  “嗯,这往生境本就对你们凤凰一族最为有用。”

  “为什么?”

  “凤凰涅槃忘却前生,胤七送你往生境应是不想待你重生之日将他忘却。”

  桑九愣了愣喃喃道,“小哥……”桑九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帝君“那要如何使用?”

  “滴血入镜。”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帝君将往生境又塞回桑九怀里,便静静地看着她。

  桑九看了看怀里的往生境又看了看帝君,不可置信的问“帝君你是要我……”说着看了看殿内已然相背入眠的两人。

  帝君笑着点点头。

  桑九苦丧着脸,不是吧,刚偷窥了人家闺中之事,现在还要去取人家的血偷看人家的过往,这也太缺德了。桑九赌气的看着帝君“帝君,你怎么不去?”

  帝君自然地挑了挑眉,“我是帝君。”

  “……”桑九垂下头,好吧,这个理由相当充分,他是帝君所以他可以就站在一旁看好戏,她就活该去给他跑腿干些缺德的事。

  桑九无奈站起来,一个转身人便已下了房梁。蹑手蹑脚走到床头,看着闭着眼睛容貌魅惑的青芜双手合十轻声说了声“抱歉啊,取你点血用用。”说完指尖轻点一股蓝色的水流缓缓从指间溢出轻轻环绕住青芜的手指,桑九看见被她又簪回头顶的金簪,伸手抽了出来,“借你簪子扎一下。”说着用金簪的尖端在青芜的指尖轻轻扎了下,然而青芜并不会感到痛楚,鲜红的血液缓缓聚成血滴从指间滴落,桑九忙用往生境接住。

  血滴一触碰到镜面便被吸入境内,血液如滴入水中的墨滴缓缓散开如盛开了一朵红莲。桑九脚间一点回到了房顶坐到帝君身边,夜空里从镜里射出一道光华,光华里渐渐浮现出一幕幕场景,这便是青芜眼中的世界。

  场景的开端是一池红莲盛开的清湖,孟母河的水会流经这里,河水清澈碧透,岸边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孩,模样稚嫩。

  女孩从怀里拿出一条红色的同心结系到男孩子手上,“景容,这是同心结,我娘说系了同心结就可以永远不分开。”

  幼年的景容皱了皱眉,“阿宁,我是太子诶,这个好丑好女孩子气。”

  宥宁嘟起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不戴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景容笑笑,“好啦,我戴着还不成吗?”

  宥宁这才又绽开了笑容,眉眼弯弯如新月,景容看着手上的同心结不解的问,“可是阿宁,为什么这个同心结这么大啊?”

  “当然要做大一些啊,等你长大了长高了,手也会变粗的,如果太小到时候你就戴不上了,我要你一直戴着,戴一辈子。”

  景容笑着点点头,举起手在阳光下认真的看着手腕上的红色同心结,突然眼睛一亮,对宥宁说,“阿宁,你把这个戴我手腕上去一点。”

  宥宁又不高兴的撅起嘴:“为什么?你不想别人看见。”

  稚嫩的景容挑着眉,“当然不能让别人看见。”

  宥宁皱着眉看着他,景容凑进宥宁笑笑说,“我只让你一个人看。”

  宥宁白皙的脸庞上染上点点粉红,清丽动人,羞涩地低下头,景容拉住她的手,“阿宁,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宥宁脸上的红色更加浓了,景容追问:“好不好?”

  宥宁埋着头,脸上却是欣喜的神色,抓紧了衣角,微不可见的轻轻点了点头。看见宥宁点头,景容嘴角扬起,眼里映着暖阳,熠熠闪光,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往生境前的桑九一脸凝重的摇摇头,这年头的凡人太可怕了,小小年纪就知道你情我侬,自己活了三千年还没男孩子对自己说过情话呢。桑九想了想,除了在南海的时候自己第一次使用水决便将青铜柱击碎时,常焱嚷着要嫁给自己让她保护他。只是那时她一脚将他踹开吼道“你娘的还有没有点出息!”桑九偷偷笑了笑,顿时觉得自己很是英武。

  只是让桑九不解的是,短暂的十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有那么大的改变吗?桑九低头看着闭着眼的青芜,是魅惑众生的模样。

  桑九再次抬头,场景已然转换,镜中的宥宁已然长成十五岁的模样,但依旧清丽动人,与此时的青芜完全是两个模样,但明明这便是她的过往,桑九眨了眨眼,难道凡人已经强大到可以随意使用幻术不成?这可是他们神仙都不可使用的禁术。无知如桑九,自是不知人界有一种神奇的法术,叫易容。

  此时的宥宁还在房中沉睡,突然听见房外传来一阵阵尖叫声,还伴有刀剑相击的碰撞声,宥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窗外漫天的红光,宥宁慌忙披上衣袍打开房门,侍女们都尖叫着背着包袱逃窜,宥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抓住一个惊慌的侍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爹人呢。”

  侍女惊慌的眼里满是泪水,“小姐你快跑吧,皇宫里来了羽林卫将大人夫人都捉走了,见人便杀,小姐你还是快跑吧。”

  宥宁不敢置信的退后几步,嘴里念着,“不可能,我爹爹是王朝最清廉的宰相怎么可能被抓,我不相信。”说些提起衣裙便朝外跑,侍女在后焦急的喊到“小姐,小姐……”宥宁并没有回头,只是一直朝前跑,她要去找爹爹,爹爹一定没有事,他一定还在堂前等着她去给他请安。

