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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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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事情没有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我还在一片混沌中迷茫着。就像在一个漆黑的屋子中,忽然有人把灯打开了,让我在一瞬间看清楚了屋内的景象。

  当真的听到黎昕要订婚的时候,我的心确实抽了那么一下,很疼很疼。

  平时我可以装不在意,装的自己很忙假装忘掉,可真正到了该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就忘不掉。

  这无关乎其他的任何问题,单纯就是一种心情而已。

  爱就是爱,我也许能骗得了别人,但我骗不了自己。

  其实有时候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也是一件好事儿,起码可以痛痛快快的高兴和难过。怕就怕连自己的内心都审视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没有感情的人生,只能用一具空壳每天得过且过。

  这是我认识黎昕的第九个年头,九年,几乎是我二分之一的生命。经年日久,他已经变成我身体中的某一个部分,又或者是融入了我汩汩流淌的血液中,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况且,我努力了五年都没有忘记他,又怎么能让我在仍旧跟他有交集的生活中坦然面对他?

  一个人要完全被理性支配,那就不叫人了,那是机器。我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而已,我不是机器,同样也不想成为机器。

  我以为胡小凡可能就是随便建议我一下,可她还真的当回事儿了。有天在微信上给我发照片,“你觉得你穿这件去参加订婚宴怎么样?”

  我还真就闲的无聊,回她,“挺漂亮啊,这一件儿多少钱?”

  “一万多吧。”

  我扶了扶额头,“你问问她设计师是VeraWang的妹妹么?”

  可能徐可心的做法是真让胡小凡火大了,她就想让我用这种方法报一箭之仇。至于我,其实也说不好是不是因为徐可心彻底把我激怒了,还是我本来就有私心。总之关于抢婚这件事儿,我确实很认真的考虑过,甚至连逃跑的路线都想好了。

  不过,也仅限于想而已,始终没有付之于行动。

  胡小凡一直怂恿我,“你到底去不去抢婚啊,哪怕不抢去观摩一下为自己以后做准备也好啊。”顿了顿,又问,“黎昕没邀请你去?”

  我瞪她,“他有那个胆儿么?”

  黎昕要是真邀请我,我就真敢去给他把订婚宴搅和黄了。他还打算办一个前女友桌啊还是怎么的。

  胡小凡咬了咬嘴皮,轻声吐出一句,“可他邀请我了……”

  好吧好吧,我明白她告诉我这件事情完全不是因为中间夹着我而尴尬,仅仅是因为如果她去参加订婚宴的话就会碰到卫玮。

  EX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物种。

  胡小凡还问我,“你觉得你去抢婚成功率有多少?”

  我伸出一根手指。

  她问,“一成?”

  我摇头。

  “百分之一?”

  我还是摇头。

  “那是多少!”她不乐意了。

  我摇摇手指,“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倒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确实觉得这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每天睁开眼睛,我都会先看一眼手机上的日历。这种感觉特别像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一开始时间久远的还不用去计算,或者说是不想去算。可到了等真正到了眼前,才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有时候睁眼闭眼一天就过去了。一来二去,真的就到了黎昕订婚的那一天。

  这天和其他的很多天都没什么不同。路上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推着车子卖煎饼果子的老大爷也还是那么神采奕奕,楼下的前台妹子仍然是一脸春光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公司里多了一些流言蜚语。

  我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张请帖,和我那天从地上捡起来的一模一样。

  我的脚步顿了顿,看着跟广告似得白花花的纸片,抿了下嘴。

  这叫什么?

  这叫示威啊!

  我能感觉同事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我身上,我就假装淡定,拿起来自己桌上的那张顺手扔进了垃圾箱,接着开了电脑。

  同事A的办公桌就在我旁边儿,这时候她又凑过来问我,“黎经理今天订婚啊?”

  我继续盯着屏幕,“是吧。”

  “没邀请你?”

