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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战斗的终焉


  凌晨2点。

  沉睡中的街道比平常更加寂静。大概是害怕频繁发生的怪异事件吧,习惯夜间活动的人们这几天也听从了当局关于夜里不要外出的劝告,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街上连个汽车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有沥青路面在冬夜寒气的浸淫下被街灯照得一片苍白。

  荒无人烟的街道给人仿佛置身于等比例的玩具场景中的错觉。如果超乎常人认识的场所都被称为‘异界’的话,这夜幕下的冬木市无疑正是如此。

  一匹骏马旁若无人地穿过了那异常的景色。韦伯骑乘在那跃动的脊背上,正朝着死地疾驰而去。他的身后是征服王那宽广而厚实的胸怀,距离已近到几乎能感受到那高鸣的鼓动。

  如果今夜能够生还的话,韦伯一生绝不会忘记这紧张而宁静的昂扬感。世上有被称为‘真实之时’的时刻。那是将灵魂从一切欺瞒与粉饰中解放,坦然接受世界的全貌,并为其心怀敬畏的瞬间。而现在的韦伯正是如此。不需对世上的各种谜团和矛盾上下求索,只需坦然接受他们。对于生存与死亡的意味,无须言语描绘便能了然于心。那是被从苦难人生的一切迷茫与困惑中所解放,无上幸福的时间。

  坐骑悠然穿过了沉睡的街道,跃向笼罩在夜色下的河岸。在沉寂的月夜中,目的地的大桥被缥缈的水银灯光辉映照得一片雪白。

  “Rider,那是……”

  韦伯伸手指去,征服王微微颔首以示肯定。

  那威严的身影尽管身处亮如白昼的大桥上,却像是在嘲笑人造灯光是赝作一般,通体金光,灿然生辉。虽然相隔数百米之遥,可那深红眼神中的苛责与冷酷却依然使韦伯全身战栗,动弹不得。

  ServantArcher,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韦伯并非没有心理准备。他清楚那对手是早晚要面对的。尽管如此,一旦真的面对本人,威严的对方所带来的压迫感还是穿透了重重加护,直接击溃了他的灵魂之核。

  “害怕吗,小子?”

  Rider察觉到了韦伯的颤抖,轻轻地问道。少年没有虚张声势,老实地点了点头。

  “嗯,害怕。或者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欢欣雀跃’吗?”

  征服王听到那紧绷绷的回答,得意地微笑起来。

  “没错。敌人越是强大,渴望畅饮胜利美酒的心情就越是无比的激昂。哼哼,你也变得机灵了呢。”

  布塞法鲁斯载着放声长啸的Rider,堂堂正正地来到桥畔。

  第四次、而且毫无疑问是最后一次的邂逅。原初的英雄王和传说中的征服王。对于都想将第四车道的公路占为己有的二人来说,对方都是自己前进路上的最大障碍。两人在桥上狭路相逢,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二王相争,那就是命中注定的战场。

  布塞法鲁斯仿佛洞察了骑手的意志一般,止住了四蹄。Rider摸了摸马鬃以示鼓励。

  “小子,你先在这里等着。”

  “——哎?”

  Rider翻身下马,悠然地走向严阵以待的敌人。Archer也像事先约好了一般,傲然近身而来。

  他们不只是切磋武艺的斗技者,更是争夺霸业的对手,既然如此,在交锋前就必须遵守相应的礼节。

  “Rider,你引以为豪的战车呢?”

  Archer剑拔弩张的问道。

  “啊啊,那个呀。嗯,让Saber那家伙抢去了,真叫人火冒三丈。”

  Rider不慌不忙地耸了耸肩。Archer则眯起血色的双眸直视着他。

  “……你忘了我的决定吗?我应该说过,要在你状态万全的情况下击败你。”

  “唔,说起来好像有这么回事呢。”

  Rider对Archer的威慑嗤之以鼻,无比大胆、无比狰狞地歪了歪嘴角,微笑道。

  “我的装备确实被消耗掉了。但可不要就此小觑我哦,英雄王。今宵的伊斯坎达尔正因为并不完美,所以才超越了完美。”

  尽管那说法有些牵强附会,但Archer并没有对此一笑置之,而是以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Rider,简直恨不能把他剁成肉酱。

  “——原来如此。你那充盈全身的王者之气的确非同一般。哼,看来你也早有打算呢。”

  事实上,尽管Rider失去了一件宝具,但在他身上滚滚翻腾的魔力总量却比以前增强了数段。本以为韦伯‘白白浪费掉了’的三个消费令咒,正出乎意料地发挥着效果。

  令咒的强制发动效果会随其内容的笼统而渐渐减弱。在这一点上,韦伯刚才的命令没有丝毫具体性,从用途看来等于白白浪费掉了三个令咒。另一方面,如果令咒不被用于扭曲Servant的意志,是以两者的共同意志为基础而发动的话,这就不单是什么强制力,而是成为了辅助Servant行动的增强手段。在这种情况下,令咒有时会颠覆魔术的常理,使近乎于‘魔法’的奇迹成为可能。

  尽管使用方法本身确实削弱了令咒的效果,但基于Servant本意、而且是三个令咒的连续发动,确实使韦伯的令咒对Rider生效了。只要Rider的行动旨在‘胜利’,他就能得到超乎寻常的增强魔力。简而言之,现在的Rider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绝佳状态’。

  “呐,Archer。说到宣言的话,在之前的酒宴上我们还有一项约定吧。”

  “你是指你我只能兵戟相见的结论吗?”

  “在那之前,不是应该先把残酒一饮而尽吗?”

  Rider的笑容是那样于真无邪,让人简直无法想像他接下来会面临一场死斗。只见他催促英雄王道。

  “虽说当时被不解风情的混蛋搅了局……但酒瓶里还剩下一点哦。你休想瞒过我的眼睛。”

  “真不愧是篡夺之王,对别人的东西看得这么紧。”

  Archer苦笑着从异世界的‘财宝库’中取来了全套酒具,将瓶底剩下的神代名酒一滴不剩地倒进了两个酒杯里。两个王就像抱拳示意的拳击手一样,庄严地举杯相碰。

  “巴比伦尼亚之王啊,请允许我提最后一个问题,作为宴会的结束。”

  “准奏,你说吧。”

  伊斯坎达尔虽然一本正经地举着酒杯,但眼神中却流露出顽童般的稚气。

  “打个比方,我的『王之军势』如果有你的『王之财宝』作为武装的话,绝对会成为一支无敌之师。什么西方的Resident之流,根本连个屁都不如。”

  “嗯,所以呢?”

