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航天母舰
上帝给了人类智慧，拥有了智慧的人从此独立于神的统治之外。
——摘自《共同纲领》
一路上，苏雅沉默不语。
受伤的周中士被小强和大猫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李希特和机器人索比走在最后面。
身后的山林中，交火的声音不断传来，盘旋在天边的空中炮艇也不停地击杀着目标，暴雨般的机枪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交织出一曲胜利的战歌。
这是一场非对称战争，面对一帮具有优良战术素养、全副武装的天降兵，而且还是最精锐的“萤火特攻队”，刚刚具有自我意识的A.I兵器毫无还手之力。
李希特看着身前的苏雅，她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宋中尉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像是害怕突如其来的晃动影响到这个受伤的人。
她和宋中尉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李希特心里升起了一大堆问号。
走着走着，苏雅停下了脚步，她小心翼翼地把宋中尉放在了松软的植被上，缓了一口气之后又按动了步话机。
“十分钟后，他们会投送回收舱。”说完，苏雅又屈膝在宋中尉身旁，不间断地查看着后者的情况，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
李希特来到周中士身旁悄声地问：“中士，他俩是不是男女朋……”
话还没说完，周中士的大手就使劲捂在了李希特的嘴上，李希特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周中士的手上的各色血污和油腻，一种想吐又找不到厕所的感觉油然而生。
“嘘……”周中士示意李希特闭嘴，“小子，以后在苏雅面前千万不要问类似的蠢问题。”
李希特看着一脸肃然的周中士，又看了看摊坐在宋中尉身边的苏雅，眼睛转了一下之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天空中悄无声息地划下一抹赤红色的火焰，地面上的人由于视觉距离角速度比的关系，并不觉得这个闯进大气层的家伙下落速度有多快，就像你在观众席的角落里盯着赛场上的F1方程式赛车一样，感觉它在你眼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如果你坐在车里的话，你会疯掉的。
火光消散，李希特抬头仰望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庞然大物在它周边的四个巨大发动机的反推力作用下慢慢地减速，最后，这个巨大的回收舱平稳地落在了离自己30多米的地方，舱身上有一些褐色的烧痕。
舱门开了，苏雅默不作声地抱起了宋中尉，缓步向回收舱走去。
回收舱的主舱体并不大，但围绕着它的四个核能冲压式发动机却像巨龟的四肢一样粗壮，站在随便一个发动机的下面，人就会觉得面前矗立着一座金属的水塔。
苏雅沿着扶梯走进了回收舱，李希特一行人也跟了进去。
“哦，苏雅少尉，你怎么带回了这么多朋友？”
回收舱里的广播响了起来。
“Logic，升空。”苏雅没有理会舱内通话器的得那个声音，直截了当地说。
“好的，15秒后升空。”通话器那边的家伙好像闻到了苏雅话语中的火药味一样，调侃的语气立刻收了回去。
回收舱的升降门缓缓地关上，舱内的蜂鸣器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红色灯光响了起来。随着一阵连续的气闸开启声，回收舱剧烈地震动了起来，那是冲压式发动机全速运转所带来的。
突如其来的血压升高的感觉让李希特张大嘴巴喘着粗气，紧接着舱内的墙壁上喷出了几道白色的雾气，吸了几口以后，李希特的心脏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速度。看来这是汽化的镇定剂。
舱体的抖动停止了，这意味着回收舱进入了大气平流层。
“15分钟后和星光号对接。”舱内的通话器又响了起来。
这时，从外太空看去，蓝色行星的一角升起了一点如星般的璀璨火光，火光的亮度逐渐忽明忽暗地渐渐变小，那是回收舱的发动机正在矫正对接姿势。
一艘楔形的银白色飞船悬浮在行星大气圈的边缘，回收舱熄灭了最后一点火光没入了银白色飞船的船体。
“呲……”
随着回收舱对接舱门的开启，李希特等人立刻漂浮了起来，现在是处于太空中的失重环境了。
三个新兵并没有对失重状态产生多大的好奇感，虽然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太空中，但在地球上有一种叫做“坏小子弹力球”的竞技运动深受李希特这一代人的欢迎，这种球类运动就是在赛场上利用离心力模拟出失重环境来比赛的。
在苏雅抱着宋中尉飘出回收舱的时候，李希特也用脚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回收舱的墙壁向着出口飘了过去，身上的水泥渣漂浮在沿路。
两个身穿简洁风格太空军服的士兵协助着李希特飘出了回收舱。
“欢迎来到星光号。”其中一个士兵说。
