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踏雪有客来
落阳关东城外有个小村落，名曰：碧霞庄。
碧霞庄内住着一位医者，名叫廖无涯。此人医术高明，乐善好施，落阳关中有很多人都得过他的恩惠。人们只知道他是二十年前来到落阳关，一直住在碧霞庄内。
时过晌午，一场大雪毫无征兆的飘洒而下，不过半个时辰，天地间便是一片皓白。
田间小径上，有两个女人踏雪而来。
季微暖跟在李念柔身后，心情有些郁闷。之前在那条街上，两人虽先一步离开，但是一直躲在暗处。两人一直跟着那老道和道童，看着他们进了那座宅子。
季微暖发现，小姐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这座宅子的目光也显得有些不同。良久，她只听小姐说了句：我们立刻去找廖长老。
“小姐，你干嘛要救那个妖精啊！”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小姐……”
一路上，季微暖连连抱怨，对自家小姐突然提出要让廖长老去救那个妖精感到不满。
前面就是碧霞庄，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在一个柴门前停下了脚步。
小扣柴扉，一个小童开门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来求诊的吗？”
李念柔笑道：“你去告诉廖神医，就说故人来访，问他可曾记得梦中的伽蓝雨。”
小童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看见一名白发老者匆匆迎了出来。
“老奴来迟，还望夫人恕罪。”
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老者，李念柔赶忙将他扶起：“廖长老不必多礼，我们进屋说话。”
小屋内，茶香缕缕。
廖无涯躬身而立，看着主座上的李念柔：“夫人，你所说的那座宅子的确住着一对师徒，老奴也算是和他们有些交情。不过您说那对师徒是妖，可真是错了。那老道名叫云逸子，曾是沧澜宗弟子，数百年前被赤云道尊逐出师门，一直四处漂泊，三年前才来到落阳关。有传闻他与妖族勾结，才会被逐出师门。他那个徒弟老奴也见过几次，并不是妖精。”
他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不过，前些日子我听说他们师徒得罪了珈蓝殿的人，被迫躲进两界山中。两界山中那些日子并不太平，想必夫人比老奴知道的更清楚。若是夫人见到的真是那对师徒，倒是有些古怪了。”
李念柔轻抿了一口茶，轻语道：“不管我见到的是不是那对师徒，还劳烦廖长老替我走一趟。那老道不知何故突然心脉紊乱，你去帮我看看，若是能救他一命，也算是让我还了他一个人情。”
廖无涯拱手道：“夫人放心，即使夫人不说，老奴也要去看个究竟。”
雪越下越大，片片雪花似鹅毛，一眼望不到边际。
佟九黎看着刚刚醒过来的江莫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臭小子，你没事了吧？可真是吓死我了！”
江莫尘眨了眨眼睛，弱声道：“臭丫头，我命硬，可没这么容易就死掉。”
“呸呸呸呸！该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佟九黎急声说道：“你若想死，必须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闻言，江莫尘顿时感到一阵心暖。他笑了笑，闭眼不语。见状，佟九黎便轻轻关上门，退出屋去。
江莫尘虽然醒了过来，但是情况依旧不好。如果他体内的妖血继续这样间歇性发作，终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人不是人、妖不是妖的怪物。等到那时，恐怕就再也没救了。
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抬头看着漫天飞雪，也不知过了多久，佟九黎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走过去，透过门缝看见大门外站着一位白发老者。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开门，却听到身后传来江莫尘的询问声：“丫头，是谁在外面？”
回头看着一脸疲倦的江莫尘，佟九黎突然有些憎恨门外的老头儿。她上前扶住江莫尘，说道：“是一个鹤发银须白眉的老头，估计是敲错门了吧。”
“你扶我过去看看。”
由于这座宅子的上一任主人满门遭屠，因此很少有人会来这座宅子。而城中与他们师徒二人算得上朋友者，寥寥无几。听臭丫头的描述，来者应该是碧霞庄的廖神医，那老头倒是和师父云逸子有些交情。
院门打开，看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廖无涯，江莫尘拱手笑道：“廖神医，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快请屋里坐。”
江莫尘已恢复了本貌，那一对双瞳血眸早已褪去，与平常人无异。
廖无涯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如雪的少年，良久，开口道：“没想到啊！落阳关的混世魔王尘哥儿竟然会是一个妖精。”
大雪纷纷，两人相视而立，不语。