  “我再问一次,要不要和我结盟?只要咱俩联手,一定可以直打到星海的尽头。”

  英雄王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我已经好久没有为一介匹夫的妄言而如此开怀大笑了。”

  虽然在笑,但他那冷酷的杀气却丝毫没有减弱。对于这个金色的王者来说,杀意和愉悦基本上是同义的。

  “很遗憾,我并不需要第二个朋友。吾友古往今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这个世间也不需要两个王。”

  虽然被对方拒绝了,但征服王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只是静静地点点头道。

  “孤高的王道吗?你那坚定的生存方式,就由我来斗胆挑战吧。”

  “很好。你就尽情展现自己吧,征服王。你是值得我亲自审判的贼人。”

  两位王者将最后的美酒一饮而尽,丢掉了酒杯,转身就走。两人都没有再次回头,各自径直走回了桥头。

  韦伯紧张地目睹完两人最后的干杯,叹息着迎来了王的归还。

  “其实你们交情很好吧?”

  “算是吧。但现在要兵刃相向了。他也许是我此生最后一个与之视线相交的人了,怎么能不以礼相待呢。”

  “……别说傻话。”

  韦伯低沉着声音,反驳着半开玩笑的伊斯坎达尔。

  “你怎么会死呢。我可不同意,你不记得我的令咒了吗?”

  “是啊——哦哦,是这样没错。”

  Rider露出精悍的微笑,再次跨上静候多时的布塞法鲁斯,拔出腰间的佩剑。

  “集结吧,我的同胞!今宵,吾等的勇姿将留下最强的传说!”

  热砂之风如同呼应王的呼唤一般,吹散河面的雾气涌上大桥。

  由时空彼方聚拢而来,曾与王分享着同一梦境的精灵们的思念正在凯尔特长剑下集聚成形。无尽的苍天,在暑气下朦胧不清的地平线。放眼望去,任谁都会为其摄去心魄。

  勇者们渴求战场的心像穿越了时空,侵蚀了现实,将无人的大桥化为了旋风肆虐的大平原。紧接着,一骑骑的英灵开始策马奔赴决战的舞台。

  “啊……”

  对韦伯来说,已经是第二次目睹『王之军势』那气势冲天的威容了,虽然他已不再惊讶,但在理解了作为伊斯坎达尔王道体现的终极宝具含有何种意味之后,他却平添了几分敬畏。

  金光闪闪的骑兵精锐。一度与征服王结下的主仆羁绊,甚至跨越了现世与幽世的隔绝。

  他们的战场被升华为永恒,无须选择具现的场所。只要征服王再次高举霸道之旗,臣子们就将随他奔赴天涯海角。

  那是与王同在的荣耀。那是由并肩作战所生的血脉贲张之喜悦。

  “敌人是万夫莫当的英雄王,作为对手毫无怨言!壮士们,向原初的英灵展示吾等的霸道吧!”

  “哦哦哦哦哦哦!!!!”

  伊斯坎达尔一声怒吼,在场的军队登时呼声大作。

  独自一人面对着这浩如烟海的大军,Archer的脸上全无惧色。他只是泰然自若、堂堂正正地屹立当场。那闪烁着黄金光芒的立姿宛如一座险峻的孤峰,那威压感正体现出了身为半神的与众不同。

  “尽管放马过来吧,霸军之主。现在就让你知道何谓真正的王者之姿……”

  英雄王无畏地长啸道,英灵部队在英灵马布塞法鲁斯的率领下,以楔形阵形直突过去。

  一马当先的Rider一声大吼,骑兵们也纷纷响应着。就连韦伯都使劲发出微弱的喊声,加入了那怒涛轰响的大合唱。

  “啊啊啊啊啦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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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民会场地下停车场传来了阵阵的轰隆声响,虽说比起在天空上发出的雷声,但是胜在频繁。

  在这里,Saber以及千羽正面对着的,是对面那如同强大火力的自动炮台般的Berserker。在有了之前的第一次接触后,Berserker的周围半空中漂浮着剑与枪,然后在瞄准了在到处躲避的Saber和千羽后发射出去,轰炸着这个空间,就像是那位黄金Archer般的攻击方式。

  沥青地面、混凝土墙壁,甚至是支撑着地下空间的柱子都被Berserker的攻击破坏。可怕的战斗力彷佛是无处发泄般地想要将这个空间毁灭殆尽。飘泊在空中的灰尘、烟硝将整个地下空间掩盖,但是对方却毫不在意地发动魔法将灰尘吹开。等发现到猎物之后再像一头狮子发动猛烈攻击。

  但是在敏捷度还算高的Saber面前,这种速度并不快的攻击对她并没有什么用。不过接二连三的宝具攻击确实是让她感到了一丝疲惫。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不还手啊!?”

  Berserker狂妄地大笑,嘲笑着只会闪躲的两人,同时也持续地将宝具倾泻而出,投射过去。

  Saber和千羽立刻躲开了这次的数十把宝具攻击。在这之后,千羽再度召唤出了一把把宝剑,和Berserker一样投射过去。但是对方既没有躲也没有逃,只是站在那里,将半空中的宝具攻击千羽投射出来的宝具。

  宝具与宝具之间造成的爆炸烟硝虽然暂时遮挡住了视线,但是Berserker却毫不犹豫地对着烟硝中投射宝具。

  “可恶……”

  就算已经幻想再现出了Saber手中的『誓约胜利之剑』,千羽也还是感到懊恼。

  并不只是因为需要用魔力维持黄金之剑的存在,千羽还因为自己的得意技『幻想破灭』的攻击被对方挡住。

  千羽再现出的宝具可以说是完全的真品,使出来的『幻想破碎』的威力想当然而地强大,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使用多把宝具来阻挡。要不是顾及着这个会场,再加上监督者的身份,不然的话,千羽还真想现在就发动大型魔法海扁对面一直开炮的Berserker。

  “Berserker,你应该知道攻击监督者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在圣杯战争中,身为监督者的千羽是属于中立的一方,同时也是Master们无法攻击的对象。如果违反了这项规则,Master会被教会所攻击的。

  “哼哼哼……这是当然的。但是啊,我的Master下的命令是『消灭所有靠近圣杯的人』。当然,如果监督者也要靠近圣杯的话,我当然会攻击了。”

  ——不行,这个家伙完全不听我的话。

  难道这个Berserker和间桐雁夜已经疯了吗?千羽发出咂舌声,望着对面看起来很开心的英灵。

  完全无法沟通,只为了战斗而存在,也因为战斗而感到愉悦。这个英灵似乎比起之前的形象更像个Berserker了。

  但是千羽知道,他可能被『绝望之力』所影响,将沉睡在体内的战斗渴望给唤醒了。所以才会像这样看起来狂妄。

  千羽会这么在意Berserker,全都是因为他体内的『绝望之力』。如果他现在在这里完全解放出来的话,可能会将整个世界毁灭殆尽。

  ——必须在这里将他消灭!