  “邀请了啊。”我随口回答,“还是邀请了两回。”

  上回徐可心亲自来送请柬是第一回,今天,算是第二回。

  这时候微博提示自动登录。弹出的第一条新鲜事,就是一个高中同学发的,也是黎昕他们那个小圈子里的。

  “六年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还配着目前有些空荡的订婚现场的照片。

  黎昕订婚,引起了一场不大而又不小的轰动。

  同事A见也问不到什么爆炸性新闻,自己又缩回去了。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胡小凡又打来电话,表示她已经到了订婚宴现场。

  “我还替你带了婚纱,就在后备箱里!你现在想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我把已经挂断的手机拿在眼前看了一会儿,依然淡定的伸手去翻出垃圾桶里被我揉皱的纸片,打开来瞄了一眼地址。

  接着也不管下没下班儿了,站起来走了。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黎昕要订婚了,我要是再冷眼旁观,就真的来不及了。

  欧式的订婚宴,放眼放去都是最纯洁的白色。白色的花,白色的餐具,还有被放大了的照片上白色的新郎和新娘。

  看到订婚照的时候,我急匆匆的脚步已经慢下来了。

  我知道,我已经开始退缩了。我想掉头就走,但我又害怕自己这么一走了之之后,和黎昕,就真的玩完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铃声响过五六遍,那边才接起来。

  似乎顿了顿,才说,“喂。”

  我努力平复呼吸,可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干涩,“你在哪儿?”

  那边没应声。

  他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想问的是他只是现在具体的位置。

  于是我说,“我在婚礼上。”

  那边声音明显带了一丝紧张,急急回问我,“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急,是单纯的因为意想不到呢,还是怕我破坏他大喜的日子。

  我在更衣室下狭长的走廊里见到他,他穿着纯白色的西服,一只手闲闲插在裤子口袋里。

  昏暗之下,我看着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挺帅的。”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也没有问我究竟来干什么。

  走廊里偶尔有行色匆匆的服务生走过,我忽然也紧张了起来,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那在心里念过无数遍的话下意识的就从舌尖上滚了出来,“带我走好不好。”

  其实我也想霸气一点儿,直接告诉他,我是来带你走的。可这么一紧张,不小心就说错了。

  他眉头皱的更深,继续沉默,就死死盯着我看。

  我手心里全是冷汗,刚才一直紧绷着的、支撑着我的弦就在顷刻间断了。最初那股劲儿就像被风吹散似得,然后就觉得身体发软,有种站不住的感觉。

  走廊阴暗,他的目光窸窸窣窣的罩在我身上,但却看不真切。

  也许只有一瞬间,也许过了很久。就在我想要掉头而走落荒而逃的时候,他闭了下眼睛,忽然把脸别开了。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我的心好像瞬间掉进了冬日的湖水里,迅速结冰,冰块又裂开,碎成一块一块的。

  我觉得,这算是失败了吧?我太不自量力了,虽然我明明白白知道不可能成功。

  可我已经忍了六年了,我不知道还有几个六年可以忍。

  我总得给自己的青春一次交代。

  但就在我心碎的同时,却看见黎昕一只手扯开了领带,把领口松了松,又低下头来看我,说出了我哪怕梦里都没有想到的两个字,“走吧。”

  ***

  直到坐在车上,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黎昕,真的,为了我,逃婚了。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而去,我看着它超越了一辆又一辆周围的车,又扭头看着他,眼泪不自觉的就汹涌而下。

  他瞥我一眼,分神腾出只手来摸摸我的头,声音很轻,也不算柔软,好像还有一丝强硬的意味,“怎么哭了。”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哭的泣不成声。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好像是以为毕生都得不到的东西,突然有一天真实的出现在我眼前,那种感觉,除过喜极而泣之外,还有说不上来的手足无措。

  我竟然能够去抢黎昕的婚,重要的是,还成功了!

  我知道之后会引出许多许多麻烦,但是我都不想管了。我只想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我爱了他这么久,这么久。他竟然真的抛下一切,就这么跟着我走了。

  是不是就表示,其实我在他的心里也很重要?

  他没说要去哪儿,我也没问,车就这么一路开着,一直被他开上高速。

  我想他现在肯定也没想过要去哪里、之后该怎么办,只是像我一样,下意识的要逃开。

  就在路标上已经显示还有两公里就到临市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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