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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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吴伯伯，我又在座位上坐了很久很久。期间多多过来看了我几次，我挥挥手，告诉她我需要冷静冷静。
这事儿我确实需要冷静，倒不是说我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而是我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捋一捋我的思绪。
我想，我是不是和胡小凡遇到同一种境况了。
下午吴伯伯的话还响在耳际，他说：“家里不是不支持小昕在外面闯荡，但他们这一辈儿，有能力接手企业的只有他一个。他总会回来。至于他跟可心在一起，也是他们父母双方见过面定下来的婚事。伯伯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他的婚姻不能只考虑两个人的感情，还有更多的因素需要考虑。至于你们……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我也不知道我该想点儿什么。我一直以为他跟徐可心的感情是自由恋爱的产物，现在看来，是不是还有点儿家族联姻的因素在里面。
我发现，黎昕的一切，我从来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我不知道他对我了解多少，起码到现在，我还是不了解他。他的人，他的心，他一切的一切，我一点儿都不了解。
徐可心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大清楚。可我觉得既然她家人既然有能力让她去魔都立足，又让吴伯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估计也应该挺有背景的。
至于我跟黎昕之间，我是应该怪他，怪他之前没有告诉我，还是该怪自己不自量力，妄想跟他走到最后？
我看着墙上和周围的装饰并不十分搭调的海报，温暖的色调上有浅浅的光影。那是黎昕熬夜替我做出来的，当时看到那一句“让相爱的彼此来证明旧日的时光”，我还感动了好久。
我想黎昕应该知道的，旧日咖啡馆，纪念的就是我跟他的过去。也许与他在一起的现在，又要变成曾经了。
于是我一个没忍住，站起来把海报一把扯下来了。
晚上我早早回了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七点多的时候，楼道里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接着门从外面打开了。
上回黎昕说完之后，我还真给他配了一把钥匙。
我就坐着没动，他换了鞋，在屋里扫了一圈，好像我们之前的争吵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我，“吃饭了么？”
我摇摇头。我是让他想好了再来找我，这么说……他已经想好了？可现在，好像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好的问题了。
他勾着嘴角看我，眼底是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才刚下班的丈夫埋怨妻子没有做饭而轻声催促着，“那去做饭啊。”
冰箱里还剩着点儿菜，我也不饿，就想随便对付一下。
炒菜的时候，黎昕走过来站在我身后看了好久，忽然伸手从后面环住我的腰。
油锅刺啦啦的响，像无数个音符在跳舞。我僵了一下，把他的手掰开，“菜糊了。”
餐桌的上方挂着一盏小吊灯，我跟他分坐两边，他吃，我看着他吃。
可能吃着吃着他觉得气氛不对，他抬头对上我的眼睛，问我，“怎么不吃？”
“不饿。”我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一脸平静的吃饭，忍不住问他，“你平时不回家住，你爸妈不问你么？”
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垂眼看着面前的粥，“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儿还有门禁。”
我估计吴伯伯找我这件事儿，他应该是不知情的，我也没打算告诉他。今天我就想让他给我一句明白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收拾碗筷，继续撑着下巴淡淡然地说：“黎昕，你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他把筷子撂在桌子上，不轻不重的响了一声，“我瞒你什么了？”
我就直直的盯着他，看他因为不耐而微微皱起的眉，竟然还能扯出个笑来，“你就从来没有打算跟我有什么结果，是不是？”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没打算跟你有结果？”
听着他带着怒意的声音，我继续平淡，“你跟徐可心的婚约取消了么？”
他先是一愣，倒是没有说出类似“你还是知道了”这样狗血的话。
他的情绪反而明显变得激动，气急之下一挥手，正好打在吊灯上。玻璃灯罩左右摇晃，把他的脸映出不断变换的颜色。