  “Saber,你能不能配合我?”

  千羽退到Saber的旁边,小声地说道。

  “水濑先生,你想到什么策略了吗?”

  Saber维持着将剑指着对方的姿势,只是经视线转了过来询问。

  “接下来我会为你开路,你能不能迅速地冲到他的面前?”

  千羽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一边将自己的宝剑插在地面上,具现出了另外两把不同的剑。

  Berserker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站在一开始的位置没有移动过,而且攻击方式似乎是投射宝具攻击,想来应该是不擅长近身战。如果他不是以Berserker的身份参加的话,他绝对是个可以和黄金Archer相提并论的强力Archer的。不过,如果能够贴近战斗的话,应该能够把握住胜机。

  听到千羽的提议后,Saber也点头答应,同时想起了某位英勇的战士,露出了略微悲伤的表情。

  “虽然无法发挥出像Lancer那样的速度,不过应该是能办到。”

  “如果在一开始的一击无法将Berserker消灭的话,就试着让他向后跳。”

  “嗯。”

  得到了Saber的协助后,千羽便投射出了手中的宝具,引诱着Berserker用宝具阻挡。

  “哈哈哈,刚才不是已经试过没用了吗?”

  看到我再次投射出宝具,Berserker则笑着说道。他背后的宝具又再次投射出来,朝着飞驰而来的宝具射去。

  宝具的碰撞再次造成了爆炸与烟硝。但是两人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他们具现投射出宝具。就算视线受阻,还是继续下去。

  这个时候Saber动了。在造成爆炸的烟硝中,她蹲下身子,躲过了上方持续碰撞的宝具。从烟硝中冲出来攻击Berserker。

  “喝喝喝喝喝……!!”

  Saber挥出手中隐形的黄金之剑。

  ‘噹!咔咔咔咔咔……’

  金属的碰撞声。

  “——咕!!”

  Saber手中的宝剑被对方反手用一把看起来就是个平凡货的刀给挡住了。明明被缠绕在剑身上的风王结界的风刃给切割着,但是对方的刀并没有要断裂的迹象。

  Saber加强力量,利用体重加冲击想要强行地破坏对方的防御。但是对方的力气似乎也不比她的差。两把武器摩擦造成了无数的电光,如同互不相让的公牛互顶着对方,两人僵持在那里。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会这么做吗?”

  “那么——这样如何?”

  Saber将身体向后移动一点,手中的宝剑的剑尖刚好对准着对方。

  “『风王铁锤(StrikeAir)』!!”

  从剑身爆发出了强力的风压,整个冲击着Berserker的身体,挡在身前的刀身无法承受住风压而破裂。Berserker本人则被向后吹飞。

  目的已经达成的Saber立刻大喊。

  “水濑先生!”

  “知道了!”

  千羽的声音并没有从被传来,反而是从前方传来。同时,一股强大的魔力也从那里爆发出来。

  “什么!?”

  Berserker向他的背后看去。千羽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黄金之剑,把全身的力量注入紧握着剑柄的手腕。

  那是在对付Caster时,Saber所使用过的招式。虽然并不是Saber本人所施展,但是却释放出了与那时相等的力量。

  原本还只是昏暗的地下车库,顿时被散发着闪耀光芒的宝剑所照亮。

  当Saber向前冲过去之后,千羽立刻停下投射,通过已经残破不堪的车辆后方移动到了Berserker的后方。

  看到了千羽的动作,Saber立刻向旁边奔去,以免自身被卷入。

  “『誓约——胜利之剑』!!!”

  与那时的魔力同等,光被释放出来,朝着飞过来的Berserker咆哮,如同光芒的川流般,将Berserker整个人给吞噬了。

  “可恶!同调开始——”

  在即将被光芒吞没之前,Berserker的声音传到了千羽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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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阵石走沙飞,『王之军势』挟惊天动地之势冲了过来。

  尽管大敌当前,但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还是毫无惧色。

  直视这一壮观场面的鲜红双眸中满是愉悦之色。这是只有享尽世间荣华的王才能理解的,超乎常理的感觉。

  实际上,Archer正心下暗喜。

  被召唤到这一时空,却只是每日重复着这场名为战争的闹剧。早已心生厌倦的他,终于遇到了自己所认同的‘对手’。

  那个Rider的挑战,值得自己全力以赴。

  “梦存高远,志在称霸……这股热情确实值得赞许。但将士们啊,你们明白吗?所谓梦,终有一天是要醒来的。”

  Archer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虚空中的宝物库。但是,他却没有展开『王之财宝』,只拿出了区区一把剑。

  “正因如此,我必然会挡住你的前路。征服王。”

  这把武器真的能叫做‘剑’吗?

  它实在太过怪异了。既有剑柄,也有护手,长度与普通长剑相仿。但最关键的「剑身」部分却和传统意义上的刀剑相去甚远。只见三段圆柱紧紧相连,并不锋利的刃部拧成了螺旋状,三个圆柱如同锁链一般缓缓绕在一起,交互回旋着延展开去。

  是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剑了。早在‘剑’这一概念现世之前就诞生于世的东西,也不可能会呈现剑的形状。它由神在造人之前所制,是见证了创世之时的神性具现。

  只见磨盘般的三段圆筒呼应着天球的动作,各自以匹敌地壳变动的重量与力度互相摩擦着、旋转着,滚滚而出的膨大魔力简直无可估量。

  “来,给你那无尽的长梦画上一个句号吧,我会亲自向你展示世间的法则。”

  Archer的手臂高高扬过了头顶,初始之剑开始徐徐加快了转速。每一圈都更加迅速、更加迅速。

  目睹了这一切,本能地感到危险迫近的Rider扬缰催促着布塞法鲁斯。

  “我们上!”

  主动权就让给Archer无妨。但只允许他放出一击。不等他采取后续动作,『王之军势』就会把那黄金的孤影**致死。

  这样一来,关键就在于如何撑过第一击。对方可是以无双的宝物为豪的Archer,他肯定有赌在这一击上的理由。

  对军宝物?

  对城宝物?

  或者说是狙击型的对人宝物,对方打算擒贼先擒王,一举射杀冲锋在前的Rider吗?

  ‘轰!’

  伴着飓风的声声轰鸣,Archer的剑柄中迸发出膨大的魔力。

  “醒来吧,『Ea』。与你相称的舞台已经布置好了!”

  Ea——在古美索布达米亚神话中,是‘天’和‘中’的司掌大地与水的神明。

  被他如此称呼的『乖离剑』正是神话时代见证了创世壮举的初始之剑。它的剑锋被赋予的任务,正是将当时一片混沌的天与地一劈两半,赋予其确切的形态。

  如今,傲然回旋的神剑卷起阵阵烈风,正蓄势准备重演那创世的奇迹。黄金的英雄王昂然宣告道。

  “看好了,这就是『天地乖离开辟之星(EnumaElish)』!”

