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测字先生

　　华军三大军区齐齐调兵，尽自人数不多（仅四个师而已），然亦足以吓得铁良、哲布尊丹巴之流偃旗息鼓。海军更是扬威海上，以演习为名宣布对威海周边海域进行管制，两艘“汝昌”级战舰更是直驶入威海港口，二十门三百四十三毫米口径主炮犹如倚天之利剑，直吓得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惶惶不安，急令驶入长江口之英舰即刻撤离。

　　消息传至京城，善耆这才明白，这干人一个个私底下虎踞鹰扬，看似占国师上风如探囊取物，实则却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勿用国师这条巨龙当真甩尾探爪，即便是伸个懒腰亦足以使得这干虾蟹退避三舍，缩首噤声。

　　天公亦不作美，自早起便一片雾蒙蒙，善耆更觉天地间一片昏暗，他看看那被云遮雾罩的日头，一阵眩晕更是袭上天灵，他忙收回目光，然又觉周遭花木楼阁无一不在旋转，当下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一旁的几个侍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当下七手八脚地将善耆扶至石桌旁，紧随身边的侧福晋更是手足无措，见善耆在石凳上坐定了方才张罗着速请太医。

　　“请太医何用？”善耆皱了皱眉，随即扬扬眉头，两个侍女忙即上前左右给其按揉头皮，半晌，善耆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又讨了杯清茶漱了漱口，方觉胸中烦闷稍减。

　　“王爷想是国事操劳过度，不妨在家好生将养些时日……”侧福晋话音未落，早见善耆两道阴冷的目光扫了过了过来，当下垂首噤声，便是连看也不敢看善耆一眼。

　　这个侧福晋年龄尚轻，平素里最得善耆欢心，是以这副可怜之态还是使得善耆心中一软，当下口气亦弱了几分：“国家大事，妇人不可问之。”

　　侧福晋心中一宽，抬首道：“后院菊花正艳，不妨唤几个擅歌的奴婢唱上几曲，妾身再为王爷烫上一壶好酒，聊以解闷。”

　　这个侧福晋却也当真伶俐，居然看穿了善耆不适实乃心结，见王爷不言，便向左右使个眼色，不多时，一帮手捧乐器之清吟小唱便款款来至后园。<>

　　纤纤玉手轻拨，落珠泉流之天籁便即传出。

　　然乐声入耳，善耆却丝毫不觉动听，待到两杯热酒下肚，胸中烦闷更是有增无减，不由仰天叹道：“花无色，人无趣，便是酒亦无兴。”

　　那侧福晋忙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她看看善耆，小心地道：“若王爷在府内实在憋闷，不妨出去走走，或可散心。”

　　琉璃厂得名于元代，开设有烧制琉璃瓦的官窑，自明代修建外城后，原厂搬迁，各地的会馆多建于此地附近，是以进京赶考的举人皆愿来此，古玩字画、笔墨纸砚等一众店铺相应而开，文气甚浓。

　　善耆亦是亲王，自也颇喜附庸风雅，是以信步于此，然许是酒意上涌，一连几个物件都看不真切，正自无趣间，却忽见街旁数十人将一摊位围得水泄不通，睁眼细看，只见人群中已白幡招展，上书四个大字“铁口神算”！

　　见善耆入神，随行的管家便道：“这老者来此已有十数日，据闻甚是灵验，王爷若是有兴……”

　　话未说完，早见善耆迈开步子，管家急忙抢上，与两个家丁一起为善耆挤开一条通路，直把王爷送到了挂摊之前。

　　善耆落座，眼皮微抬，见对面这老者满头白发，面色却红润若婴，下颌三绺长须，端得是一副仙风道骨之模样。

　　善耆清清嗓子，正待开言，那老者恰才给一人算完，猛可里一扭头，双目已瞬间露出讶异，三绺长须无风自颤，显是内心微澜。

　　善耆正自纳罕间，那老者忽然起身，深施一礼，道：“观阁下之面相，非为天潢便系贵胄。”

　　此言说得甚准，然善耆却不以为意自己是亲王之尊，举手投足间自有威仪，加之有家丁护卫，那老者能一语道中亦非出奇，便道：“无需多礼，本……本人不过一生意人耳，不外乎生意大些便了，还请老丈为本人算上一算。<>”

　　不料那老者却摇了摇头，道：“阁下威仪太甚，在下已然失却平静之心，自是……”话至此忽然渐趋沮丧，又道：“怪道我师言道，修行不够，易为凡俗所扰。”

　　善耆闻言忽然来了兴致，道：“却不知尊师在何方修炼，可否引见？”

　　那老者面露难色，道：“凡事讲缘，不知阁下……”此时却忽闻挂摊旁侧店铺传来一声轻咳，那老者忽然面露喜色，再度躬身施礼道：“恭喜阁下成为有缘之人。”

　　那店铺甚是清幽，老者毕恭毕敬，在一伏案之人耳边轻言：“师傅。”

　　伏案之人抬起头来，善耆瞬间目瞪口呆，只因这老者的师傅居然是一个少年。

　　那少年看看善耆，语气中忽然透出一股懒洋洋之意：“区区一个亲王，便令你心神不宁，着实不该。”

　　那老者恭谨地应了，少年看看善耆，微微一笑道：“王爷可是看在下年少么？”

　　此时店内再无一个杂人，善耆已是拿出了王爷身份，然见那少年丝毫不以为意，隐隐然气势反而更胜一筹，不禁也有些刮目相看，便道：“确然出乎本王意料。”

　　那少年仍是一副懒散模样，道：“这却是王爷少见多怪了，岂不闻秤砣虽小压千斤？”

　　善耆哼了一声，道：“然则阁下便栖身店铺中么？”

　　那少年笑道：“王爷只道修行之人当隐身名山大川么？岂不知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之道理。”

　　善耆疑心不减，道：“若果阁下真乃神人，便当为本王卜上一卦，且看是否灵验。”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善耆一番，道：“在下单名便为一个缘字，今日既和王爷有缘，不妨便请王爷手墨一字。<>”

　　善耆想了一想，便提笔写下了自己的亲王封号“”字。

　　那少年看看此字，忽然道：“原来王爷此行是欲问社稷。”

　　善耆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定定神，道：“何以见得？”

　　那少年道：“字者上含一山，下有一川，山川者，当系社稷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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