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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节 没尊没卑


  鱼木疙瘩是来找万马商量冬营和粮食。

  他听万马一提,才知道狄阿鸟也在,便跨了一步,声色俱厉地责问:“你为什么要把家里的财物散掉,这是败坏父祖的心血呀!如今只拿到一些牛羊,将士们连帐都织不起来,你让我们怎么打仗?”

  鱼木黎,狄阿鸟熟悉。

  可是,他对鱼木疙瘩却不熟,只混个脸熟,并不认得,看看万武狷忿的眼神,看看发愣的万马,再看看这蹦跳的家伙,怀疑这是一场戏,于是拔刀出来,貌似凶恶地指着说:“教训我起来了?!你应经感激我才是!我不散,别说牛羊,你连个毛也拿不上。帐都织不起来,还敢琢磨打仗?”

  鱼木疙瘩眼前已是半段刀身,只觉得寒意扑面,不由因气愤发抖,又怒又羞地挥着毛茸茸的大手怒吼:“你——杀我呀!我随着你阿叔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那些公中的财物,你不心疼,我心疼。你砍呀!你这个冬不拉子的劣马,你这个不肖的子孙!”

  狄阿鸟愣了一下。

  他担心会被这位家族老人挑衅,做出个姿态。

  随机,万马猛地站起来伸手,偏席而出,怒声大喝:“阿鸟!你要干什么?!”

  随即,万武“哗”地拔了刀,在十余步外指上狄阿鸟的鼻子。

  对,这就是试探,这样才对。狄阿鸟在表情各异的几人面上一扫,已还刀入鞘,这就递了出去,朝万武一努嘴,讥讽地问:“吓吓我,你还是真想杀我?”他看着鱼木疙瘩,说:“这把刀送给你!有了它,帐能不能织起来?凡事自己多想想,实在没办法,就讲讲为什么,让别人给你主意。别乱撒气埋怨。”

  一帐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好!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鱼木疙瘩。

  他确信对方是在自己的眼前“唰啦”地展露刀身,又插进去,把握鞘的手伸到自己的面前,是送刀动作,再也说不出貌似于刚才的嗓音,倒像老鼠见猫一样往后退,吞吞结结,手舞足蹈地拒绝。

  狄阿鸟带着几分嘲笑问他:“你还以为我要杀你呀?”

  鱼木疙瘩连连摆手,否认说:“没有,没有!这把刀是你定亲信物吧,我不能要。你放心,帐能扎起来,也可以打仗!”

  万马苦笑不得地说:“这个孩子,可把人吓了一跳!”

  狄阿鸟笑笑,弯腰拣拾兵器,不几步便已出帐。

  刺骨的寒风浇了他一脖子,顿时让他打了冷战。

  鱼木疙瘩。榆木疙瘩?

  这个人他记住了,像是个忠厚人。

  他哑然失笑,找赵过送兵器,一起高兴、高兴。

  从万马的大营向后走,大约一箭之地就是暖毡片挂起来的马棚,狄阿鸟顶着寒风,不几步就钻了进去,这就把兵器挂到马上,牵马出去。行不多远,他就看到了带着巴牙的万彪。万彪鹤帽髡发,容貌端庄,狄阿鸟还曾记得他和狄阿孝一起上学,玩,而那时便显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城府,总是忍气吞声。

  大人都说他年龄比飞孝大得多,在让着,因而让飞孝不舒服。

  狄阿鸟对他颇有好感,便远远伸手,热情地打了招呼。

  不料,万彪却仅矜持地点点头,马都没停,让他的热屁股贴到冷板凳上。

  狄阿鸟无奈一笑,只好暗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靠父母家世的时候一去不回了。

  他回自己的帐篷外,先看到狄阿田和狄阿豆,后看到帐篷后乱哄哄地涌出来十多人,只一停下,又见着赵过。

  只见赵过左掂右扔,把几个少年投在地上。

  狄阿鸟连忙大喊:“住手!”

  在众人停了回看时,路勃勃被牛六斤从人堆中拽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里犹在喊:“你姓万的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一打一!”

  狄阿田笑眯眯地拉狄阿鸟的衣服,躲在他身后申明:“天天跟在你身后的那个阿过好厉害,一提扔一个!豆豆都说好看呢,痛快呀!不花钱的木偶戏,要是能天天看就好了!”