  天空在绝叫,大地在咆吼。膨大的魔力之束震撼着宇宙的法则,奔涌而出。

  Archer将剑一挥而下,根本就没有瞄准任何人。

  已经不需要瞄准什么人了。乖离剑的刃锋所斩裂的,绝不仅限于什么‘敌人’。

  在驱马疾驰的Rider面前,大地崩裂,现出了无底深渊。

  “唔!?”

  Rider立时发觉到了脚下的危机,但疾驰的布塞法鲁斯势头实在太猛,已经任谁都无力制止了。

  “呜——”

  韦伯见坠落深渊的命运已经无可避免,咬紧牙关把那声悲鸣硬是吞了回去。话虽如此,这点危机在他跨下的马和骑手眼中简直不值一提。

  “哈!”

  随着Rider缰绳一挥,神马后蹄猛蹬,高高跃入了空中。

  那跳跃、那浮空都让人深深捏了一把汗。正当韦伯以为这一瞬将无限持续下去时,布塞法鲁斯已经再度踏上了对岸的大地。

  没有什么时间供他们喘息了。韦伯一看到后续骑兵队的惨状,登时脸色惨白。

  坐骑不及布塞法鲁斯的禁卫兵团没能跨过这道天堑,如同雪崩般无助地向地狱深渊直落了下去。位置靠后的骑兵们虽然在间不容发之际停了下来,逃过了一劫,但这场惨剧才刚刚拉开帷幕。

  “小子,抓紧了!”

  Rider一声叱咤,抱着韦伯紧紧抓住了布塞法鲁斯的鬃毛。

  就在察觉到危机的神马退往安全处之时,地上的裂缝愈发扩大,将周围的土地和骑兵们一并吞了下去。

  不——岂止是大地。龟裂从地平面一直扩伸到了虚空,使空间扭曲,大气上流,伴着逆卷的狂风将周围的一切都吹向了虚无的尽头。

  “这、这是……”

  就算是征服王,也被这光景惊得无言以对。

  英雄王所持的乖离剑,那一击所刺穿的不仅是大地,而是包含天际在内的整个世界。它的攻击,已经不能用命中与否、威力如何来形容了。士兵、马匹、沙尘、天空——以被斩断的空间为凭依的一切一切,都被卷入了通往虚无的漩涡之中,消失殆尽。

  就在布塞法鲁斯使劲撑住四蹄,竭力反抗着真空的气压差之时,『王之军势』所生成的热沙大地也无时无刻不在四下龟裂、土崩瓦解,如同即将流尽的砂石般流向虚无的深渊。

  一剑挥落之前,森罗万象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一团混沌。

  一剑挥落之后,新的法则分出了天、海和大地。

  开天辟地的激荡之力奔流而出,这早已超出了对城宝具的范畴。有形无形的森罗万象都在这无与伦比的力量下分崩离析。这才是让英雄王自诩为超越者的『对界宝具』的真实面目。

  天空坠落、大地崩裂,一切归于虚无。在无尽的黑夜中,只有Archer的乖离剑灿然生辉。它的光芒,正如照亮新生世界的开辟之星,堂堂宣告着破灭的终结。

  Rider和韦伯都没能见证这一切。Rider的固有结界本是由召唤出的全体英灵的总魔力所维持的。在整个世界彻底消失之前,失去半数部队的结界已经出现了破绽,受到扭曲的宇宙法则再次回到了应有的姿态。

  之后,就像从梦中醒来一般,载着两人的布塞法鲁斯在夜间的冬木大桥上着地了。

  在大桥对岸,黄金的Archer宛尔微笑着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双方的位置关系没有任何变化,整个战局就像被回溯到了初始之时一般。

  唯一能够证实变化的,就是Archer手中的那把仍在旋转低吼着的乖离剑。

  而无法目视的致使变化是,Rider的王牌『王之军势』已经消失了。

  “Rider……”

  见自己的Master脸色惨白地仰望着自己,高大的Servant表情郑重地问道。

  “这么说来,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问过你呢。”

  “……哎?”

  “韦伯·维尔维特,你愿以臣下的身份为我所用吗?”

  韦伯浑身都因激动而颤抖着。随后,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滂沱而出。

  虽然心知绝对无法实现,但自己还是暗暗期待着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考虑回答方式。它正像宝物一般深藏在自己心底。

  “您才是——”

  被首次直呼姓名的少年不顾两颊的泪水,挺起胸膛毫不动摇地答道。

  “——您才是我的王。我发誓为您而用,为您而终。请您务必指引我前行,让我看到相同的梦境。”

  听到对方如此起誓,霸道的王微微笑了。这笑容对于臣下来说,正是无上的褒奖与报酬。

  “嗯,好吧。”

  就在心下欢喜,飘飘欲仙的时候,韦伯的身体真的飞了起来。

  “……哎?”

  王把少年矮小的身躯从布塞法鲁斯背上提了起来,缓缓地放到了水泥路面上。失去了马背的支撑,视野回到了原本的高度后,韦伯再次体会到了自己的矮小,心下满腹疑惑。

  “展示梦之所在是为王的任务。而见证梦的终焉,并将它永传后世则是你为臣的任务。”

  在看起来如此高远,无可触及的马鞍之上,征服王爽朗地笑了笑,毅然绝然地下令道。

  “活下去,韦伯。见证这一切,把为王的生存方式,把伊斯坎达尔飞驰的英姿传下去。”

  布塞法鲁斯用高声嘶鸣表示了鼓励。对象到底是即将赴死的王,还是重任在肩的臣下呢?

  韦伯俯下了身子,再也没有抬起头。在伊斯坎达尔看来,这是得到首肯的标志。已经不需要什么言语了。从今天开始,直至时之尽头,王的英姿都将指引臣下,臣下也将忠于这份记忆。在此等誓言之前,离别变得毫无意义。在伊斯坎达尔麾下,王与臣下的羁绊早已超越了时空,成为了永恒。

  “来,我们出征吧,伊斯坎达尔!”

