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巴赫
在村落的这一夜，晨风几乎没怎么睡，心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直到五更时分，门外传来嘈杂的嬉闹声，晨风才回过神来推门而出。
晨光熹微中，村里的孩子三五成群，围着村里的屋舍跑个不停。
晨风满腹狐疑，不光是那些孩子个个健步如飞，更是因为其身上的穿着，实在是太过单薄了些。
男孩们上身是清一色的短衫，光着膀子，下身是不及膝盖的短裤，脚上多是草鞋，甚至光脚的也大有人在。
女孩们也大多如此，只是下身都穿着长裤而已。
迎着冬日清晨的冷冽，孩子们奔跑不停，白色的雾气在人群中氤氲不散，伴随着一阵又一阵欢笑声，很快便消失不见。
晨风来了兴趣，悄悄跟上了晨跑的队伍。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勤练不辍，只是他是孤身一人，身上也会裹着厚厚兽皮衣物。
晨跑的队伍分成两拨，跑在前面的约有四五十人，与晨风一般大小，后面的则是更小，从四五岁到七八岁的样子。
队伍跑出村落，停在无声流动的暴风海岸边，孩子们甩胳膊蹬腿，开始热身，互相拉开距离，站成长长的两排。
“哈！”
忽然，近百人发出一声整齐的嘹亮呼喝，在岸边纷纷扎下马步，挥拳出脚。
迎着清晨冷冽的空气，随着每一次异口同声的呼喝，所有人会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哪怕那些年龄尚幼的孩子有些站立不稳，也是咬着牙学得有模有样。
晨风目瞪口呆，不为别的，只因孩子们晨练的内容，正是裂天拳！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晨风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可是记得清楚，连成玉当初传授这套拳法和那吐纳法诀时，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整个苍澜大陆，除他之外，绝无仅有！
连成玉曾来过这里？
记得当初离开沧澜山时，连成玉曾说自己也有要是去忙，难道是来了这里传下了裂天拳？
很快，看那些同龄人一拳一脚打得有板有眼，晨风便否定了这个猜想，对于裂天拳，晨风再熟悉不过，如此短的时间不可能练成这个样子的。
晨风思绪纷飞，岸边的孩子们拳出如龙。
六十四式打完，所有人收拳而立，面朝东方、气息绵长。
龟息吐纳法诀！
晨练的队伍早就发现了站在后面的晨风，但谁都没有理会晨风，直到晨练结束，孩子们哄闹着返回村落，经过晨风身边时，才都憨憨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朝阳初升，朦朦胧胧。
晨风本想也学着那些孩子打一遍裂天拳，但想到裂天拳可能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一个人在岸边站了许久才悻悻然返回村落。
晨风回到村里的时候，孩子们在一处空地上席地而坐，独眼独臂的巴图村长站在人群中间，正绘声绘色的讲着什么。
晨风听不懂巴图的话，不过看其不断弯腰躲闪的动作，单手在身上要害位置指指点点，晨风便猜了个大概，应该是在传授战斗的技巧。
时候已经不早了，仍是不见老头子、姬凡和小紫的影子，晨风只得尴尬的站在一边，认真的看着这场教学。
“嘎嗒呔！”
小半个时辰后，巴图村长结束了教学，对着坐在周围的孩子们吆喝了一声，孩子们哄闹四散，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起这么早，还没吃呢吧？来！”
巴图站在原地，抬起仅剩的一直胳膊，朝晨风摆了摆手。
晨风没有说话，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连忙走了过去。
巴图带着晨风来到自己的木屋前，也就是老头子昨晚叫晨风来的地方。
一个皮肤黝黑、双眸漆黑、比晨风矮半个头的瘦弱小姑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盆从屋里走了出来。
“将就着吃点吧。”
巴图拉着晨风坐下，神色有些窘迫。
晨风坐在了桌前，说是桌子，其实是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屁股下坐的也像是一截木桩一样的东西。
木盆里满满一盆热水，上面零星飘着几片菜叶，透过菜叶间隙，能清楚的看到盆底数的来的谷粒。
小姑娘盛了一碗更像是清水的粥饭，双手递给晨风，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晨风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那碗粥又顺势递到了巴图的面前。
“远来是客，这是干啥！”
巴图摇摇头，拒绝了晨风的好意。
“这是我孙女，巴赫。”
巴图接过那小姑娘递过来的粥饭，笑着介绍了一句。
“你好，我叫晨风。”
晨风下意识的自我介绍一句，刚说完便有些汗颜，忘了对方听不懂他的话了。
“你好。”
出乎意料的是，巴赫竟然低头回了一句，说的是正宗的东土官话。
