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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逐鹿 第四十三章 大雨


  第四十三章大雨

  眼见这伙骑兵从身边飞驰而过,竟还有几个对着跪在地上的士兵挥刀就砍,立时又无故牺牲了几十个,熊光焰双手紧紧扒在地上,两眼血红,好不容易见清军骑兵的后队也过去了,便一声断喝,带着全团上下所有人飞快地拾起步枪,对着萨迎阿他们的后背开了枪。

  实在太突然了,萨迎阿他们根本没有防备,刚才还处于兴奋中的这些清军不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见了阎王。

  可想而知,萨迎阿的万丈怒火,哪里还顾得上冲杀眼前的这个明军方阵,当即掉转马头杀了回来。

  离着老远,萨迎阿就发现了站在队前指挥shè击的熊光焰,冲着这个明军小首领就发起了疯狂的反冲锋。熊光焰此时,也发现了萨迎阿,“快,瞄准那个带头的,三枪连shè!”

  就在此时,眼看着萨迎阿弯弓搭箭,熊光焰不禁一愣,“老天爷,对面的鞑子是不是傻了!这么远,也能shè过来?”

  也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眼看着对面清将肩头一动,熊光焰就觉一股大力生生将自己从马上掀了下来,不但如此,这支箭余势不减地从熊光焰地右肩穿了出来,竟钉进了他身后三尺外的传令兵的胸膛。

  熊光焰被抬下了火线,半路上,被问讯赶来的旅参谋长罗元发截下,不禁懊丧地对罗元发说:“这帮满洲龟儿子,真是有把子蛮力。你是没瞅见啊!那么老远,我还傻看着呢!”说着说着,还不顾疼痛,左手竖起两个指头,“两个!一箭竟穿了我们两个!”

  “行了!这等丢人的事亏你有脸说!

  你小子八成又是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吧?不过伤了右肩,可那个清将都被你手下打成筛子了!”

  还没等熊光焰咧开嘴笑,罗元发又说:“你小子别高兴,小心零一二团的关盛志找你拼命!”

  “为啥?”

  “你还敢说为啥?谁能想到你会演诈降这一出啊?人家零一二团根本就没想到你能让清军那么容易地冲过来。

  要不是危急时刻,他们团的参谋长老王从jǐng卫员手中抢过步枪,大喊:‘坚决反击!谁他妈的后退就枪毙谁!’,并带头发动逆袭,零一二团早就让人家冲散了,哪还有后来你们两个团的前后夹击?”

  “凭什么能说我们没尽全力阻击呢?我们团可损失了将近一个营呢。”

  “人家也没好多少啊!光连长就阵亡了五个,王湜参谋长也负伤了。”

  熊光焰牛眼一翻,“那你说,我们还有罪过了?爱咂地就咂地吧!”

  而此时的清军这边,喀尔塔喇也看到了自己的骑兵被这群无赖透顶的明军的假投降给骗了,在前后夹击之下,不但爱将萨迎阿阵亡,撤回来的清军也不过四百多人了。但好在经过萨迎阿的这次冲击,清军大队总算稳住了阵脚,部队也重新集结完毕,发觉围在自己周围的明军不过一万五六千人,三个方向每方不过区区五千步兵,喀尔塔喇放心了,我众敌寡,当然要分路突破,彻底截断明军各阻击阵地之间的联系。喀尔塔喇仿佛都看到了这些明军被英勇的手下分割包围,撕成碎片的美景,大手一挥,主要突击方向当然要选择在shè杀了爱将的零四旅这边!

  “瞅见没儿,很简单,正面吸引,再从他们的左右两侧穿插迂回过去!”

  喀尔塔喇总共就有五千人马,已经折了将近六百多人,说什么也不舍得用了。于是,耐着xìng子向刘良佐的这些汉营副将们面授机宜了。

  应该说,喀尔塔喇的做法实在无可挑剔!很明显,他是中了明军队埋伏,不用说,归途已断,回去的道路一定是重兵把守。但,喀尔塔喇不知道,在他眼前这三个方向的只是明磊的第二陆军师,另外一个满员的禁卫师在他们身后,就等着引清军来分路合击呢!