  征服王一夹马腹,开始了最后的疾驰。只见他对从容不迫的仇敌怒目而视,发出了裂帛的雄叫。

  他是个战略家,自然知道胜负早已分晓。但是,‘那’和‘这’完全是两码事。征服王伊斯坎达尔除了向那个黄金的英灵纵马突进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这不是什么达观,也并非绝望。充溢在他心中的,只有那几欲裂胸而出的兴奋感。

  好强。那家伙太强了。那个英雄连整个世界都能一劈两半,无疑是天上天下最强的敌手。

  也正因如此,那个男人才是他最后的敌人。

  他正是比兴都库什峰更高,比马克兰热沙更热的世间最后一道难关。既然如此,征服王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挑战呢?只要突破这道最后的难关,前方就是世界的尽头了。自己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正在眼前静待实现。

  ‘彼方始有荣光在’——正因为无比遥远,所以才有挑战的价值。讴歌霸道,展示霸道,为了在身后支持着自己的臣下们。

  挡住伊斯坎达尔前路的英雄王不慌不忙地看着挑战者,释放出了财宝库中的宝藏。二十、四十、八十——宝具之群熠熠生辉,星罗棋布地在虚空中散布开来。那耀眼的光芒下,征服王回想起了往昔曾放眼遥望的东方星空。

  “啊哈哈哈哈哈哈!!”

  征服王因为欢喜而颤抖着,高吼着,与爱马一道奔驰向前。

  点点星雨傲然咆吼着渐渐逼近,接连不断、毫不留情地**着每一寸皮肤。但这点痛楚与疾驰的快感比起来,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不可能到达什么‘尽头’的——自己心下也曾暗自消沉过。何等愚蠢,何等失态。

  那梦寐以求的‘尽头’正屹立在他的前方。跨越几多山丘,横渡几多河川的终点,如今已近在眼前了。

  那就要,跨过去。

  从那个敌人上面踏过去。

  一步,又一步。只要不断重复这一过程,自己的剑尖必能触到那遥不可及的身姿。

  刀剑如星群般纷落而至,在那摄人心魄的淫威之下,征服王的身子突然一歪。

  待他发觉之时,他正在用自己的脚前进着。不知爱马布塞法鲁斯走到了哪里,又倒在了何方。虽然很想驻足凭吊一下完成了最后使命的挚友,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停下脚步。现在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是献给逝者的最好的宴飨。

  黄金的宿敌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说着些什么。但他没有听见。就连从耳畔掠过的金刃破风之声,都已经传不进他的耳中了。

  他能听到的,只有声声海涛。

  远在天地尽头,拍打着空无一物的海岸,传来这世界终结处海浪的声音。

  啊,这样啊。理解到这一切,他心下释然。

  这胸中的悸动,正是无尽之海的波涛。

  “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在岸边无我地奔跑着。飞溅的飞沫让脚尖十分舒服。使脚底遍染鲜红的,或许只是从自己腹部流出的血。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他在梦中看到了海,哪有什么至福更胜于此呢?

  从容不迫的英雄王,已经,就在眼前了。再有一步——再向前一步。高举的剑尖就能把那家伙的脑门一分为二了吧。

  “喝~~~~~~~!!”

  伴随着直冲于际的呼喝之声,凯尔特长剑一挥而下。

  那确信胜利的绝顶瞬间,本应一闪而逝的刹那,不知为何却像永远定格一般持续着。就像时间本身静止了一般——

  不,事实上静止的不是时间,而是他本身。

  就在剑锋即将触到敌人的瞬间,征服王的手脚、肩头、腰间直至剑身都被坚固的锁链束缚住了。

  『天之锁』——英雄王的秘宝中的秘宝,连天之牡牛都无力挣脱的束缚之链。

  “——你这家伙……总是拿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没有悔恨,也没有不解。有的只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自嘲,和染满鲜血的嘴角边那一丝苦笑。

  凯尔特剑没能触到对方。有的只是,吉尔伽美什的乖离剑贯穿伊斯坎达尔胸膛的这一事实,和剑身在肺腑间转来转去的感触。真是把怪剑。征服王如同事不关己一般感言道。

  “——从梦中醒来了吗,征服王?”

  “……啊,嗯。是啊……”

  这一次,又没能成功。未尽的梦又这样遗憾地结束了。但细细想来,这应该是值得为其赌上一生的,仅有一次的梦想才是。

  忆往昔,远在小亚细亚时的梦想。在这极东之地,再次涌上了心头。伊斯坎达尔细细吟味着充满坎坷的往昔种种,面露微笑。

  既然同样的梦能重复两次,那再做一次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了。

  也就是说——

  差不多该去做下一场千秋大梦了。

  “本次远征,也……让我心潮澎湃了一回……”

  伊斯坎达尔眯起血雾中愈发模糊的眼睛,满足地低吟道。见他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吉尔伽美什郑重地点了点头。

  “征服王,我随时接受你的挑战。”

  对于这位全身遍受宝具之雨的穿刺,却仍要靠天之锁才能阻住前路的劲敌,英雄王赐予了他无上的褒奖——发自内心的溢美之情。

  “直至时之尽头,这个世界的每一寸都是我的庭院。所以我敢保证,它是决不会让你感觉无聊的。”

  “哦……那可、太好了……”

  最后,Rider从容地附合着,静静地消失了。

  从时间上来说,这场战斗实在算不得长。到骑马的英灵纵马飞驰到桥对岸为止,攻防在仅仅数秒间就结束了。

  但对于目不转睛地把这一切印入眼上的韦伯来说,这段沉重而漫长的时间直可匹敌他的一生。

  已经无可忘怀了。无论怎样自欺欺人,他也绝对忘不了那一幕。方才数秒间发生在眼前的光景,已经成为了他灵魂的一部分,永远不可分离。

  韦伯孤身一人,留在自己被放下的位置,一动不动地呆立着。虽然心知一定要动起来,但仿佛身体一动,就肯定会脱力跪地一般。

  但是,现在绝对不能双膝触地。绝对不能。

  黄金的Archer用残忍的血色双眸凝视着韦伯,慢慢近身而来。决不能移开眼神。虽然身体因恐惧而动弹不得,但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只要移开眼神,命就没了。

  Archer站在浑身瑟瑟发抖,但却坚定地正视着自己的少年面前,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问道。

  “小子,你是Rider的Master吗?”

  本以为被恐惧所摄的喉咙是不可能出声的,但被问到与‘他’的关系时,僵硬的束缚却瞬间解开了。韦伯摇了摇头,用嘶哑的嗓音答道。

  “不。我是——那个人的臣下。”

  “嗯?”

  Archer眯起眼睛,从头到脚把韦伯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发出令咒的气息。

  “——这样啊。但是小子,如果你是真正的忠臣,不是应当为死去的王报仇吗?”