江莫尘心中一惊，动了杀机。这老头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身份，修为至少在凝丹之境。真是没想到，这老头深藏不漏啊！
廖无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模样，刚才那句话就像是闲聊时随意说出口一般，显得云淡风轻。
眯眼看着眼前的老头，江莫尘迟疑许久，开口道：“我也没想到悬壶济世的廖神医却有一身好修为，小子才疏学浅，却是眼拙了。神医一口道破我的身份，莫非要拿住我这个妖孽，除魔卫道不成？”
言语间，院中枯叶乱舞，杀气四溢。阿笨守在江莫尘身边，低吼连声。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绝对会冲上去将眼前这个老头撕成碎肉。
廖无涯看着已动了杀机的少年郎不为所动，反而放下了戒备，出声笑道：“尘哥儿，老朽是一名医者，只会救人。你且放心，我是受人所托前来帮你治伤，并无恶意。”
佟九黎看着眼前的老头，心中不禁叹道：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这尘世间果真卧虎藏龙，不容小觑。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落阳关便藏有这样一位强者，以后一定得谨慎小心了。
夜色迷离，冷风阵阵，大雪潇潇。
江莫尘的身体并无大碍，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心中的恨意让体内被压制的妖族血脉达到了一次沸点而已。不过，若不及时想办法压制住体内的妖血，恐怕他等不到十八岁便已经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浑浑噩噩的怪物。
看着一脸淡然的廖无涯，佟九黎问道：“老头，你可有办法压制住臭小子体内的妖血，保证到他十八岁不再发作？”
“办法是有，不过得需要珈蓝殿的一件法宝，名曰，灵蕴魔魁。”
“灵蕴魔魁？那是何物？”
“是一件吸收灵蕴的装置。如果有了它，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尘哥儿体内的妖血压制两三年。”
廖无涯看着眼前低头沉思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转而又消失无踪。
他居住在落阳关二十载，就是为了监视珈蓝殿的一举一动。前些日子天庭和佛门在两界山首次交锋中，天庭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那虚界降下的神石却无影无踪，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天庭和佛门都吃了暗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作为两界山东道主的珈蓝殿也没有得到神石，但是天庭和佛门绝不会放过珈蓝殿。早些年，四殿护法珈蓝三死一逃，珈蓝殿群龙无首，若想发展就必须寻找一个新的靠山。而托塔李天王与珈蓝殿一拍即合，从此，珈蓝殿便属于托塔天王在凡世间的一股暗势力。
九殿下姬鸿重掌权力，也让天庭迅速崛起了一股新势力。而珈蓝殿也不知是何原因倒向了九殿下姬鸿，并计划着南迁。托塔李天王得到消息勃然大怒，便让李念柔亲自前来，赶在珈蓝殿迁走之前夺回至宝灵蕴魔魁。
灵蕴魔魁本是太上老君炼制出来，专门吸取孙悟空身上灵蕴的一件装置。随着孙悟空身死，灵蕴魔魁便落在了一直镇守在两界山的四殿珈蓝手中。这四位珈蓝无意间发现了灵蕴魔魁可以吸收他人灵蕴的秘密后，便一直用这件宝物来修炼。无数的凡人成为了灵蕴魔魁的祭品，而四位珈蓝神将也是修为大进。
雪渐渐停了，天空仍然是黑压压一片。
屋外，阿笨的一声怒吼打断了屋内几人的思绪。三人起身冲出门外，看见十多个着装怪异的人站在小院中。
“你们是何人？”江莫尘怒声问道。
那些人没有回答，拔剑便杀向三人。这些神秘人修为不差，最差的也和江莫尘实力相当。廖无涯拖住了大多数神秘人，江莫尘和佟九黎一人对付三四个，显得有些吃力。
“臭丫头，小心！”
在焰灵火猴的帮助下正在御敌的佟九黎听到江莫尘的喊声，觉得背后一道剑芒袭来，赶忙侧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剑锋已刺入肩膀。
她肩头一紧，硬生生将肩上长剑震断，接着随手挥出一剑。剑气外露，白光大盛，一剑将那偷袭之人逼退。江莫尘转身来援，一棒之威绝命归尘，一人的胸膛被龙吟棍一棍轰穿，棍势未散，顺势又打伤两人。瞬息间，神秘人中再倒下几人，站着的不足十人。
雪地上到处都是血迹，空气中血腥之气愈加浓重。十几人死伤过半，只听一声哨音，这些人便跃上墙头，转眼消失在雪夜之中。
廖无涯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身上的几处伤口不断渗着血，肩上之伤最重，鲜血已将整条袖子染得鲜红。江莫尘和佟九黎也皆负伤在身。
神秘人已走，三人却丝毫不敢大意。看着四周七零八散的尸体，江莫尘的神情愈加凝重。
“廖神医，可愿助我追敌？”
听到江莫尘的问话，廖无涯微微一笑，道：“只要尘哥儿不担心自己身上的伤势，老朽自然舍命相陪。”
三个人，还有一熊一猴，五道暗影须臾间冲出门去，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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