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巴鲁的“生意经”
巴鲁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低头的时候顺势把身体往刘离身边凑了凑，说道：“你不觉得现在大厅中的人看我们的眼神不一样了吗？你不觉得我们把一部分敌人或者陌生人转化成了普通朋友吗？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安安稳稳走出这个刚才还危机四伏的地方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刘离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巴鲁坐正身子继续啃他的美餐。刘离情绪复杂地摇了摇头：这些日子自己对巴鲁可能“疏于防范”了，不知不觉中，他有了那么大的变化。
他们在这边嘀嘀咕咕，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无戒和尚问道：“你们两个小子在那边嘀咕什么？何不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
“这个……不太好吧？”刘离反映不慢，为难地说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说。”
“是这样的，巴鲁他内急，当着这么多贵人、长辈不知如何开口……”刘离借机黑了巴鲁一把，出出恶气。
“噗”，众人笑作一团。
丁永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人都有三急嘛。小伙子年轻不懂事，就知道憋着，要是憋出病来就后悔莫及了。还不赶快出去方便？”
巴鲁似有所感，瞟了一眼刘离，轻轻点头，表示他省得。原来他突然想到了和外面的人约好的露面问题，估摸下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出去，说不定慕容秀就要上门要人了。
……
“看看那些丰盛的食物和精美的装饰，想想那些有钱有势的贵人们过的生活，再想想你我，两个没出身没地位的穷小子，当然现在有了一点起色，这些都拜你所赐。嗯，更确切的说是因为受伤后的你改变……既然老天给了你这样的际遇，你为什么不可以凭此使自己的生活好过一点？事实上，你已经这么做了，我只不过把它发挥了一下而已……想想吧，我的阿离，这些人会通过他们的庞大的关系网把你的际遇传遍整个尉犁城，甚至整个焉耆，到时候就会有很多很多人知道你，渴望见你一面……”
当刘离二人走出乐府的时候，巴鲁已经有点醉意了，但口齿还十分清晰。还每等刘离说话，巴鲁就来了上面一段。
刚才在乐府，有好些话刘离不方便说，本来打算出来后好好和巴鲁谈谈，谁知巴鲁知道他要责难似的提前为自己开脱起来，让刘离想好的话不知从何出口。
可是巴鲁好像并没有满足于眼前的小恩小惠，他拉着刘离的手，笑眯眯地说：“阿离啊，你知道吗？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我觉得它只会发生在一个大人物身上，或者一个未来的大人物身上，你难道没有感到自己已经与众不同了吗？你将来是一定要成为一个大人物的！”刘离能感受到巴鲁的手紧握了一下。
“不过你现在还年轻，需要不断学习，更需要朋友与助手，而我巴鲁很荣幸担当了这样的角色。嘿嘿……”巴鲁挥舞着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激动地说道：“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一起接受挑战，获得荣耀，享受生活。”
巴鲁的眼中发出熠熠的光彩：“伟大的刘离和他最好的朋友巴鲁，开创了一个新时代。以后人们会这样提到我们，就像传说中的英雄和他的朋友一样！”
“得了，得了，该醒醒了，我们两个现在还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你哪来那么多美好憧憬？”刘离挣脱巴鲁的魔爪，故意泼冷水，而他的内心世界远没有表面上的平静。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反复认证和周密计划才会去做，傍上吴征这条大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作出的最重要决定，但并不是说他没有想法，而是缺乏实践的魄力与勇气。巴鲁的豪言壮语终于又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雄心壮志。向他这样性格的人，通常是在不断地反省与自我调整中前进的，还需要别人的不断鼓励，巴鲁正是在这个恰当的时机推了他一把。
刘离默默地朝前走着，巴鲁在他旁边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刘离的严肃表情挡了回来，他知道刘离又在想入非非了，但不清楚他又在想什么。有时候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去想。自从那次苏醒之后，这个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弟就像换了个人，让他捉摸不透，想要探寻又内心畏惧。
“怪胎。”巴鲁小声嘟哝，退后半步，这样他就不用侧着脸去看刘离的表情，也能有更多角度查看周围的动静。很快他就发现有几个熟人不即不离地跟着他们，都是慕容秀的人，他放下心来，欣赏起沿途的美女来。