  对于第二个问题,韦伯也以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吐露真心。

  “……如果向你挑战,我就会死。”

  “那当然。”

  “我不能那样做。王下过命令,要我‘活下去’。”

  是的,他不能死。只要王最后的遗言仍在胸中回响,韦伯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从这走投无路的窘境中脱身。就算敌人的Servant就在眼前,自己又没有任何防身之术,情况绝望到万事休矣的地步。但他决不能放弃。决不能践踏当时的誓言。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刻的韦伯所受的煎熬比起认命的达观还要残酷而痛苦得多。

  面对着无可逃避的死亡,少年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但那倔强的眼神却诉说着自己的不屈。吉尔伽美什默默地俯视着他那赢弱的身躯,轻轻点了点头。

  “忠道,乃大义所在。不要给他的努力蒙羞。”

  对方不是Master,而是个人畜无害的杂种。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出手了。这是身为王者的决定。

  黄金的英灵扭转脚跟,飘然而去。韦伯只能默默地目送他远去。直至那身影从视野中完全消失,凉风拂过河面,将紧绷已久的战场空气一扫而光之后,少年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独自留在了静夜中,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存活下来的这一奇迹,让他的膝盖再次颤抖不已。

  那个Archer在改变心意之前,确实是打算杀了韦伯的。那如同呼吸一般理所当然的杀气,已在无言间宣告了这一事实。如果韦伯移开视线,瘫软在地或在答话时稍有犹豫的话,他早已被杀了。

  虽说只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但这也是英雄王对他的一种肯定。敢于直面恐惧,而能保住一条性命,这本身就是一场战斗,一个胜利。是韦伯·维尔维特首次独力出战所赢取的战果。

  这是场难看而微不足道的战斗,与英勇壮烈扯不上任何关系。既没能让谁屈服,也没能夺取到什么。他从困境中活了下来,仅此而已。

  但韦伯还是很高兴,并以此为荣。在那种时候,那种情况下能得到那种出乎意料的结果。个中的宝贵之处,只有韦伯才能体会。不管在旁人看来怎样失态,他也没有为此羞愧的理由。

  他遵守了王的命令。见证了一切,并活了下来。

  真希望受到表扬。不管是那粗大的手掌,还是那粗枝大叶,不知客气为何物的破锣嗓子。这一次,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些什么了。他终于可以自豪地挺起胸膛,把自己的战果向那个男人好好炫耀一番了。

  但是,在这万物俱寂的黑夜中,只有韦伯自己形影相吊。他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就像十一日以前的自己一样,现在的韦伯,又被独自留在了这麻木而了无生趣的世界一隅。

  这场战斗只属于他自己。虽然他独自地闯过了难关,但却没有人发觉到这一点,也没有人来表扬他。

  但这一事实残酷吗?不,决不。

  论褒奖的话语,刚才他已经得到了。世间最伟大的王已经认可了他,擢用了他,把他列为了臣下中的一员。

  仅仅是把事情的先后顺序颠倒过来而已。

  他已经连遥远未来的褒奖都一并获得了。只要用尽余生,取得与褒奖相称的勋功就可以了。

  是的。那个时候,正因为有了那句话,他已经不再孤独了。

  理解到这一点的瞬间,他作为一介少年的岁月结束了。然后他第一次知道,泪水有时候,是可以在与屈辱和后悔无缘的情况下夺眶而出的。

  此刻,在空无一人的大桥上,韦伯·维尔维特俯视着漆黑的河面,任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脸颊。

  那是滚烫而清凉的、男儿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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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芒逐渐消失,地下室中再次回归了宁静。

  “已经被消灭掉了吗?”

  千羽手中的宝剑现在如同普通的铁块般沉重,不禁观察着眼前自己的攻击造成的场景。

  虽然刚才的一击完全能够将这个会场破坏掉,但是千羽本人确实特地将魔力集中在一点,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坏,所以不远处的地方正被石块给掩埋着。

  由于发出了刚才那强力的一击,千羽本人的魔力一下子被抽空掉,身体呈现虚脱状态。他望向前往,寻找着Berserker的身影。要是他没有被打倒的话,自己可能是下一个遭殃的人。

  ‘咔啦!’

  不过似乎上天并不怎么眷恋千羽呢?

  “什么!?”

  原本手中已经垂下的剑顿时停了下来,Saber立刻再度握住自己的宝剑,眼中散发着警戒神色望着从石堆伸出了一只手。

  接着‘砰’的一声,石堆崩开,石块四处飞散。在里面的Berserker完全是一副没事的样子站着,脸上的面具已经被破坏掉了,露出了他的脸庞。

  “!!”

  ——果然——那张脸!

  千羽惊讶地看着Berserker,他弯了弯自己的脑袋,并且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副完全没事的模样笑着说道。

  “呼……真是好险。要不是及时投影出了『炽天覆七重圆环(LawAias)』的话,我可能要去见死神了。”

  接着,他望向了千羽。

  “你这个家伙,还真厉害啊。能够使用那把剑。如果是我的话,是没办法投影出神造武器的呢。”

  不过他随之露出了充满敌意的表情。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Berserker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呈现放松的状态。不过从他那开始增强的魔力来看,他要发出绝招了。

  “Iamtheboneofmyblade(吾身为刃所铸)——

  Steelismybone,andfireismyblood(血如玄铁,心如琉璃)——”

  强大的魔力从Berserker的身上化作旋风吹袭着Saber与千羽。

  “Createbladealoneonthebattlefield(独自一人铸刃于战场之上)——

  Unknowntodeath(不为死所知)——

  Norknowntolife(也从不为生所知)——

  Withlongpaininthebody,onlytocreateblade(伴长痛于身,只为铸刃)。”

  “糟糕!那个是咒诗。必须立刻阻止他!”

  听到了Berserker的话语,千羽领悟到了Berserker到底在说什么。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祈祷,但是从对方那滔滔不绝的魔力来看,那可以增强自身力量的咒诗。当然千羽自己也是有的,但是却还没有完全,处于实验阶段。

  “However,thepursuitisnotfound(然而,追求之物毫无寻获)——

  Ifonlyforone’ssmile(如只为伊人之笑容)——

  Thislifeiswithoutmeaning(此生已无需意义)——

  Yet,thislifeiscreatedforone(故,此生定为伊人而铸)。”

  “了解了!”

  Saber跳了起来,高高举起了手中已经崭露出来的宝剑光芒,朝着念着咒诗的Berserker砍去。

  “SoIpray,『FirmamentBladeWork』(故吾祈求,『苍穹刃制』)!!!”

  然而Saber还是迟了一步,手中的宝剑在即将碰触到Berserker的额头之前,Berserker的咒诗早已完成。

  比刚才还要强力的旋风席卷了整个地下车库。靠近Berserker的Saber立刻双手挡在身前,被飓风吹至远处。

  在这旋风之中,距离和位置已经毫无意义了。带着青草甘香的清澈之风将所到之处都改变了。

  “这、这个是——”

  Saber发出惊叹。这样场面在此之前就见过一次,在那王之宴会上。

  “——『固有结界』!!”

  温暖的太阳、晴朗万里的苍穹,直到地平线都被草地覆盖的世界,同时视野所到之处——剑、枪、矛、刀、戟——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被插在草地上。

  毫无疑问,这个是和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最强宝具『王之军势』一样的『固有结界』!

