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崩塌

　　过了半晌，周员外似乎才接受了雨荷已经过世的现实，慢慢冷静了下来，神色黯然，问道：“雨荷……她……是怎么过世的？”

　　白衣女子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最后只淡淡道：“雨荷她是病故的……”

　　病故？周员外半信半疑，要知道雨荷身子尽管柔弱，但尚算康健，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并未生过什么病，怎么会是病故？定然是另有隐情。有心想要再问，但看沉星宫二宫主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也不敢多问。

　　这时，却听二宫主左侧的绿衣少女冷冷道：“她是你害死的！”

　　此话一出，众人俱都吃了一惊，又有些疑惑不解，按照周员外所说，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两人已经十多年没见，怎会和周员外有关？

　　“乐儿……”白衣女子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的味道。

　　叫乐儿的绿衣少女扑通一下，跪在了白衣女子面前，说道：“乐儿恳请二宫主容乐儿说完，乐儿甘愿受罚。”她说话的声音虽轻，但话语中透出着坚定。

　　“罢了，起来吧。”白衣女子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过了身去，恰好对上了杨萧目光，微微一怔，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

　　乐儿站起了身子，看向周员外，缓缓说道：“那一天，当她问你答案，而你没有回答，她就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她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期盼你能回心转意，因为她知道，她在你的心中终究比不上荣华富贵……”

　　周员外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辩解，然而话到了口边，却发现他竟无言以对，他能说些什么？说他依然爱着雨荷？在事实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你会和她长相厮守，她相信了你那些海誓山盟的誓言，哪怕当周老爷要她离开你，她依然相信你选择的会是她，她不怕跟你一起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她就是快乐的。”乐儿说着眼中露出一抹讥嘲，同时有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她却始终没有等来你的一句话，她不知道你还要隐瞒她多久，她的心也渐渐开始变得不安，终于有一天她知道她不能继续再等下去，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可等来的结果却是如此残酷……”乐儿看着周员外冷冷道：“你可知那天她问你答案时，心中是有多么的紧张难安，是有多么的期盼，期盼你能说一句愿意带她一起远走高飞？可你却令她失望至极。”

　　“你可知那时她已经怀有了你的骨肉！”乐儿石破惊天的道出了一句令在场的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句话。

　　周员外原本沉浸在自责当中，此时听到这句话，顿时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不禁既是惊喜又是懊恼。

　　他和雨荷在一起的时日虽不算短，却从未想过雨荷会怀上他的孩子，到不是他不想要孩子，事实上他想孩子想得快要疯了。

　　这些年他虽然陆陆续续娶了好几房小妾，但那几房小妾肚皮都不争气，这么多年都没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见他人已中年，岂能不急？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他又怎会不喜？

　　然而雨荷却没有告诉他此事，若是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离开，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又怎会不懊恼？

　　周员外突然间想到，沉星宫对此事了如指掌，那么定然知道他那未谋面孩子的下落，于是急急问道：“我的孩子……他，他现在在何处？”

　　乐儿放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诉说了起来。

　　哀默大于心死。离开那个伤心地之后，雨荷漫无目的的前行，茫茫天地，她却找不到她可以容身之处，有一瞬间她想到了死，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便软了下来，孩子总是无辜。

　　最后她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住了下来，那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那里的人淳朴善良，知道她怀有身孕，都很照顾她，孩子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生了下来。

　　在那里生活虽然清苦，但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便全都放在了照顾孩子身上。有好心的大娘看她单身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很是辛苦，想替她做媒，找个男人照顾她们娘两，却都被她一一婉拒。

　　只可惜好景不长，过了没几年，当地便遭遇了数十年难遇的大旱，庄家颗粒无收，水源枯竭，生活无以为继，无奈之下，小山村的人放弃了这片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土地，纷纷开始逃离。

　　这对于一个单身还带着孩子的女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逃荒的日子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又有谁还会在意一对孤儿寡母的死活？没行出多远，她便和一同逃荒的人失散了。

　　为了孩子，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咬牙坚持，一路上行过荒山野岭，遇到的艰辛和危险自是可想而知，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下去时，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正好遇到一家镖局押镖经过，好心的镖头心生怜悯，便收留了这对孤儿寡母。最后雨荷带着孩子在一个小镇落了脚。

　　经过了这许多事，加之本就柔弱的她为了照顾年幼的孩子，每日辛劳不已，终于积劳成疾，数年之后，因病过世。

　　说到这里，乐儿声音变得冷凛：“你可知道这些年她是如何过来的？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会受这许多苦？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众人默然不语。周员外则双目无光，喃喃说道：“是我对不住雨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乐儿，紧张的问道：“我的孩子呢，他，他现在怎么样？”

　　乐儿定定的看着他，过了片刻，语气淡漠的说道：“死了！”

　　周员外只觉轰的一声，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如果说雨荷的死令他黯然神伤，那么乍然听得自己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孩子，多多少少冲淡了些许对雨荷过世的难过和伤感，可还没等他从有后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又听到了自己唯一骨肉也死了的消息，他觉得老天一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又或者是对于自己的惩罚？

　　想起和雨荷在一起的日子，往事一幕幕浮现，他放佛看到了雨荷的身影，还有那从未谋面的孩子，他想要上前，眼前的景象却瞬间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再也看不清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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