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渊源

　　读心术是很高深的法术，怎会轻易传授给别人？

　　江莫尘眼珠一转，眼角余光扫向洞外，正好看见洞口那块高大的石碑。当他看清楚石碑上紫宸崖三个金字时，心头一震，脱口而出：“这里是紫宸崖？”

　　紫宸崖可是紫宸学院的禁地，院规手册上写得清清楚楚，无论是谁，若是闯进紫宸崖，都要挑断全身灵脉，废去一身修为，成为一个废人。看着洞府内的这些物件，显然这老道长期居住于此。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居住在紫宸崖上？

　　江莫尘不敢再想下去，眼前这老道可是随时都能看透他的心思，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猪，而眼前的老道就是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在一个人面前毫无秘密可言，这样的感受可要比脱光衣服在人群中裸奔还要痛苦。

　　“这里的确是紫宸崖。”紫宸道尊轻语笑道：“我与你父有几分渊源，若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乾明伯父。”

　　闻言，江莫尘嘴角轻轻抽搐。看来，这老道的话十有**是真的，他既然如此说，就一定清楚自己的身份。照这样算起来，这老道最少也得有一千多岁了。

　　江莫尘一阵犹豫，一旁的紫宸道尊朗笑几声，接着道：“这紫宸学院便是我创建的，你刚来学院时，我便发现了你。本想着过两年再与你相见，不料有人自作聪明，将你体内封印尽数解开，差点儿酿成了大祸。你若有什么疑问尽管道出，无需忧虑。”

　　若说前一刻江莫尘对紫宸道尊的话只相信六七分，现在却已经完全相信了。他跪地叩首道：“小侄拜见乾明伯父！”

　　“好好好！好侄儿，快起来！”紫宸道尊扶起江莫尘，接着道：“你父亲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只可惜落了个悲惨的下场。你既然来到紫宸学院，便安心在这里学习法术。你体内的万灵怨气还需要慢慢消除，不可操之过急。”

　　“万灵怨气，这又是什么？”

　　“你母亲当年被囚禁于北冥之海，那里被称作诸神墓场，恶灵如蚁，怨气冲天。你娘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你孕育千年，迟迟无法产下你，也是由于那些万灵怨气在作祟。万灵怨气侵入你体内，历经千年，早已有了灵识，成了这上古至恶之灵。这恶灵本想吞噬你的本源魂识，霸占你的肉身，却被你父留给你的玄黄灵玉所压。

　　当年，你娘刚刚产下你时，我本要救她出来……只可惜，我最终还是迟了一步。这十多年来，我四处打探你和你娘的下落，没想到你竟然来到了长安。”

　　闻言，江莫尘急声问道：“我娘……我娘如今在何处？”

　　紫宸道尊神色默然，眼中闪过一缕歉意：“我并没有查到你娘的下落。不过，我得到一些线索，二郎神杨戬应该知道。你娘被囚本就是他一手操办，选择北冥之海就是为了让你胎死腹中。”

　　“二郎神！”江莫尘狠声念着。

　　“尘儿，伯父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娘亲！”

　　看着紫宸道尊关怀的目光，江莫尘鼻头一酸，眼中泪光闪烁：“尘儿谢过伯父。”

　　“尘儿，咱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你快对伯父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生活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莫尘从跟随师父浪迹天涯讲到最近几年在落阳关的生活，有开心的事，也有伤心的事。再讲到两界山中的种种遭遇，讲到师父的死。

　　讲到这里，江莫尘声音有些哽咽，一下子陷入到一种巨大的悲伤之中。他沉默了，一旁的紫宸道尊也在沉默着。

　　听着江莫尘的讲述，紫宸道尊能够感受到这师徒二人之间如同父子般的情谊。他庆幸尘儿能够遇到一个好师父，没有误入歧途。这个云逸子将尘儿教得很好，只可惜两人的师徒缘分已尽，阴阳相隔。

　　“尘儿，你有一个好师父。”

　　江莫尘浅笑道：“我的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在我的心中，师父和父亲没有什么区别。只可惜，我不能在他身前尽孝了。”

　　紫宸道尊拍了拍江莫尘的肩膀，叹道：“你师父待你如子，在他心中徒弟和儿子也没什么区别吧！”

　　江莫尘又将两界山中的经历一一道来，紫宸道尊虽然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愈加沉重。听江莫尘讲到大难不死得到定海神针时，紫宸道尊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师父他老人家所卜卦象果然没错，这孩子有着天大的机缘，比悟空还要更胜一筹。天庭和佛门如今虽然没有追查补天神石的下落，但是他们绝不会将此事放下。若是让天庭的那些人知道尘儿没死，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尘儿找出来。如今，他在学院中表现的如此抢眼，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若是身份暴露，恐怕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马，也难以保住尘儿性命。