  在这场圣杯战争中同时出现了两个会使用『固有结界』的英灵,完全是Saber无法预料到的。

  “这个是我的世界。”

  站在对面的Berserker对着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的两人说道。

  “只要是被我看过一眼的武器,我都能够复制并收藏于此。这便是作为一名英灵,同时也是魔法师的我所拥有的能力。”

  被微风吹拂着的草原、插满武器的草原、孤单一人的草原。这便是他身为Berserker最强的宝具。

  “你说这是你的世界?”

  Saber向Berserker询问。

  “要不要试试看?你那把宝剑,我也是能够复制的哦。”

  “什么!?”

  “虽说并不是能够完全复制,但是却无限接近真品。”

  说完,Berserker便拿起了旁边的枪与刀,朝着两人冲过去。

  Saber率先迎接Berserker的冲锋。两人的武器碰撞,蹦出火花。

  砍击、刺击、格挡、再来一个上挑。行云流水的攻击在两人之间互相往来。如果说Saber是大开大阔,以正面迎敌的骑士剑法,那么Berserker就是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为了斩杀敌人的战斗方式。

  等到一连番的武器碰撞后,两人便向后跳跃分开了。

  Saber感觉到了,眼前的敌人并不是不擅长近身战,而是很擅长近身战。从现身直到刚才都一直使用宝具投射应该是为了隐瞒实力才对。

  不过就算如此,Saber她也不会感到害怕。

  她是最强的执剑Servant,占据了『Saber』这一职阶的英灵。能够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作为一名骑士,她的内心感到了兴奋。

  但即使如此,Saber也不会为了享受这场战斗而放水,而是要全力以赴。她还有很重要的使命在等着自己。

  Saber将剑尖指向Berserker。

  “Berserker,我承认你是我的对手。来吧!”

  Saber接着率先冲向Berserker。对方立刻举起了剑,准备接住这一攻击。

  站在一边的千羽则有些痴呆地望着与Saber战斗的Berserker。

  ——那张脸……不有错的!

  在半年前的『暗之书事件』当中,身上存在着遗失在那个世界的『绝望之力』,最后被卷入次元裂缝之中的唯一失踪者。

  虽然那张脸并不像Berserker这样充满着表情,反而是一脸平静、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波动的模样,但是已经认识了他半年的千羽是不可能会认错人的。

  既然这个英灵有着他那张脸,那岂不是代表着他已经死了吗?

  跌入了次元裂缝的人最终有两个后果,不是在次元风暴中被撕裂,就是随机在一个次元当中偶然脱离出来。其中,后者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根本就不用想会有奇迹出现。再加上那个人本身就是幸运E属性,所以更加不可能了。

  但就算脸孔是一模一样了,千羽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同一个人。

  ——要是随便就告诉奈叶他们的话就不好了。现在就暂时放着不管吧。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千羽再次具现化出了宝具。

  ——总而言之,现在要把他打倒,前往圣杯之处!

  “呵——!”

  千羽一个健步冲向正在缠斗中的Saber和Berserker。他从对方的背后靠近,然后挥出手中的宝剑攻击Berserker的后背。

  以为对方会因为Saber的难缠而集中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千羽的行动,不过宝剑却被对方的刀给挡住了。

  “水濑先生!”

  “小子,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吗?”

  将左手上拿着的枪丢掉,再拔出了旁边的刀,反握住刀后将千羽的宝剑挡下。这一切的动作都在于Saber战斗的时候行云流水之间完成,完全没有任何迟疑。

  “……咕!”

  “呵呀啊啊啊!”

  Berserker大喝,用宝具分别将Saber和千羽的宝剑向地面卸去。两人失去平衡,同时向对方撞去,不过两人都奋力踏住了地面,稳定了身体。

  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Berserker的身影从他们的身边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位于远方的上空。

  “哈啊……”

  Berserker身下的武器浮了起来,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五十个、八十个武器停在了他的周围。接着他一个甩手,将近百个武器如同暴雨般,铺天盖地地落下。

  Saber摆出迎战姿势准备接住这一招,不过千羽却率先具现化出了宝具迅速投射出去。

  “『幻想破灭(FantasyBurst)』!!”

  宝具与宝具的碰撞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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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疼痛成了感觉的全部。

  究竟是间桐雁夜这个人类能感觉到疼痛,还是疼痛这个概念粘着于雁夜这个垃圾身上,二者都已经无从分辨。他觉得,这都无所谓了。

  哪个部位因何而疼,为什么必须体会这样的痛苦,这些前因后果都无从得知。

  呼吸很疼。心跳很疼。思考很疼。回忆很疼。

  无处可逃,无计可施。以前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心情,但想不起来了。或许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了吧。

  虫子在身体里哭泣。虫子在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令他痛苦的元凶此刻也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Berserker。一定是因为那个臭小子。此时Berserker正在战斗,由于他需求的魔力量远远超过了Master能够提供的量,他暴走了。虫子们因为被吸走了过多的魔力而痛苦,所以它们撕咬着雁夜的五脏六腑,不停地挣扎。

  但那也没办法,没有别的办法。

  Berserker必须战斗,那个神父是这样说的。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但彼此已经作了约定,他答应会将圣杯让给雁夜,所以Berserker必须战斗。

  圣杯——此刻只有它,意味着雁夜的全部。

  只要获得圣杯战斗就能结束。只要有了圣杯樱就能得救。其他好像还有些什么事情,但回忆起来实在太痛苦。那些一定是思考范围以外的事情吧。

  雁夜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原本身在冰冷的黑暗中,但现在他却感觉异样的热,连呼吸都很艰难。好像还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说不定是自己的身体被烧焦了,但无所谓。反正身体也动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Berserker的战斗,还有,救出樱。

  ——樱——啊啊,真想再见她一次。好想看到那孩子。但凛就不行了,不能再见她。不可以再看到她——不对,这又是为什么呢?

  光是思考就会觉得疼痛。大脑,意识和灵魂都会被挤压。

  ——有点不对劲。好像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有问题。

  虽然察觉到了异样,但雁夜的思考很快便再次被君如了无尽的的痛苦中。

  好痛——

  只有疼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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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空中的Berserker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Master似乎快要撑不住了,他停下自己的武器投射,缓缓地落下。与他相对的Saber和千羽则严阵以待地望着他。

  “看来我的Master快要撑不住了呢。再过不久,我大概就会消失吧。”

  “那你就给我快掉消失算了!”

  千羽不耐烦地说道。

  “不,这么有趣的战斗怎么可以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呢?”

