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赛亚拉斯

　　【洛恩帝国，马纳城外，米尔特街道】

　　说实话，帝波觉得赛亚拉斯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虽然他身上一定像自己一样隐藏着不少东西。他从那天击杀掉魔虎时就这么觉得了。

　　其实当时自己听到枪声冲过去后帝波有点后悔，因为尽管是龙族，不过真正意义的战斗这还是觉醒一来的第一次，情急之下只好拿出以前当盗贼的架势照着魔兽就砍，然而随后就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身手吓了一跳：不禁速度快的出奇，而且魔兽的动作在自己眼里就好像慢动作一样，放魔法的时候也没有平时的迟缓，魔力的运作几乎是如指臂使，最可怕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强度——帝波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最后那一拳，明明是因为魔力用完了所以想硬拼一下，本来都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结果魔兽惨叫一声直接倒飞了出去，只剩下自己和狼人少年大眼对小眼……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赛亚拉斯死活缠着自己要认老大，最后实在没办法，况且把没有战斗能力的人丢下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于是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名为小弟实为同伴的同行者了。

　　至于赛亚拉斯这个人，刚刚面对过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险境，下一刻就能嬉皮笑脸地和自己乱侃，可见他的心理素质之强，同时人际交往能力和应变能力也不差。再加上他手中的那把手枪，彻底激起了帝波的好奇心。

　　说起手枪，就不得不提到近代的科技革命。在中世纪的时候维德希斯大陆确实不存在这种科技风格的东西，即使有人做出不依靠魔法而运行的机械，也会被天空教会冠之以“异端”而进行制裁，不过随着几百年前自然科学的抬头，特别是奥克伍德王国那边的兽人大起义对教会势力进行了沉重的打击后，教会不得不妥协，放宽了科技研究的限制。再后来……

　　帝波记得老师说过，再往后可以说是科学家们的春天。无数因为被教会压制而无法施展自身才智的人纷纷涌入了奥克伍德王国，随后科技革命的浪潮爆发而出，似乎就在一夜之间，魔法被拉下了神坛，而科学则取而代之。一度有很多人认为科技才是根本，因为培养一个科学家要比培养一个魔法师要容易多了，毕竟相比于魔法师不仅需要修炼精神力，还要博览群书，甚至心性也要足够坚定（就算如此这个魔法师擅长的属性也未必是人们需要的）而言，成为科学家只需要具备足够的知识储备就可以。

　　不过这种狂热终究没有持久下去，不然今天人们也看不到魔法师了。最根本的原因便在于“统合理论”的诞生。今天来看，这个名字可能只有专业领域的学者才明白代表着什么，不过若是换个说法：“魔导科学理论之雏形”的话，就几乎无人不知了。

　　不错，统合理论正是魔导科学理论的前身。值得人深思的是，统合理论是由一个哲学家而不是科学家或者魔法师提出的，而整篇理论不长，也完全没有涉及任何专业术语，就是在论述魔法与科技的辩证关系而已。然而，就是这个理论，却几乎瞬间引爆了整个学术界。

　　“魔法与科学不存在谁优谁劣的问题。提倡魔法，不能说是迷信；提倡科学，不能说是异端。魔法和科学都只是发展的手段，至于如何运用它们，那才是人们该思考的问题。魔法是以无形创造有形，科学则是以有形探索无形，两者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这是统合理论中后人认为是最具有辩证法气息的一段话，伊亚莱斯告诉过帝波，说这段话改变了整个大陆的走向都不为过。因为从那以后，人们开始尝试在生产活动中将魔法与科技结合，结果真的发现生产效率得到了惊人的提高。当然，这种尝试只是简单地把魔法与科技运用到不同的生产步骤和生产条件下，并没有像后世的魔导科学理论那样进行高度的结合。这一是因为技术难度过大，二是因为当时的思想界局限——毕竟魔导科学理论可是前几年才刚刚提出的，而且那时还被无数人认为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几百年前的人们呢。