　　不如……暂时将尘儿留在身边，等师父他老人家前来，再做决定。

　　一路疾行，薛神医和陈木阳已经到了紫宸崖。两人看着眼前的洞府，整了整衣冠，恭敬地站在洞外等候。

　　紫宸道尊已经察觉到他们二人此刻正站在洞府外，回头笑道：“尘儿，有人来寻你了。”

　　只见他单手一挥，洞口结界顿时消失：“你二人进来吧！”

　　薛神医和陈木阳相互看了一眼，轻步走进洞府。看到江莫尘毫发无损地站在紫宸道尊身旁，两人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薛无命、陈木阳，拜见紫宸道尊！”

　　紫宸道尊伸手虚托，笑道：“两位不必多礼。”

　　江莫尘看到薛神医，惊喜道：“薛前辈，你怎么来了！”

　　十年前，师父曾带着他去寻薛无命求医，那一次多亏了薛无命出手相助，才能与师父救下她的性命。当时江莫尘并不清楚是因为自己体内的妖血作怪，现在明白，对薛无命当初的那次出手更加感谢。

　　这世上很少有对妖族并无恶意的修者，大多数人谈妖色变，而修者们若是遇到妖族的小妖或者大妖，没有杀之，已经算是异类了，又怎会出手相救。

　　薛无命见江莫尘还记得自己，心中颇为感动。他笑道：“当年一别，已去十载，当年的顽童已长成了俊朗少年。尘哥儿，令师近来可好？”

　　当初康吉去请他时，他并不知道所救之人是江莫尘。而且当时康吉只是说有一位朋友身中奇毒，请他出手相救。不过后来康吉又传来消息，说是那位朋友已经被高人相救，已无大碍。对于这件事，薛无命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

　　前几日，他从岭南回到长安，康吉请他去府中做客，这还没几天便发生了今日之事。当他确定要救之人是江莫尘时，他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不过，这一路上康吉并没有提及尘哥儿的师父，当他见到尘哥儿时，也没看到云逸子老兄。

　　此刻，见尘哥儿还记得自己，便随口问出，却看见尘哥儿的脸色由晴转阴，满是忧伤。见他这副模样，薛无命顿时猜到了什么，赶忙闭口。

　　“师父前些日子已经故去了。”

　　“这……”

　　听到真相，薛无命感到一阵心塞。他与云逸子相识多年，私交甚好。即使当年云逸子被逐出师门，名声扫地，薛无命也没有断了与云逸子的联系。两人常有书信来往，虽然百年来不曾相见，两人之间的友谊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日益深厚。

　　薛无命没有想到，十年前的那一次相聚离别，却成为了永别。云逸子义薄云天，出尘不染，如此仁义的一个人却死于非命，难道真就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看到气氛不对，一旁的陈木阳赶忙说道：“紫宸道尊，我们将布寒大妖的肉身带来了，请道尊施法相救。”

　　闻言，江莫尘这才猛然想起布寒的元神还在自己的识海中，暗道一声抱歉，回头说道：“伯父，不含的元神就在我的识海中，我这就将他的元神印出来，还望伯父救他性命。”

　　紫宸道尊接过陈木阳递来的小黑蛇，点头叹道：“这小妖倒是重情重义，他能遇到你，也是他的造化，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尘儿你且放心，伯父保证让这小蛇妖毫发无伤。”

　　只见紫宸道尊双手结印，身前刹那间出现了一团乳白色的浓雾，将布寒的肉身包裹其中。不过一刻钟时间，原本已经变成一条小黑蛇的布寒渐渐又化作人形，被一团气泡一般的白光笼罩着。布寒的身体蜷缩在气泡中，宛若一个还在娘胎之中的婴儿。

　　“尘儿，立刻引小蛇的元神出来！”

　　闻言，江莫尘马上盘腿而坐，闭目凝神，引灵气在识海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将布寒的元神引出来。只见一道金光从江莫尘的眉心射出，紧接着，金光在洞府中乱窜许久，最终射向了布寒的身体。

　　紫宸道尊从袖中摸出一颗丹药塞进布寒口中，对江莫尘笑道：“尘儿，他没事了。”

　　没过多久，布寒转醒。当他睁开眼看见江莫尘时，咧嘴一笑，虚弱的喊了声：“少主。”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到全身酸疼无力，如同废人一般。

　　江莫尘上前扶他躺好，笑道：“快躺下，让你这般逞能，若有下次，恐怕没人能救你了。”

　　“只要少主无碍，布寒死不足惜。”

　　江莫尘瞪了布寒一眼，责备道：“你说的什么蠢话，以后可不能有这样的念头了。”

　　紫宸道尊笑呵呵地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主仆二人，俨然又恢复了老顽童的样子。他如此模样，倒是吓坏了一旁的陈木阳和薛无命，两人赶忙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真是没想到，问天巅峰之境的至尊强者，竟然还会有如此小孩心性。若是将此事传出去，一定会让天下人惊掉一地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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