  一盏茶的功夫,迂回零四旅左翼的汉军镶黄旗的骑兵就已经轻松地突破明军的防线,冲上了敌军左侧半里开外的高坡。<。suimeng。>还没等为首的参将笑出声了,一声清脆的枪响,就将这个倒霉蛋撩了下来。

  紧接着,成百上千的明军战士一下从茅草中跃起身来,向高地疯狂地开枪!高地四周顿时硝烟弥漫,无数子弹钻进了山坡的泥土里,打得山上红土乱飞。

  很快,山坡上的这支五百人上下的骑兵分队连人带马都没有一个是站立的了。而紧跟其后的大队汉军,并没有被吓退,反而红了眼,更凶狠地扑了上来。

  指挥这支有四千多人马的还是包扎了右腿的刘起龙,面对明军的枪炮齐发,猛烈阻击,他反而兴奋得眼睛都红了。“让你们睁开小窄眼好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爷们!”

  远处坐镇指挥的禁卫师师长陈敬廷显然没有想到汉军也会如此彪悍,不顾伤亡,依然凶猛冲锋。看看身边的这些自己黄浦军校的学生,不少人都悄悄地在裤脚蹭手,不禁关爱地笑了,“怎么?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一个佩戴少校军衔的年轻后生,抢着回答:“师座!这可不是紧张!我们着急啊!瞧人家老二团的打得多不赖!我们却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真是急死人了!”

  黄浦军校到现在,一共只有三期学员,每期分两个团。但唯有第一期不同,今年他们刚刚进行了严格的考试,通过率不足三成;成绩合格的均编为一团,不合格的都分配去二团。组建禁卫师时也是,人数少的一团基本上不是留在各旅当参谋,就是进了师部,二团的全部下到基层去当了连、排长。

  对于这些自视甚高的原老一团的年轻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陈敬廷当然心知肚明,“好啊!魏志明,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愿意去的,跟着jǐng卫团,去攻击这股清军的侧翼。”

  于是,随着一声欢呼,呼呼啦啦地,身边的这些下级军官一下子跑得干干净净。等陈敬廷的jǐng卫团赶到的指定地点,战斗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突然近两千明军从清军骑兵进攻队形的左侧杀了过来,清军遭此侧击,阵脚大乱,集团冲锋顿时停了下来。也该着刘起龙大难不死!在近七千明军的包围圈渐渐合拢的时候,天sè突然黑了下来,一阵狂风过后,天降暴雨,明军的火枪顿时哑住了。

  主战场三里外的一处山梁,明磊的指挥部就设在背靠悬崖的大青石边上,说是指挥部,其实就是胡乱搭了个大窝棚。明磊站在窝棚边上,伸手截住从天而降到雨滴,向身边的许忠哀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传令收兵,各旅务必和清军脱离接触,就近找高地的阳面扎营,在战场上仅留下少量侦察部队和清军对峙就足够了!”

  “可,大帅!我军歼敌已经超过五千,清军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再加一把劲,就能将他们击溃了。现在停下来,是不是太可惜了?”

  明磊扭脸看看这位自己临时任命的参谋长高致嵩少将(总参情报署副署长,号子晋),“子晋啊!这是山区,瞧这雨的架势,说不定会下一夜。真要如此,半夜多半会有山洪从山上冲下来,很危险的。既然我们已经占了便宜,何必要冒这等风险,好在清军也不敢挪动,等明早再打也不迟啊!”

  “可万一清军借机溜走呢?”

  “就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又没有光亮可以照明,饥寒交迫地在山中跋涉?那他不是找死吗?无论多么英勇的一支部队,和老天爷对着干,也会为此支离破碎的!如果那样,我们还真的要改变计划,明天一早,三分之一的人马追赶敌人,三分之二点人马可以在山中搜索零星的清军,你会发现,他们掉队的减员比被咱们打死的还要多!”

  只可惜,xìng格倔犟的喀尔塔喇没有听从刘良佐的苦劝,执意要求和明军脱离接触的本队人马迅速向身后的长阳铺撤退。

  第二天的上午,德安山区的天空,渐渐露出了太阳,在大雨中艰苦跋涉了一夜的清军,实在有些顶不住了,刚听到停下来休息的命令,就一头扎进松软的泥土里睡了过去。此时的喀尔塔喇,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忘记自己手下这一万五千多人的良莠不齐,他此时发现,由于自己的严令,部队在黑夜中走散了,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马不超过四千人了。

  “这些混蛋,都是那些该死的汉军,一点素质都没有!”