  狄阿鸟气她都气不来,只好挣着她向人堆处走去。

  那几个少年人有的爬起来,有的回头,其中赫然有万马的五儿子万虎和六儿子万豹。

  万虎指着狄阿鸟的鼻子,大声说:“狄阿鸟,你还要不要你巴牙的命了,你敢让他们打我!”

  刚说完,赵过自后一脚,把他蹬出去,问:“你小子打不过人,还喝唬阿鸟!到底还是你爹是爷,让你眼里没人。”

  狄阿鸟心里不是滋味地想:你怎么就敢指着我的鼻子,说这样的话呢?

  万豹倒和乃哥不同,见事不妙就跑,边跑边喊:“你等着瞧。”

  狄阿鸟扭头往一边看看,这就当他们还是糊里糊涂的年纪,说:“阿过,去马上拿你的兵器,和这几个鸟毛都没长全的人打架,咋就不羞呢?”

  万虎爬起来,看看周围的少年们都畏惧地看着狄阿鸟,倒不改胆色,说:“你鸟毛长全了?你不就比我大一岁?要不是我阿爸,看谁保护你!”

  “妈的!”赵过回头骂了一句,回头给狄阿鸟解释,“你阿妹阿弟来玩,刚呆不一会。他们就把你那小阿弟逗哭了,路勃勃说:有本事跟他打,就打起来了。他们七八个打一个,我看牛六斤拉不住也只好打,打也是管管他,不是跟他们打架!”

  狄阿鸟心想:这家伙又有长进了,要是真没轻没重,就凭他几十斤重的铜锏,一拳头准打趴下一个!这就笑笑说:“万虎!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打阿弟?回去言一声,就说狄阿田三个不回你们家了,在这陪着伯爷爷!”

  万虎说:“我没打阿景,是阿景想用小刀戳我,我阿弟把他摔一骨碌。那家伙要打我阿弟,没尊没卑,我就教训、教训他!”

  狄阿鸟连忙把身后的狄阿田拖出来,问:“阿景呢?”

  狄阿田往帐篷里一指,翻着眼睛说:“被伯爷爷拉在身边了!他是我阿弟,得保护阿姐,不戳万虎戳谁?是万虎用手摸我的屁股啊!告诉你,她阿妈还要我嫁给他,天天拽万马阿叔的头发,要他答应。昨天,阿叔说,‘除非我死’,她阿妈跑到外面拿了张弓,四处就射,把我们吓得不得了!我们再也忍不下去了,早晨就告诉他们,说来找你玩,可到了这,还会怕他们吗?”

  狄阿鸟一阵悚然,只觉凉汗在背脊上滚,呼吸越来越粗,胸口越来越闷。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温和地跟万虎说:“回你家吧,我给你阿妈说,你阿爸已经是大部首领了,以后别拽他头发,别胡乱拿弓箭追,不然根本不像话!”

  万虎看着狄阿田,好一阵才抬头,肯定地承认:“阿哥!我真喜欢阿田,虽然她总把我当出气筒,一拧就青一块,一打就打眼捶脸,可我真喜欢她,愿意一辈子对她好!”

  狄阿田好像没听见,抬头看看阿哥,哼着小调,理也不理地就走。

  狄阿鸟没有处理这事的经验,伸手想叫她回来,又不知道该不该叫,只好说:“我兄妹穷得只剩几匹瘦马,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无心谈婚论嫁的。你先回去,日后让你阿爸跟我说!”

  万虎这就挥挥手,带着少年们离开。

  狄阿鸟见他们走了,问赵过:“石春生呢?他没有带你们去打猎?”

  赵过摇了摇头,说:“马没什么喂,你伯爷爷让石春生牵去两匹,看看能不能换草和杂粮回来。”

  狄阿鸟走几步,顺着刚插的篱笆根蹲在那儿的雪窝里,接着又颓然一坐,把手贴在额上,凝视在雪地不动。

  赵过,路勃勃,牛六斤看过去,知道他心里苦,自个也都沉甸甸的,便纷纷到他身边坐下,告诉他说:“该给万马要,可你伯爷爷不肯。他说,人家送的有吃的,有烧的,就是没有草料,那是不想让咱们养牲畜。饿死,咱也不能去张嘴!”

  狄阿鸟苦思良久,说:“总会有办法的。把最好看的盔甲挑出来,牵上五匹马,备些干粮。我给伯爷爷说一声,就去接姨婶他们,不然等马瘦得没了膘,就再也拿不出手!”

  不一会,众人就准备好干粮,马匹,盔甲。

  狄阿鸟看看,这就把路勃勃留在家里,带着牛六斤和赵过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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