“谢谢你们。”李希特说。
接着，周中士等人也从舱门里飘了出来，中士肩膀上的伤口飘散出几滴血珠，在他身旁凝聚成了几个完美无缺的球体。
“嘿！铁家伙，你打算住在里面了？”舱门口的那个士兵对着回收舱里蜷缩成一团的索比喊道。
“我没进过太空。”索比朝那个士兵说。
士兵钻进了回收舱，毫不费力地托着索比飘了出来，另一个士兵问道：“不适应失重环境的机器人……”
索比点了点头。
“你是一级A.I吗？”
索比又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士兵眉毛一拧，抓住索比的胳膊把它甩到了天花板上说：“自己去学！”
索比在半空打了几个转后从天花板上反弹了回来，扑进了一个身穿蓝灰色太空军服的人怀里，它在失重环境里把那个人撞得略微地后退了几步。
“恩，这是你们抓回来的？”穿银灰色太空军服的人抓着面前的索比说。
“立——正！”
“豪斯顿上校！”
看到索比撞到的这个中年人，其他星光号上的士兵立刻敬礼问好，在这里他们可没办法像在地面上一样挺直身子，所以他们敬礼的样子十分古怪。
豪斯顿上校向士兵们微微地回礼后，沉稳地飘向了刚刚从回收舱出来的李希特等人。
李希特看着这个略显沧桑的军官，头戴太空军校官大檐帽，肩上三颗银星的军衔很是夺目。
他的额头上刻着几道岁月的痕迹，浓密的络腮胡趴在脸颊两侧，左眼上带着海盗一样的黑色眼罩，右眼的眼皮也略微地塌陷，但他那仅有的一只西方人深邃的眼睛却散发着和外表迥然不同的气质。
最吸引李希特的，还是豪斯顿上校右臂上的徽章，在场所有星光号上的士兵都有这样一个流星图案的臂章，下面用浮雕文字写着“”，这是天降兵的专用臂章，苏雅的纳米动力服上也有一个。
豪斯顿上校在李希特一伙人的面前停了下来，显然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太空行走的技巧。
“你们好，我是星光号的舰长，麦克.豪斯顿。”上校的言语毫无情绪，像是例行公事一样，“我们为枫叶市遇难的公民表示惋惜，同时要感谢你们及时向天宫号发出了求救信号。”
周中士向前飘出一小段，向豪斯顿上校敬礼后说：“这是士兵的责任，舰长，虽然我们最早和A.I交火，但我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豪斯顿上校皱了一下眉头，随后缓缓地转过身向前飘了一段，回头说：“短短的十几个小时，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过了你们所经历的那些，跟我来吧。”
周中士一行人面面相觑，接着脚掌轻轻触地，跟着豪斯顿上校飘向舰舷的另一边飘去。
过了十几分钟，通道尽头的一扇金属大门自动划开，门里面的房间有一个“墙”面被染成与舰体不同的深灰色，豪斯顿上校停在门口，小心地调整着自己身体的方向，然后一脚一脚跨进了房间，制式的军靴踩在了深蓝色的“地”面上。
“这是人工重力区，”豪斯顿上校对着门外的人说：“进来的时候别弄错了方向，否则会摔伤的。”
艰难地“走”进了人工重力区，李希特对突然恢复的方向感有些不适应。
“士兵们，”豪斯顿上校背对着一面占据了半个墙壁的全息显示器说：“首先要知道，你们是最先介入这一场战争的。”
“战争！”
李希特一伙人被豪斯顿上校的说辞惊得合不上嘴。
周中士向前跨了一步，对豪斯顿上校说：“上……上校，我是在运送新兵的时候遭到了袭击，我们都以为这只是A.I的集体暴动，还有物种共生主义者的阴谋，可……”
豪斯顿上校转过身，墙壁上的显示屏渐渐亮了起来，一副由红色和蓝色板块组成的全息的电子世界地图铺满了整个屏幕,红蓝两色的各类箭头和标记不断移动闪烁着，轻描淡写地映射着地球上愈演愈烈的厮杀。
豪斯顿将军凝视着大屏幕，一丝愁容浮现在他沧桑的脸庞上。
“全球百分之七十的A.I集体暴动，正在以分散的形式渐渐聚集，人类的重工业生产瘫痪了一半，其它产业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说着，豪斯顿上校转过身来，“说这是史无前例的暴动，那只是政客们的托辞，战争，已经开始了。”
李希特愣神盯着全息显示频，屏幕上不断地闪动着红蓝交错的光斑，那是现在地球上的实时战况评估。
“那……我们怎么办？”李希特问。
豪斯顿上校背着手说：“我只是个军人，你们也是，只需要按照上级的指示去战斗就可以了，但我想，我们是离不开A.I的，没有它们的高效生产，人类立刻就会被好吃懒做的70亿人口拖垮。”
周中士掐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后说：“那我们实施反击的目的只是想在把对方拉回谈判桌之前多弄几个筹码了……”
“你说得没错。”豪斯顿上校说，而后又转回身子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几个士兵，“所以，人类是被动参战的，不幸的是，从逻辑上来说，A.I完全有理由……”
豪斯顿上校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阴沉了许多，用极其可怖的语气说出口了答案的最后几个字：“灭绝全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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