  Berserker露出兴奋地笑容,将空着的右手高高举起。

  “同调开始——”

  Berserker体内的魔力开始流向手中。光点聚集在上方,慢慢地聚集成一把宝剑的形状。等到宝剑成型,Berserker握住宝剑,将剑指向Saber和千羽。

  “Saber哟,你作为一名骑士是崇高的,作为一名王也是完美的。但是完美的王仅仅只存在于梦中,只会成为拯救人民的神。真正的王是不完美的,会成为引导国家的指南针。那把剑正代表着你那完美的形象。现在我要将那把剑完全的毁坏,用这同一把剑!”

  “Berserker,你到现在还打算羞辱我吗!?”

  “那么就证明自己的王道吧!如果自己的信念是强大的,那么手中的宝剑就算断了,你的誓言、你的王道、你的所作所为将是正确的!”

  说完,Berserker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宝剑,强大的魔力开始聚集在宝剑上。

  看到了Berserker的动作,Saber立刻举起宝剑,同样开始聚集魔力。

  但是回想起Berserker的话,自己真的是在梦中吗?自己为了不列颠、为了自己的人民,决意拔出了石中剑。

  回想起来,确实是有人说过“王不懂人心”。

  那么当时梅林所说的‘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感情理解吧?

  从不因私欲而行使王权,以最公正、最正确的方式管理国家。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然而,虽然最后成为了受人尊敬的骑士王,国家却在他死后因为内乱而四分五裂。人民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Saber她不知道。

  Saber她迷惘了,手中的象征着自己的誓约的宝剑重重地压着自己。

  这样真的好吗?就这样一直抱着美梦走下去?

  这个时候——

  “水……濑先生?”

  虽然手部被铠甲盖住,但是那暖暖的魔力还是让Saber感到惊讶。她看向千羽,他将手盖在自己的手,一起握住了黄金宝剑。

  “你没有必要迷惘。你就是你。你只要做你就好了。既然你相信那是正确的,那就是正确的。追随你的人民是不会怪你的。”

  “水濑先生……”

  是呢。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而左右了自己的信念。只要做我自己就行了。贯彻自己的信念,始终怀抱着这个信念直到死去。

  Saber的手再度紧握着约定着胜利的宝剑,这次也不再是自己一人了,而是有着人民们的支持,以及旁边这位的协助。

  在这个已经被破坏得失去了它原本容貌的草地上,光芒正在聚集。两把宝剑爆发出的光辉几乎是不相上下。

  当光芒已经无法再压缩的时候,三人同时大喊。

  ““『誓约——胜利之剑』!!!””

  今晚的第二道光辉同时从双方的宝剑上爆发出来,如同洪水般想要将对方的光芒完全吞噬掉。

  ——不能在这里被打败,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在等着自己。自己的信念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吞噬掉的。

  Saber加大的手中的握力,将源源不绝的魔力一鼓作气地灌进宝剑当中,再加上从千羽那得来的魔力,光柱变得巨大,魔力含量甚至比在未远川时的还要来得强大。

  ““喝喝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明显的,Saber的光芒开始压制住了Berserker的光芒,甚至还迅速的压过去。

  “什么!?”

  “喝喝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Saber与千羽的咆哮声中,一边的光芒终于被完全吞没,同时将Berserker淹没在光芒之中。这个光辉甚至冲上了天际、划破了飘扬在空中的白云。

  等到光辉逐渐消散后,两人再度回到了这个被破坏得体无完肤的地下空间。

  使用了过多的魔力的Saber顿时蹲下,疲惫地喘气。而千羽也无力地坐在地上,望着对面身体已经开始消散的Berserker。

  “真是的……最后还是因为幸运E属性吗?”

  Berserker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化作光点。他接着转头看向Saber。

  “Saber,你证明了自己的王道。如此意志坚定的你,我也没什么好对你说的了。不过在最后,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等到已经不怎么累后,Saber站了起来,以看着一名英勇之人的目光示意他开口。

  “——请帮我破坏圣杯。”

  “诶?”

  还以为她会听到什么要求,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与自己的愿望违背的要求。

  “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要执迷于这件事?”

  “就像是你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珍重之物。”

  “什么意思?”

  千羽也站了起来,反问着Berserker。

  “等你见到圣杯就会明白了……”

  当说完这句话后,Berserker的身躯完全消散成光点。灵魂也将被送往圣杯容器之中——

  不过抱歉,‘真理’直接参一脚,将他的灵魂带回去了。

  ——————————————————分割线——————————————————

  在纯白的世界中——

  『真是的,到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吗?……算了,反正也给我看到了有趣的故事,就放过你吧。』

  ——————————————————分割线——————————————————

  『……嘻嘻嘻……这样……』

  “……那么……画个……”

  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说话啊?而且这个没有听过的声音……

  对了,说起来我好想被幽灵纠缠了。是什么名字来着……

  “好有艺术感啊……这张脸……奏……”

  对了,是叫奏来着呢……

  『……哈哈……奇怪……』

  话说她们在干什么啊?

  等到我的睡意渐渐消散后,沉重的眼皮也暂时结束了他的角色,慢慢地张开眼睛。

  在我的视线当中,两个女生的面孔正对着我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笑什么。当发现到我已经醒来之后,两人便立刻跑到一边,同时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换成了自然的笑脸。

  【……早上了吗?】

  我起身坐在榻榻米上揉着眼睛,用一副没有睡醒的死鱼眼望向她们。

  “你们……在干什么啊?”

  『啊、啊?没、没什么事情。』

  “对啊对啊。”

  虽然一猫一鬼都在否认,但是从她们那一副想笑但是不能笑,只能憋着的模样,让我不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

  我用死鱼眼瞪着他们两个。面对我的视线,两人都快要笑出来了,但是立刻将视线移开。

  “我、我先去睡回笼觉了!”

  绯红率先发言,将自身变回猫咪型态后迅速地朝艾丽西亚的房间走去。

  『那么我就先到处飘来飘去好了!』

  说完,奏也一副看到可怕的东西逃走了。

  【她们是在干什么啊?】

  我无言地看一溜烟就走掉的两人,觉得奇怪地挠挠头。

  【算了……反正她们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没有再理睬她们的我便起身想要去洗把脸。

  来开拉门,从客厅来到位于旁边的浴室也仅仅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不过由于目前处于睡意健在的状态,所以速度上稍微有些缓慢。

  但是当我面对着镜子的时候,原本还睡意浓浓的我顿时清醒了。

  “……”

  【这是什么?小学生涂鸦吗?】

  原本还有些‘俊俏’的脸庞居然被人用马克笔涂得稀里哗啦。鼻子下方画着一撮有些歪七扭八的胡子,脸上种着小花,额头上写着一个‘肉’字。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刚才两人脸上的笑容。

  “你们两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怒吼声敲响了这一天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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