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玄天灵玉

　　小屋内烛火荧荧，归羽冷肃的表情在晃动的烛火中，愈加显得诡异。云逸子面白如纸，悲然一笑：“归羽兄，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已释然，此生能与你结交，我心无憾。如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顽劣的徒儿，还望你今后好生教导，莫让他误入歧途。”

　　听着云逸子一字一句交代后事，归羽眼中泪光闪烁，一旁的清玄也是一阵戚戚然。想着老友如今命悬一线，归羽心中百感交集，脸上满是歉意：云逸子出自名门，本该前程似锦，若非与自己相识，怎会百年来修为不进，伤于宵小之手。昔年那羽扇纶巾、风流博才的琴之大家，如今却成了一个糟老头，一副乞丐模样。这百年间，他为何从未想过来找我？难道只是为了那百年的君子之约？云逸老弟，你为何如此傻！前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我恐怕再无相见之时，那百年之誓真的就比你我的情谊更重吗？

　　也许是看出了归羽心中所想，云逸子握住随身之剑问道：“归羽兄，你可还记得这把剑？”

　　“当然记得，这是我当年离去时赠与你的防身之物。我曾言，你若是有难便拿着这把剑来找我，此剑乃我妖族十大灵剑之一，九州妖族诸部皆认得此剑，自然也会通知到我。”

　　“你可知道这百年来，为何我一次也没找过你？”云逸子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伤感。不等归羽回答，他接着说道：“当年我与你结交，被尊师逐出师门，此事各大门派人尽皆知，不免有人要以匡扶正道为由步步追杀。我知道你赠我灵剑是为了保我一世平安，然而你我毕竟非族类，你可以接受我，可是整个妖族未必能接受我，若是如此，你又该如何抉择？之所以和你定下百年之誓，也只是在彼此心中留下一个希望罢了。当时的我前路一片渺茫，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活到今天。百年时光，隐姓埋名、亡命天涯，苟活至今也多得上苍垂怜，能再见你，我已很知足了。”

　　“云逸老弟，你……受苦了！”归羽说着，脸颊泪水滑落，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最终只能揉成一句：受苦了。云逸子说的没错，他们毕竟不是同族，妖族是不会接受他的。

　　云逸老弟啊！你这么做全都是为老哥哥我考虑，让哥哥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云逸子淡然一笑：“归羽兄，自己的身体自然是自己最清楚。即使没有之前一战，我恐怕也是命不久矣。上苍既然安排我们再次重逢，对我而言便是最大的福祉了，心有惶恐，不敢苛求太多。所以还请归羽兄放下执念，与我同奏绝世之曲，也不枉我此生在这世间走一遭。”

　　“云逸老弟，莫要这般断言，为兄定会竭尽全力保你性命！有清玄老哥在，你断然不会有事。为兄还等着与你再创佳曲，传世间佳话。”归羽说罢，脸上露出几分黯然之色。

　　他本是重情义之人，昔年与云逸子一见如故，彼此惺惺相惜，有相识恨晚之意。然而这世间正邪势不两立，也让他们对彼此之间的情谊更加看重。这世间之事又有谁看得明白，看得透彻？他们修道数百年，看惯了世间沧桑，虽然修为早已突破忘尘，但如今依旧身处红尘凡世的他们，却依旧逃脱不了这凡尘之网。

　　看着归羽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云逸子淡然一笑：“兄长莫要诳我，我虽入凝丹之境数十载，却屡屡受伤，金丹之灵脉早已枯竭，如今又受此重伤，怕是九转仙丹给我服下也是徒劳。”

　　听到这里，归羽回头看向清玄，见他捋着银须，神色凄然点头的模样，便知道云逸子所言无虚，不由得悲从心来，眼中满是绝望。

　　云逸子从怀中取出一方玉佩，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能够苟活至今，全仗着尘儿的一块玉佩续命。如今我金丹灵脉尽碎，这块玉佩怕是也救不了我的性命。”

　　看到这块玄黄色玉佩，归羽和清玄登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云逸子手中的玉佩，目光不敢转移片刻。良久，两人相视而望，神色甚是惶恐，异口同声地说道：“玄天灵玉！”

　　云逸子没料到两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开口问道：“两位兄长认得这块玉佩？”

　　两人神色肃穆，只闻清玄点头道：“你手中的玉佩是一块玄天灵玉，这九州四海、三界八荒一共只有五块，分别为赤、黄、青、紫、墨五色。玄天灵玉原本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五色补天石，聚天地精华，万年孕育成灵。诸天神佛一直在寻找五块玄天灵玉的下落，而这块玄黄灵玉也是他们唯一找到的一块。相传，集齐五块灵玉，可修得无上神通，再造天地，万古长存。即使得到其中一块，也能修成通天本领，与天地齐寿。不过这玄黄灵玉却和妖族有关，归羽老弟，还是你来说吧！”