此时此刻，刘离的内心翻江倒海，他以为见识了北庭保卫战的惨烈之后，他会把生死看透，可是当死亡的威胁再次来临之后，恐惧随之而来。他觉得人只有在进入特别状态，才能看破生死，而一般情况下，就像你挨了一顿揍并不能让你挨第二顿揍的时候不感到疼痛一样，相反，更多时候过去的惨痛经历会让你更加惧怕。
今天，刘离发现即使自己从战场上的血腥杀戮中挺过来了，一次不经意宴席中，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命。他意识到自己是活在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里，个人的性命真如蝼蚁一样渺小与可悲。
在那个高举“民主”旗帜的时代，虽然有许多不公平，至少还可以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而他所处的时代，则随时有性命之忧。
“要么掌握自己的命运，要么命运被别人掌握，然后在某一天“安静”的死去。而我的命运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刘离自问。他知道个人的力量是微小的，他为此做过不少努力，尽管有了一定效果，生命依然如此脆弱，他真的怀疑自己会在某一天毫无征兆地死去。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与其杀来杀去，勾心斗角，最后不得好死；不如找个世外桃源，与世隔绝，苟且偷生。
“巴鲁，你说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刘离回头对巴鲁说。接下来他给巴鲁讲了一个桃花源的故事。
“你说什么？”巴鲁嘴巴大张：“别说世上没有这样的地方，那个普天之下，全都是国王的土地，角角落落，都是国王的臣民，你忘了吗？再说，就算有这样的地方，你呆地久了也会闷出病来的。我们老家三合村，我就觉得好没意思……出来这些天，好精彩，好刺激，除了有点小小的生命危险……”
然后巴鲁开始描述桃花源里的情景：“嗯，你现在十六岁，再过两年就可以娶个媳妇，反正就那么点大地方，也出不来什么美女，更没有可以打扮的衣服首饰化妆品，对了，你说的那个素颜。我觉得吧，素颜哪有会打扮的女人好看？所以，你只有将就了。然后生娃，种田。过个二十年，当年的风华少年成了个半老头子，手脚粗糙，头发见白，牙齿发黄松动，整天除了忙碌没有其他念头，用不了几年，两腿一蹬就了账了。”
描述完这个“恐怖”的结局后，巴鲁双手按住刘离的肩膀，居高临下地说：“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特异功能吗？那是上天要把大任降临到你头上，是天意，是上天赋予你的使命，你是不可以违背的。尽管过程会很艰难，但上天既然选择了你，那他一定会护佑你，你是不会失败的，一切的挫折都是胜利之前的考验，你明白吗？”
刘离瞠目结舌地看着巴鲁，他对这件事情的关心远远超出了刘离的预计程度，他不能明白巴鲁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他甚至觉得这事发生在巴鲁自己身上他也不会如此失态。他的样子对自己的提议简直到了要发狂的地步，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做，刘离怀疑巴鲁要和他绝交。
“那你说我能做什么呢？”刘离似笑非笑地说道。
巴鲁似乎比刘离还清楚他能做什么，他说：“你现在就做得不错，你只要继续做下去就好。你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大，控制的地方会越来越多……有一天，当你准备好的时候，东方就是你的新目标。”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不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我们的梦想吗？你忘得太快了吧？”
“是我说过的吗？”刘离有点心虚。
“当然。”巴鲁肯定道：“可能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消磨了锐气。要知道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而我的梦想要建立在你的梦想之上。现在不仅是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希望你能干出一番大功业来。”
“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实想法，说吧，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不会，不会。”巴鲁连连摇手：“我只是想让自己生活不那么单调，开开心心享受每一个好日子，仅此而已。”
“很高兴能认识你，我的阿离。我们俩刚才在乐府的配合是不是很默契？你负责让他们相信发生在你身上的奇迹，我负责把你介绍给他们，然后等着数钱，真是太美妙了。如果还有一顿美餐，那就无可挑剔了。哈哈哈……”说着，巴鲁又自得起来。
“好一个奸商！好一个骗子！刚才乐山他们怎么没把你放火上烤呢？”
“因为我不是奸商，更不是骗子。”
“不，你就是！我要把你介绍给马大掌柜，让你好好学学经商之道。这样的人才岂能埋没了？”
“不要啊，我是来自农村的一个小人物，求放过……”
“哈哈哈……”
二人打打闹闹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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