“你会说官话？”
晨风喜出望外，总算有个交流的对象了。
“平时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教了几句。”
巴赫没有说话，巴图笑着解释了一声。
巴图爷孙没了话，晨风低下头喝了一口粥饭，只觉索然无味，与开水无异，看着低头喝粥的巴赫，没来由的有些同情和难过。
“前辈，暴风海里不是有鱼吗？你们怎么……”
晨风心中疑惑，见巴图爷孙还算好相处，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唉！你是不知道，村里男女老少最讨厌的就是暴风海里的鱼虾了，所谓靠山吃山嘛，以前可是没少吃……”
巴图唉声叹气，满脸的无奈。
“狗蛋他们都说海里是臭鱼烂虾，又腥又膻，最难吃了！”
巴赫扬起小脸补充了一句，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
“鱼肉怎么会难吃呢？这里的鱼有问题？”
晨风疑惑不已，之前在船上刚吃过一顿，没有任何问题啊，难道是做法不对？
“你们是怎么做鱼的？”
晨风犹豫了少许，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拿水煮啊，要不然还能怎么做？”
巴赫有些不解，睁着乌黑的大眼睛，不知晨风为何有此一问。
“这里没有外面那些佐料的，不光如此，这地方长年不见雨水、太阳，地里什么都长不出来，稻米油盐算是第二缺的东西。”
巴图明白晨风的意思，巴赫话音刚落就又跟着解释了一句。
晨风心里感慨的同时，对巴图话里第二缺的说法好奇不已，看着老人脸上刀刻般的皱纹，轻声问道：“第二缺？那第一呢？”
“丫头，你说！”
巴图闻言，轻轻一笑，脸上千沟万壑，不忍直视，却也没有直接告诉晨风，而是将话头递给了巴赫。
“是酒！”
巴赫始终关注着晨风的一举一动，见晨风看了过来，急忙解释一句。
“酒？”
晨风有些纳闷，这地方连温饱都没法解决，怎么还有心思嗜酒？
“我也不知道为啥，爷爷说长大了就知道了。”
将晨风疑惑的表情看在眼里，巴赫展颜一笑，解释了一句。
晨风点点头，见巴图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将此事记在心里，准备回头问问老头子，或许老头子知道其中的缘由。
虽然连成玉、老头子都是嗜酒如命之人，自己也经常酿酒，但晨风从来没有尝过酒是什么滋味，也一直不明白喝酒有什么意义。
“我这里有些调料，咱们去抓些鱼？”
将心头诸多情绪按耐下去，晨风看着巴图，小心翼翼的提议一句。
“调料？”
不等巴图说话，巴赫疑惑的问了一句，竟是连调料是何物都不知道。
晨风有些意外，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巴赫的问题。
“走，那今天改改伙食！丫头，你去招呼几个人来。”
巴图站起身，有些兴高采烈。
巴赫有些意外，自从晨风等人来了之后，爷爷话变多了不说，脸上的笑容也是比以往加起来还多，此刻看上去好像年轻了不少。
巴赫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然后笑着跑开了。
巴图带着晨风，一路慢悠悠的朝暴风海那边而去。
“孩子，我不知道你出身怎样，也不知道老头子为啥要带着你去那里，有一点你要记住。人，心里得装点东西，这样，面对任何意外，哪怕是死亡，也都是坦然的。按照那些狗日的剑修的说法，就是才能活的得从容。”
巴图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估计是担心昨晚自己和老头子的话有些重，正值身边无人，便想着开导晨风几句。
晨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巴图的话他能听懂，只是说的比较委婉，其实和姬凡那番话差不多一个意思，搞不清楚为什么而活着，确实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能听懂？”
巴图看了一眼晨风，见晨风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又笑着问了一声。
晨风点头，表示明白。
“前辈，剑门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阵，抬头看见暴风海缓缓流动，晨风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我也说不上，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巴图犹豫了半晌，似乎真是没法找到合适的形容，只好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
晨风心中的疑惑更甚，老头子也就算了，每次问起来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巴图村长竟然也这样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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