　　不过，赛亚拉斯手上的那把枪并不是普通的防身手枪，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子弹的动力来自于内部镶嵌的魔晶石，而不是火药和撞针。很明显，这是魔导科学理论的成果。

　　“从前天开始我就一直有些在意，”帝波对坐在路边岩石上休息的狼人少年说道，“那把手枪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哦，老大对这个有兴趣？”赛亚拉斯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热切地跑到帝波身边，“其实啊这是我自己做的水属性魔导枪！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是，你最厉害了……”

　　看了看对方小狗似地期待笑容，帝波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应对。

　　“哼哼，所以说身为世界独一无二的魔导炼金战士，老大应该为拥有我这样的小弟而自豪才对~”

　　“那这枪上次怎么没用？”

　　终于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帝波好笑地看着赛亚拉斯迅速沮丧起来，变脸的速度似乎比春季的天气还快。

　　“……这是试验品啦试验品，说过很多次啦，”狼少年把枪收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本来按我的设想应该是可以发射水属性魔力子弹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射出空气来……奇怪啊，明明我装好了魔晶石的？”

　　“好了，比起这个我们不是应该先进城么？”心里默默地为对方捏了一把汗，最后还是有点看不下去，帝波只得出言转换了话题。

　　看着瞬间又来了精神并且立刻跑到了前头的赛亚拉斯，帝波再次觉得这个老大自己当的有些累。

　　仔细想想，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赛亚拉斯说自己是工匠世家的子弟，出来寻找失散已久的父亲，但是直觉告诉帝波，恐怕其中还有隐情。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帝波也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比如说他走路的姿势，拿刀的手法，还有对森林里求生方法的熟悉程度……一举一动都证明这个狼人少年其实接受过相当的训练。还有一点，虽然赛亚拉斯显得很莽撞、自大，动辄就自称“小爷”，或者说干脆就是个热血白痴，但是他做的都恰到好处，既显出自己张扬的一面，又不至于让别人觉得讨厌。

　　昨天帝波思考了一下，还是把这个疑问稍微透露了一点给赛亚拉斯，而对方完全没有被识破的惊讶，只是表现得有点尴尬：“呃……其实我真的不是可疑的人物啦。之前不是说过我是魔导炼金战士吗，那实际上是指我受过兽人一族传统的战士训练，同时还学了点魔法和炼金术……我觉得这个称号挺酷的就这么用了，实在没想到老大会想这么多……”

　　想想那时狼少年略带焦急和不好意思的脸色，帝波也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奥克伍德王国，林克城】

　　“你觉得他可靠吗？”

　　赛利赞亚以一种看起来就很懒散的姿势趴在床上，但他的表情却很认真，“明明只是人类而已，还搞的这么神秘……”

　　“我不这么认为。”苏安静地坐在桌子前翻看着旅馆里提供的娱乐小说，她的武器好好地收在刀鞘里，完全看不出之前女战神一样的气势，和一位普通的贵族小姐没什么区别。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是特别明亮，按说不是很适合看书，不过赛利赞亚知道自己的同伴眼睛有些差，不能见亮光，所以把窗帘拉上了一半。

　　“他的身上，有特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苏沉默了一下，把书合起来：“没什么……不看这一点也可以。总之下面我们需要分头行动了，准备好了吗，黑毛？”

　　“是是，”赛利赞亚已经不想再纠正对方了，“不就是你留在这里继续监视那些混蛋的动向，我去洛恩帝国捣毁他们新建的一个基地么……说起来那个东西真的可以克制恶魔？”

　　说着他坐起来，掏出怀里的一块红色石头看了又看，可是那显然是块普通的石头，除了颜色比较漂亮外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估计丢到小摊上最多卖出10个塔纳。