  没想到,他身边的刘良佐很不屑地撇撇嘴,“军门,您是不是错怪我们了,再仔细看看,这可是一半一半啊!”

  刚要回嘴质问刘良佐,“老子四千多部下只少了两千四,你一万多人马就剩下两千,这能一样吗?”但看到一旁的中军官对他连连挤眼睛,喀尔塔喇马上明白了,现在跟在身边的就这么点人马,说这些没用的气话实在不智,硬生生地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于是,他没有再和刘良佐斗嘴,而中军官借机凑到刘良佐跟前,挤出一个笑脸,“刘军门,咱们是不是多多派些人手,趁着明军没有追来的功夫,赶快将那些掉队的人马给找回来,否则,就这样撤回去,脸可就丢大了!”

  明知此地还属险地,而且拖的时间越长,被追上的危险就越大,可刘良佐实在舍不得啊!这一万多人马可就是自己剩下的命根子了,说什么也要找回来啊!于是,也点了头。

  其实,也不能全怪这些掉队的士兵素质差,在昨夜那种恶劣的条件下能够跟上来的无一例外都是老兵,甚至更准确地说,带队的中下级军官都是久经战场的老油条了。

  向西北方向折回搜索的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骑兵编队,三十个满人,六十几个汉军,为首的也是一满一汉,牛录章京瑚松额和汉军佐领刘志。而他们遇见到就是这么一位久疏战阵的年青满洲将军,甘都带领的那两千四百镶白旗兵马。

  和镶白旗梅勒额真甘都本人一样,他率领的两千五百满人大多也是进关以后才入伍的年轻人,都赶上了战无不胜的好时候,什么时候想过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在这么一大片荒山野岭中摸索前进?不走失?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呢!

  好不容易挨到太阳出来,辨明了方向,甘都也学着前辈的样子,一马当先地带着人马往东跑了下来。突然间,山道拐弯的地方被挖了一道两丈多宽的壕沟,任凭你怎么抽打,战马就是不敢跃过去。

  连守在几十丈开外的山坡上的二师零四旅旅长赵继登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放下望远镜,对着身旁的旅参谋长罗元发,就是一阵感叹:“我说这些清军也不能个个都那么善战嘛!怎么样?今儿个算是撞到头彩了吧!整个一群新兵蛋子,傻站在那儿想什么呢?明显有埋伏,还不赶紧下马隐蔽,真是不知死啊!

  传令各团!就这么一群废物,从谁的防区漏网,军法从事!”

  也就在甘都勒住坐骑,还在马上发愣的功夫,壕沟对面的密林突然腾起一股呛人的硝烟。跟在梅勒额真身后的几个牛录章京,仅看到不远处火光一闪,估计枪声都没有听到,十数发敌军的被甲弹就旋转着透过甲胄钻进了身体里,由于距离不远,甚至还有一些被甲弹打穿身体,又飞了出来。

  就这样,和甘都一起冲在最前面的这十七个人,连声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连人带马全部被打成了筛子。

  两千四百人队伍的主要军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送掉了xìng命,这下好了,剩下的这群人马当中官职最大的就剩下两个牛录章京了。

  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牛录章京瑚松额和汉军佐领刘志互相对看了一眼,两人同时做了一个迂回前进的手势,不禁会心地笑了。等他们悄悄爬上一处临近的高坡,就看到百丈外的山道拐角处,横着一条深沟,沟对面的镶白旗士卒趴在一处凹地,就象一群活动的靶子,甚至连步哨都没有放出去,周围已经聚集了数千名明军。我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有被敌人的弹雨笼罩的份儿了。毫无疑问,死伤惨重!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瑚松额急着开口问道:“怎么样?有胆子吗?”

  刘志看着瑚松额,“说话客气点儿!这有胆子当如何?这没胆子又当如何?”

  瑚松额一惊,看来自己还真有些小看了这个汉人,于是,忙换作笑脸,点头赔不是。

  刘志一摆手,“都这时候了,算了!

  听我说,明军躲在林中,利于伏击,但同时视线受阻。你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从那里爬过去,必是他们视线的死角。一旦你能过去,带着他们突围时,我这里能瞅见,看,明军根本没料到背后有敌,后卫兵马没有几个人,到时,我率众突袭,一定出死力助你突围成功!如何,可有这个胆量?”

