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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节 做过忠臣


  “我给你说。你第一针下的地方不对,出手太缓,马吃疼往肚里吸气,后两针过深,而屁股上的肉抽得太厉害,还不像我们人憋出一股劲放个大响?”胡郎中说,“针治结症,我在你阿爸面前试过的,你阿爸把它学走了,还记录了下来推广。说起来,还是你阿爸在保佑你!”

  “阿叔!你说学医要学多久?有意思的。”狄阿鸟问。

  “小成要个三五十年!”胡郎中训斥说,“干什么事都不能问多久,喜欢就学,厌弃了就放弃,做什么都不会有成就。”

  狄阿鸟被训得舒坦,点点头解释:“阿爸也是这么说我的,说我什么都想学,怕是什么都学不好。我就想问问看,能不能空出一点点时间学其它的,比如弹弹琴,读读书!你说现在,人人都觉得不问多久成功,不问多难成事的人苯,有时候都跟故意说我一样,害得我也有了疑问。”

  胡郎中不过是让狄阿鸟不敢小看医道,笑笑点头,告诉他只要学医的时候一心一意,完全可以学别的。

  他们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到家刚下车,就见小师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冲出来,大声哭喊,再看,一群弟子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都投往一名坐在地下的弟子看。

  “他——。他小小一个年纪,就想要我从他?”胡郎中的女人扯了他的胳膊,回头往那名不知道怎么好的弟子身上指。

  那弟子正是上午阉狗少年,他苦苦一趴,远远里喊:“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是和他,和她的娘家人!”

  “看看!他怕你杀他,都诬陷我!”女人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挥着,让其余弟子在心底恨那不知道怎么好的小弟子。

  胡郎中当即勃然,疾步走到那弟子前,脚踢拳大,口中兀自道来:“我对谁也不及对你,当你是儿子一样。你却趁我不在做这种事!”

  “师傅!”弟子搂着他的腿大哭不止,却再不知道是让师傅饶了自己好,还是否认好。他师娘犹挑拨,说他怎么侵犯自己的话,手先摸哪后摸哪。胡郎中越来越气,却也打累了,终究还是爱着弟子,就看看又不知道拉好还是不拉好的狄阿鸟,恶狠狠地说:“先让他饿着。”

  “不能再把他留在家里,不然——”小师娘又哭。

  胡郎中却不再说什么,带着狄阿鸟进屋子。

  走着走着,他怕狄阿鸟尴尬,就说:“女的年轻,男的血气方刚。我当他是自己亲儿,总不舍得因一个女人就怎么样他!有啥就有啥了,无非是想镇镇。”

  说完,他安顿一下狄阿鸟,看看被堵在门墙后的杨雪笙和睡倒一片的少年们,顿时有点住不下的味。

  狄阿鸟就和他商量,让杨雪笙留下,自己摸去以前的宅子住,也好去看看余山汉的新妻和雨蝶,前几天,她们和段晚容几个听说自己回镇送还龙二爷尸骨,跟在后面哭一路子,这要不是不去看看,她们还都不知道自己跑出来了呢。胡郎中想想,这两人没有把不紧风的理由,比住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好多了,就答应下来,说:“你余叔的那养女来过几次,都是给她小母看病。我也去过,咳!世事难料,她小母那么好的人小产,硬是坏了气血,又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三天两头晕过去!我看这病一年半载好不了!”

  他和狄阿鸟计较完,又去问弟子出诊情况,到黑仍见受罚的小子跪在雪地上,膝盖下起了冰坨,心头一软,把他叫进师娘屋子,让自己的女人坐一边儿,自己坐在床上说:“阿宁!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完婚了!但这是你师娘,咱放地人不太讲究,这我知道,但你就不替你师傅想想。说不好听的,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要睡我的女人,说得过吗?只要你改,给你师娘认个错就行了!”

  “我——!”弟子委屈地抬头,眼睛满是泪水。

  “怎么?还不肯!”胡郎中黑着脸问。

  弟子只好磕头认错。

  胡郎中极力让自己的女人接受,而后又说:“阿——恩,咱客人格里高今替你师傅挡了差,去龙家治马出了彩。明个你收拾收拾过去,你也得师傅我的几分真传,轻来小去不要让人家比下去,知道了吗?”