　　“真是的……那群混蛋多少年了还不死心，”想起自己已经彻底泡汤的假期，赛利赞亚不禁碎碎念着，“要是当初执法者大人们直接把他们赶尽杀绝了多好，非得订立什么神圣盟约，弄的现在要我们来收拾局面……”

　　“帝路。”

　　苏简单地丢出一个词就不再说话了，而赛利赞亚也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帝路关系到什么，刚才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发泄一下最近的郁闷罢了。实际上与帝路相比，那些家伙造成的麻烦真的不算大——不过，是在几天之前。

　　因为昨天协助者明确地告诉他们，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刻印一族最近正在筹划很大的事，可能会波及整个大陆，而蒙奇村的灾祸就是开始。

　　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享受美妙的假期啊……

　　这么想着，赛利赞亚的脸色沉了下来，虽然身为圣侍者，但他讨厌背负责任，不过因为身份原因不得不去干活，于是工作时期总是显得很严肃，与平时轻松的形象不同。如果不是他的执法者答应这次工作之余可以随便玩乐，他也不会之前表现得那么活跃。

　　可惜玩乐的时间已经结束了，那个可恶的人类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说实话他真希望与苏调换一下工作，但是难以逾越的责任心最后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赛利赞亚转头问苏，“那人说的维德希斯龙族重现一事，是真的吗？”

　　【洛恩帝国，马纳城】

　　帝波惊讶地看看狼人少年扔在旅店柜台上的一把塔纳钞票，连声音都结巴起来：“你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没看错的话，刚才赛亚拉斯足足丢出去三千塔纳——一下子就包了两人小半个月的食宿费，还是最高规格的那种，虽然说所谓的最高规格只是让客人随便吃就是了。

　　“不是说了吗，小爷我不缺钱！”赛亚拉斯得意地眨眨眼睛，绿色的瞳孔深处很是欢快，“不过老大啊，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所以这些钱算我先借你喽，记得还~”

　　真的有小弟找老大要钱的事吗……帝波脱线地想着，又拽了拽赛亚拉斯的手臂：“可是我们没必要付最高规格的钱吧，毕竟我的食量不大，吃不回来的……”

　　“没事啊。”狼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吃什么的就交给我好了，老大看着就行，保证吃回来！”

　　于是随后帝波见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吃货。

　　赛亚拉斯先是拿起桌子上的牛奶壶，咕嘟咕嘟对着嘴灌了大半壶，然后端过脸盆大小的一大碗土豆泥全部吃光，再然后解决了桌子上大半的面包和蔬菜，又喝水似地吞下十多根香肠，还拿起勺子吃了半瓶子果酱，最后上甜点的时候又很不客气地把直径30微亚的一个大苹果派吃的精光，顺手把一盘子水果沙拉也吃掉了。

　　“你的胃是通向异空间吗？”

　　饭后终于忍受不了其他客人惊讶目光的帝波把赛亚拉斯拖进房间里。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对方几乎是囫囵吞下了那么多食物，但肚子居然还是很平坦。不信邪的帝波又用手戳了一下，结果事实证明多的吓人的食物真的消失在狼少年的胃里了……

　　“没办法，因为平时都很辛苦嘛，而且我也在长身体，吃的多一点也是难免，哈哈哈。”赛亚拉斯的一番解释反而让帝波更无语了。

　　“我说老大，你也不用太自卑了，其实我之前在森林里为了寻宝潜伏了好几天，每天只能喝点水，所以说饿坏了才吃这么多，平时吃的会少一点。老大是还没到长身体的时候，等到时候了说不定也很能吃啊。”

　　赛亚拉斯把皮带扯下来扔在一边，然后舒服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还是说正经的吧，”暗自腹诽的帝波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思绪回归，“既然已经到了马纳城，那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应该就不一样了，所以我想还是分开比较好……唔？！”

　　他的话说不完了，因为下一刻狼少年健壮的身体直接将他扑倒在床上，翡翠般的眼睛离他的脸只有几微亚的距离！

　　一种危险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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