　　此刻，归于还沉溺在见到玉佩时的震惊之中，闻言，稳了稳心智这才开口道：“我妖族曾经的辉煌和这块玄黄灵玉有着莫大的关系，这还得从我族妖王孙悟空说起。当年，妖王降世，天地震荡。人常言吾王乃五色补天石所化，却不知他是因为得到了这块玄黄灵玉才化石而修，为的是让玄黄灵玉与他融为一体。这些都是我妖族秘史，就连各部族之主也不得而知，只因为我师父苏青衣曾是吾王座下弟子，故而我知道这些。当年诸天神佛费尽心机诛杀吾王，就是为了这块玄黄灵玉。五百年来，尊师从未放弃寻找吾王下落，却不想吾王还是去了。”

　　云逸子心中早已惊涛骇浪不止，那字字句句也如同漫天劫云，轰鸣不绝：“妖王孙悟空不是跟随玄奘大和尚取经去了？而且还被西天如来封为了斗战胜佛？”

　　“哈哈……斗战胜佛？真是天大的笑话！”归羽满脸恨意，全身妖气大盛：“吾王逍遥天地，怎会屈尊去做那诸天神佛的一条狗！吾王被压此地五百年，何曾求饶过？这一切不过是神佛自编自导的一场闹剧，只是为了封住天下悠悠众口！没想到这世间真是报应不爽，诸天神佛绞尽脑汁用尽手段想要得到吾王身上的玄黄灵玉，竟然会在云逸老弟你的手中。”

　　闻言，云逸子一脸震惊：“竟有此事？难怪这玉佩能护住我金丹灵脉，为我续命。若如此说来，尘儿的身世极为不凡了。”

　　处在兴奋之中的归羽这才回过神来，想到玄黄灵玉原本在江莫尘身上，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云逸子的双臂，急切道：“云逸老弟，你说你那徒儿才是这块灵玉的主人，他可是吾王的后人？”

　　“我不知道。”云逸子摇头说道：“十五年前，我被人追杀，变换身份前往北俱芦洲游历，在雪莽山脉的一条川流中发现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尘儿，他的名字也是源于这玉佩上的两个字。”说着，将手中玉佩递给了归羽。

　　归羽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一旁的清玄也伸过脑袋。玄黄玉佩的一面镌刻着两行小字：安居于尘，莫失莫忘。另一面则镌刻着‘莫尘’二字。观这些字不过刻上去十余年，应该是在丢弃孩子时特意刻下。

　　“没错，这块玄黄灵玉上残留着吾王的灵息！这孩子一定是吾王的后人！”归羽一双手激动地颤抖着，有些癫狂的大声喊道：“天不绝我，吾王有后！”

　　一旁的清玄拍了拍归羽的肩膀：“现在下结论过早，待那娃娃回来再高兴也不迟。”

　　归羽挥舞着手臂笑道：“清玄老哥此言甚是，我这就去寻他！”

　　深秋的夜晚本来就是异常寒冷，草地上湿气甚重。冷夜如墨，薄云笼纱，山林之中万籁俱静。佟九黎站在门前跺了跺脚，正欲推门而进，却见师父急匆匆的从屋内冲出来，与她撞了个满怀，一下子将她撞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抱怨道：“师父，你干什么呀！”

　　看到一旁的江莫尘，归于也不去搭理坐在地上的宝贝徒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江莫尘面前。江莫尘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归羽一把抓住眼前小子的手臂，大笑道：“哈哈，果然俊朗不凡，回来的正好，快快进屋去。”说着，便拉着满脸疑惑的小子冲进屋去。佟九黎郁闷地看了一眼极为不正常的师父，心中好奇，赶忙从地上爬起，跟了进去。

　　烛光下，归羽看着江莫尘，那可是越看越欢喜。江莫尘面对归羽异样的目光，可谓是如坐针毡，心中颇为忐忑。他偷偷看向云逸子，希望师父能救他于水火，不料师父也同样好奇地看着他。

　　“不错！细看确有吾王几分风采，不过长得倒是清秀了些，像个女娃娃。”归于乐呵呵地说着，完全不顾一旁清玄那异样的目光。

　　众所周知，孙悟空是一只猴子，而江莫尘虽然有几分顽劣的性格，但是长相却俊逸不凡，怎么看也不像一只猴子。

　　“咳咳……归羽老弟，别傻站着了，莫要吓坏了他。”接着，清玄对江莫尘笑道：“尘儿，不要拘谨，坐下来说话。”

　　见归羽收回了目光，江莫尘长出一口气。他坐在云逸子身旁，心中也是满满的好奇。他很想知道，这几个老家伙们要对他说些什么。

　　佟九黎乖巧地剪去燃尽的一节灯芯，小小竹屋瞬间又亮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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