  “嗯!”黑宁格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去吧!”胡郎中也不顾女人又哭,挥手让他走掉,回头又训自己的女人,“早给你说了,别时不时地穿上中原的丝布睡衣,别动不动就在弟子面前脱外袍,你就是不听。人家都年岁不小了,能不当你在引诱人家?”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早知道跟他睡好了?”女人捂脸大哭,却突然换了一个响亮亮的耳光。她愣了,抬头问:“你为什么打我?”

  “还不依不挠了。黑宁格自小跟着我,说是儿子一点不为过。他又打小听话,无亲无故的,你非逼着我撵走他吗?要我说,你们的话我都是一半一半,你可别让我知道你外面有男人!”胡郎中怒气腾腾地说,站起来走掉。

  女人被吓得又呆又傻,立刻坐立不安地爬起来,似乎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胡八袋那是什么人?

  塞外人谁家不养牲口?不养人?

  胡八袋那是要饭来的,要了八个饼子不走了,在镇上立业起家的,现如今几十年了,救治多少牲口和人,说的话比萨满都管用。那一个个巴特尔,哪一个敢得罪他?

  他敢藏匿狄阿鸟,那也充分说明他那无形的权势和依仗。

  他的警告,就像是在女人耳边回荡的雷声。

  胡郎中又去看了回狄阿鸟。

  他在狄阿鸟身上是格外的上心,此地萨满风行,他是怎么在镇上一步步安家立业的?这狄南堂不只是他的知音,也是他的恩主,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他是要把欠出去的情全还在狄阿鸟身上。

  几个人深藏屋中不出,在昏暗的灯光下小声地商量心里话,等待半夜来临换地方。

  胡郎中送些汤药,又和狄阿鸟长谈,而后才给杨雪笙灌药。

  这时他们才知道,杨雪笙最早已醒来,一双幽森森的眼睛就像匹喂不熟的狼。为了避免他闹腾,狄阿鸟坐到他对面,用伤淡的语气说:“我看你病得不轻才把你带了出来,不是要毁却你的英名。你养好伤,自己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再说。我也做过朝廷的大牢,让一个糊涂官审过……”

  他娓娓把那次杀人经过道来,含着眼泪又说:“我阿爸清清白白,被诬陷为国贼,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而白发苍苍的鲁丞相宵旰忧劳,却在狱中等死,我和阿爸去看他,他还让我阿爸以国事为重。我是因他们而救你,你要是觉得还能回去,那就回去,只请你不要连累我胡阿叔,病好了悄悄走。”

  少年们都唧唧喳喳地冷嘲热抨。

  胡郎中等他们稍微平静一下,哼道:“我怕他说给别人?我怕什么?谁敢把我怎么样?话一说就说到他阿爸那儿,你们中原人就是是非不分!也不想想,狄领在关外什么没有,那是万家生佛一样的人物,回到家国反去和狗人勾结?!不说其它的,阿鸟冒死救你性命,就是救错了也不用这个嘴脸吧。”

  杨雪笙一下坐直身子,想张嘴申辩又未说出半句,只好又躺下看别处。

  好久,他才失神地念叨:“令尊大人的事,我也有略有耳闻。说他勾结狗人,的确说不过去。朝廷迟早要给他一个清白,身为人子,当以父为楷模,做万人景仰的纯臣?”

  “是朝廷抓了我杀头哎?!”狄阿鸟尚不能置信他竟这般振振有词,说,“我又不是没有去做忠臣。总不能做了忠臣,要被杀头还不能跑?”言罢,他自列其功,惨淡笑道:“别说和你这样的混蛋没什么讲,我自己都分不清了,明明我车骑将军一个,倒最后竟是在跟着造反?这还好,可连皇帝那小子都想要我小命!现在总算想明白了,不过就两句话:成王败寇,兔死狗烹!”

  杨雪笙油然生出同感,不禁动容,旋即整容抱拳:“倘若杨某此去不死。定为汝父子洗此冤屈。”

  他又说:“不过你也要有点口福,什么叫皇帝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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