“虞涵你不明白，事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急我也急了，就没拿出好的态度来，“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那你就告诉我啊！”
其实有时候，除非是设身处地的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否则永远都无法明白，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比如现在，我忽然就特别能够理解胡小凡和卫玮分手时候的感受。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溺水一样。冰凉的液体把你包围，身体的本能告诉你你应该去抓住什么，可偏偏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任凭自己的身体下沉，下沉，直至永坠黑暗。
现在的黎昕就像大海上汹涌的暗潮，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虞涵，如果让你每天什么都不做，天天坐在家里伺候老公养孩子，你愿意么？”
季宇曾经跟我说过，你想嫁入豪门，就得做好心理准备。首先老公出去找小三小四小五你也只能忍着，每天呆在家里只要做好一样就行——生孩子。
按着婆家的需要，该生几个生几个。
这事儿我也确确实实遇到过。那会儿大三刚结束，我放假回来参加我爸朋友家孩子的婚礼。然后不知道被谁给瞧见了，就非要给我说媒。
跟我爸说，谁谁谁家的公子，是留洋回来的，家里怎么怎么回事儿。
我爸也没上心，就随口问了几句，结果人家说：“唯一的要求就是结婚了之后不能上班儿，要做全职太太。生孩子的话要生到男孩儿为止。”
嘁，这是找媳妇儿呢还是能找生孩子的保姆呢。
其实豪门也不是你想进，想进就能进的。
还是那个道理，得到一些东西，也就意味着失去一些东西。而且还得豁得出去才行。
可是对于黎昕，我只是冲他这个人去的。至于他的家世，我没有想过。我总觉得我跟他是你情我愿，哪怕自己在某些程度上是配不上他，可并不影响我跟他在一起。
实际上，不光是旧社会，现在的人也都分三六九等。我一个平民老百姓，不懂他们的生活。
不知道别的城市是不是这样，反正A市就是这个德行，土豪多。嘁，真土。
再说黎昕问我的那句话，其实他这么问我，我是应该高兴的。起码他确确实实的设想过我们的将来。
而同样的，以他对我的了解，他知道我肯定做不到。确实，我做不到。哪怕是为了他，我也做不到。我不想未来的几十年都过着同样地生活，而我唯一得到的，除了钱和虚荣，再也没有别的。
要么我就像徐可心一样有家世，也就有了话语权。要么我就有一颗甘愿隐忍一切的心，在家做全职太太。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这话不假。
钱固然好，但绝对不是全部。而爱情，又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在现实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说的庸俗一点儿，爱情，能当饭吃么？
原来社会，是如此的现实。让我想起一句歌词——“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看着对面的他，我惦记了那么久的男人。我一直以为我跟他之间的阻碍，只有爱或者不爱。可如今，再提起这个字，就觉得特别幼稚。也就只有我，整天只知道陷在情爱里无法自拔。可事实上，生活要比想象中的复杂太多。
忽然就觉得眼睛里好像针扎一样，生疼生疼的，就伸出手来揉眼睛。黎昕终于叹一口气，把我抱在怀里。他的吻落在我的头顶，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本来应该由空气传播的声音却透过骨头先一步传到我的身体中，没由来的低沉。
他说：“小涵，让我想想办法。”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无非就是我妥协，或者他不向家里妥协。事实上二者，我跟他都办不到。
洗碗的时候，我妈给我打来电话。
我用沾了洗洁精的手接起来，才想到好像很久我妈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
电话那边儿我妈的声音不像原来那么风风火火，而是挺平静的问我吃饭了么，最近忙不忙，生意怎么样之类的。
听到我妈的声音，我的心没由来的软了很多，就拿出开玩笑的声调来，“妈你怎么这次没催我找对象啊？”
我跟黎昕的事儿，我还没跟我妈说。最关键的是，我妈知道黎昕这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太喜欢他。
而且我也总觉得跟他的事儿有点儿没谱，跟我妈说了难免要被问“他是干什么的呀，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呀”之类的。
我妈倒是难得的好脾气，淡淡的说：“总催你也不是个事儿啊，还得靠你自己上心。”
我叹了口气，我是挺上心的，我现在几乎一门心思都在这上面了。
见我不说话，我妈就继续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来看看？我跟你爸都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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