  事关重大,瑚松额有些犹豫了。毕竟这是头一次和此人合作,汉人一贯狡诈、胆小,万一诓自己带着人离开,他或者投降或者开溜,自己生死是小,这可事关本旗两千多弟兄的生死啊!

  “你再想一会儿,底下的镶白旗人马就快死光了!”

  瑚松额急得头上的青筋直蹦,“要不!你带着汉军下去!我留在这里偷袭?”

  刘志不禁冷笑了出来,“我下去,你们这些八旗老爷能听我一个汉军佐领的指挥?”

  想想也对,瑚松额身上毕竟还流淌着淳朴满洲人的血液,只见他爬了起来,郑重地给刘志跪下,“今次要能使我族人脱此大难,刘佐领就是我瑚松额一辈子的好兄弟,那些活命的满人,也会感阁下的大恩的!”

  刘志点点头,这还象句人话,否则,老子只拿了当差的饷银,凭什么替你们玩命啊!

  和刘志作别,虽然心急如焚,瑚松额和他身后这三十个镶白旗老兵还是缓慢地挪动着脚步,生怕树木晃动到幅度过大,会引起明军哨兵的注意。但事与愿违,才走出十几丈,就听背后弓弦响动,扑通一声,从右侧十丈外的大树上掉下一个明军,脖子上插着一支雕翎箭,还没有断气,正无比愤恨地瞅着自己。

  不用说,瑚松额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些汉军的箭法也太好了吧!这还是让一向骄傲惯了的他有些不自在。手下人抽出腰刀俯身就要下手了,瑚松额一把给拦下了,“谁叫爷今儿个心里不痛快呢!”

  伸手扯过旁边一名兵丁手里的圆盾,将它的下沿儿抵在还喘着粗气的明军脖子上,盯着他的眼睛,可里面却没有找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哀求,哪怕是一丝恐惧,瑚松额哼了一声,一下将圆盾提起,快速落了下去,顿时,血水四溅,圆盾卡在明军脖子里的骨头中间,竟拔不出来了。

  擦了一把自己溅在脸上的血水,瑚松额领着人马继续上路了。足足两顿饭的功夫,瑚松额才从侧翼绕了过来,此时,凹地里躲藏的镶白旗兵士死伤超过八百人了。瑚松额一到,发现论资历,竟以自己为尊,这样也好,省了不少口舌。赶紧将剩下的两个牛录、几十名骁骑校(比佐领还低一级的军官)等军官聚拢过来,大声吩咐道,“我们的背后有数万敌军,只有前进一条生路了。

  马甲(也就是骑兵)二百人举盾,护住两翼,你们多带人手赶快将这些死马和尸首推进深沟,等沟填平了,我们就冲过去。”

  “都填平了,那要多少尸首啊!”

  瑚松额杨手就给了这个冒傻气的骁骑校一个大嘴巴,打得这小子一个趔趄,嘴里大骂道:“你傻啊!不知道看着填,先填出两三丈宽,富裕了再往两边扩!这也要人教?”

  明军这边,发现清军冒死出来用死尸填沟,火枪打得更急了,注意力也悉数放在了前面。而山坡上的刘志,凭着十几年的经验,经过观察,竟找到了旅长赵继登的所在,随手叫过一个亲兵,“好兄弟,你带着二十几个弟兄去那里,等我这打起来,你也赶紧放箭并大喊大叫。记住,不过造造声势,千万不可恋战,自行退回军门那里,不必管我了!”

  果然,看到那些镶白旗的骑兵纷纷上马,大旗从新竖了起来,刘志一声大喊,带着剩下的三十几个士卒从山坡冲下来,向着明军的背后杀来。

  别看只有三十几个人,但这些人个个都是有十几年兵龄的老兵油子,动起手来又稳又狠,而且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一下就将上百人的后卫部队冲散了。

  眼看清军就要突围了,突然传来背后有敌来袭的急报,旅长赵继登一下有些糊涂了,刚要和参谋长罗元发商量一下,就听飕飕风响,十几枝雕翎箭就剁在附近的树干上,“有敌情!”

  还没等赵继登反应过来,就被jǐng卫营的士兵扑到在地,受此待遇的还不止罗元发,连十来个参谋也被这些士兵压在了身下。此时的最高领导jǐng卫营长,可不敢大意,一面组织反击,一面招呼临近的各团救援,但折腾了许久,才发现一共不过二十几名清军,而镶白旗的大队人马也趁着明军混乱的机会,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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