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 杀机错付

　　“山间路上拾得的。”独孤不明白恩师为何这般惊异地看向这串手链，然而一灯却忽然笑了出来，自言自语般说道：“天意，天意。终是会到你的手里，更让老朽确定，就是这个丫头！”

　　“恩师……”

　　独孤忽然转过身去，背着手看向窗外，声线晦涩却不用质疑：“孤说了，孤不再找这个人了，孤只想问你，这命数是否可以改变，孤……爱上了一个意外的女人。”

　　一灯有些浮肿却精神矍铄的双眼忽然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独孤，他天生就是无情的性子，连接近别人的都是极其不愿意的，更不用说叫他爱上什么人了？

　　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灯长叹一声，沉默不语，走近几步，低声问道：“烈，你可已经做了决定？”

　　“孤已决定。”即使他多么恨林晚桐弃他而去，恨到胸腔阵痛恨不得将她送入地狱，却还是想和她在一起，让他不用顾忌该死的命数，不用怕她会因为他死掉而连靠近她都带着一份小心。

　　“想要改命，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逆天而行从来没有好的结果。”一灯摇摇头，满脸的悲痛，似乎预见了独孤惨烈的一生，“老朽即日回天琅山，见我师弟。”

　　闻言独孤的眼中总算是用上了些许的火花，夹带着一丝不忍。

　　一灯皱着眉，布满沧桑的脸上尽是无奈：“只是老朽刚寻到这个丫头，心里甚是欢喜，既然你用不着她伴你一生孤独，那便速速派人将她杀了，以防她日后杀了你。”

　　“恩师，多谢。”独孤回身看一灯，他知道叫一灯回天琅山是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当年一灯早已与师门决裂，当年他被当做泄露天机的叛徒逐出师门，如今为了他竟然要回去，他欠恩师的，终究太多，“恩师放心，这个女人活不到明天。”

　　“老朽原本让她今日来这里见你，待她来了，你就动手吧，但你记住，这件事情一旦做了，”一灯有些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就无法再回头，万劫不复。”

　　“恩师，你一向知道孤是什么样的人。”

　　“好，好，”一灯苦笑出来，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这个冷傲到这种地步的徒弟爱上，“那老朽这就上山了。”

　　“恩师，急什么，许久不见叙叙旧也无妨。”独孤伸手挽留，一灯却仰天大笑出门去：“再晚，老朽怕是没有时间了。”说着便交代了那女子的住处，不让独孤再说什么，随即夺门而出。

　　独孤摇摇头，他这个师傅就是这样，想做什么的时候立刻就能去做，不做任何准备不做任何计划，随性之至，就如他多年前将秘密散播，就如他被逐出师门来到雪国皇宫。

　　直到那一袭白茫茫的发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收回目光，凝神看向一旁不说话的白眉：“你都听到了那女子的处所，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白眉浅浅一笑：“遵命。”提刀飞身纵越而上，只听屋顶瓦片窸窸窣窣的响动，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是一只调皮的猫儿。

　　医庐昨晚过得很是不太平。

　　司马负伤，然而除却他自己，老四和林晚桐哪一个是会处理的？况且三人回来之时已是夜半三更，不便寻大夫，之得在司马的指挥下写方子，老四接过方子一阵轻功出了门。

　　林晚桐知道又有哪家可怜的药铺要遭罪了，老四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他想做的事情，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一刀劈开。

　　司马的伤口红肿，鲜血已经止住了，被染红的裤子此刻已经发黑，林晚桐打来热水，为他清洗伤口，一边用漫不经心地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上山是为了我寻药引，但你为了我实在不必这般拼命，你和我说到底只是大夫和病人。”

　　司马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淡疏离和善意提醒，也能听出她的担心和关心，于是闭上眼睛修养生息，顿了顿才问道：“林晚桐，你说过如若对你好，你一定加倍地偿还，对不对？所以我是想试一试。”

　　也好为自己找个理由，试着去感受对一个好，然后被回报的感觉。

　　月亮淡淡地挂在半空，清亮的银灰透过院里的竹叶，形成斑驳的剪影。不时传来一两声蟋蟀烦闷地嘀咕，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与心跳。

　　林晚桐一愣，擦洗伤口的手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力道，司马吃痛地皱起眉头，然而却没有哼一声，只是说：“你现在每天吃药还是会剧痛半个时辰，等我找到这味药，你就不用再痛了。”

　　林晚桐歉意地缩回手，重新拧干毛巾，“谢谢你司马，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心中有了喜欢的人，他……”

　　林晚桐垂下脑袋，她从来不是个喜欢与异性玩弄暧昧的人，当感受到一份她或许无法回应的感情，她一定会尽力避免，然而司马依然闭着眼睛：“你放心，当我确定他不介意，我一定会让你走。我说过我不是要霸占你，我从来不会霸占任何东西。我只是突然觉得，当我消失的时候，这个世上，至少有一个人，一个人就好，她会发现。也许你不会明白，当一个习惯了黑暗的人，突然的光芒对他来说是多么强烈，又是多么残忍。”

　　林晚桐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司马的神色是那么平和安详，靠着墙坐在床上，若不是那触目惊心的一滩血，她定会以为他是在享受着什么，因而不能完全懂得他这番话的意思，思忖间老四已经夺门而入。

　　淡淡药香弥漫，将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稍稍冲淡，老四并不是瞎子，坏笑着嚷道：“你们小夫妻俩背着我老四，都说了些什么羞死人的东西了？”

　　林晚桐作势要打他，司马却睁开眼睛，看了看药包，吩咐他煎药去，一面又让林晚桐将另一包药捣碎，敷在他伤口上。

　　等弄完这一切，已是曙光初露，众人这才呼呼睡去。

　　太阳明晃晃地照进窗楹，林晚桐翻了个身子，将头埋进被子，挡住这刺眼阳光，她睡得这样沉这样香，因而屋顶那窸窸窣窣的调皮猫儿的脚步声也就无法惊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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