  在一片火光里宥宁不停的朝前跑着,跌倒了就又爬起来,宥宁只想快一点到堂前。终于,宥宁跑到了大厅门口,看见厅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宥宁高兴的朝他跑过去,“景容,他们都说我爹爹被抓了,这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宥宁看见景容缓缓转身,面容冷淡,手中握着的长剑泛着青凛的锋利光芒,上面还有鲜血沿着剑身缓缓流动,一滴一滴滴到冰冷的地上,他身旁躺着的是看着她长大的管家。宥宁抬头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往后退,看着景容冰冷的面孔,失声喊到:“你们都骗我,我不相信,你们都在骗我!”泪水轻易的从眼眶溢出,如涌泉般往外不停流着仿佛永不断绝。

  宥宁嘶哑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你们都是骗子。”提着衣裙转身向后跑去,而身后的景容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宥宁跑远,昏暗灯光下的面容冷俊冰冷。

  宥宁一直跑着一直跑着,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要远离那个地方,自己一定在梦里,只要跑出那个地方自己就能醒过来,去找爹爹,去找那个只会对自己笑的景容。但宥宁跑了许久许久还是没能跑出梦境,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直觉,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每一口呼吸的热气都仿佛带去自己所有力气,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不能停。但终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当宥宁醒来时,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茅草房里,房里摆满各种草药,药香充溢了整个房间,宥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难道还是在梦里吗?

  过了会儿,从门口走进一个身着布衣的白须老者,看到宥宁醒了,老者赶紧快步走过去,“姑娘,你醒啦?”

  “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我的家,我在山下采草药时遇到了昏倒的你,所以便把你带回来了。”

  “你家?这里不是梦境吗?”

  老者笑笑,“这哪里是梦境,姑娘恐怕是睡糊涂了。”

  “不是?”宥宁不敢相信,难道自己在晕倒之前所看到的都是真的吗?宥宁摇摇头,“老爷爷,你告诉我,这都是梦,这都是梦,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老者叹了口气,“姑娘,这确实真实的现实,我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骗你干嘛?”

  宥宁失力的倒下,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爹爹,娘亲他们到底怎么了?宥宁突然猛地支起身子,却又因触碰到了摔倒时被棱石硌伤的伤口而摔回床上,老者赶紧过来扶住她,“姑娘,你伤势未好,不可起身。”

  宥宁抓住老者的手,“老爷爷,你可知我爹爹他们怎么了?”

  “不知姑娘的父亲是谁。”

  “大晁宰相宥禛。”

  老者一惊,“姑娘你是宥家的小姐?”看见宥宁点点头,老者叹了一口气“宰相大人因犯了谋逆的大罪已被收押大理寺,据说七日之后的午时便会在斩龙台斩首示众。”

  宥宁痛苦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落入枕里,不停的喃喃道,“怎么可能,我爹爹是大晁的宰相,爹爹怎么可能谋反?”老者看着宥宁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见宥宁突然挣扎着要起来,老者赶紧扶住她,“姑娘万万不可动身。”

  宥宁依旧挣扎着起身,“我要去见我爹爹,去找我娘亲。”

  老者摇摇头,“姑娘你此时去岂不自寻死路。”

  宥宁失声痛哭,“可我怎能让爹爹蒙受冤屈死去,自己却躲在这里苟且偷生。”

  老者皱了皱眉,“姑娘你若真心孝顺便不是去自投罗网同他们一起去死,你爹娘养育了你十几年可是让你就这样白白糟蹋自己的生命。”

  “那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姑娘,你要振作起来,你要想着是谁让你父母蒙受冤屈,好好活下去,待有朝一日再寻机会为你父母报仇雪恨还他们清白,也让他们在黄泉之下能走得安心。”

  宥宁怔了怔,抬头看着老者,“报仇?”

  老者目光沉稳,“对,报仇,这才是你作为宥家遗女该做的事。”

  宥宁愣了愣,而后擦干了泪水,眼神坚定的看着老者,“我需要怎么做?”

  老者看着宥宁,语气里透着威严,“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药圣弗须子的徒弟,此后你便叫青芜。”

  七日之后,弗须子扶着还未痊愈的青芜来到斩龙台,已经易了容的宥宁没有人会再认出,不,应该说她现在是青芜。

  青芜来到拥挤的人群,人群中的刑台之上是穿着囚衣缚住双手的爹爹与娘亲。青芜捂住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刑台上的宥禛穿着白色的囚衣低着头,头发凌乱的垂在眼前,即使是这般狼狈模样,宥禛仍将背脊挺得笔直,神色肃穆坚定,死亦不屈。

  “斩”监刑之人一声令下,青芜抬头看着坐在台前的监刑之人,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竟是景容,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景容,许诺要娶她做太子妃的景容,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景容。

  但此刻,他坐在台前,面容冷峻,是她所陌生的模样,而他手中握着的是决定她的爹爹她的亲人生死的生死牌。可那声令下,他如何可以如此轻易的说出口。

  刽子手喝了一大碗酒喷在锋利的大刀上,刀锋闪烁着灼眼的光芒。刀起刀落之间,十几条活生生的生命便这样轻易的被剥夺,青芜捂住胸口,努力抑制着快要流出的泪水,不敢去看自己亲身被斩下的头颅,抬眼紧紧的盯着依旧面容冷淡的景容,她要记住他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再是她的景容,他是她此生必报的仇人!

  台上的景容缓缓抬起头,看向人群,在与青芜视线相遇片刻后又面色平静的转向别处,似并未认出她便是宥宁。青芜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是锥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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