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古里耶夫的两个小鬼

　　1941.3.14

　　哈萨克斯坦，古里耶夫，一座临近里海的海滨城市。

　　与斯大林格勒不同，古里耶夫只有十几万人，但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大城市了，尤其是乌拉尔河和里海北岸的码头区，穿着不同服装的工人吆喝着从船上卸下捕捞的海货，巨大的网洞里能看到用力挣扎的梭鲈鱼、亚洲鲤和赫赫有名的里海鲟鱼。

　　这里大多数渔业公司和鱼肉罐头加工公司的工人，这个季节港口吞吐量不大，但已经有些热闹的感觉。

　　靠近口岸的一处仓库里，则是一副更热闹的景象。

　　哈萨克斯坦这个国家有一百三十多个民族，不同的民族生活方式杂糅起来，呈现出一种粗犷兼具柔美的姿态。

　　就像在这个港口仓库里，点着一小堆篝火，围绕着篝火的是二十多个起舞的哈萨克青年男女，大多是港口工人的子女和附近工厂的年轻工人，在欢声和笑语里渐渐舞动起了美丽的肉体，豪迈的舞蹈是最好的邀请，渐渐所有人都融入其中。

　　不过仔细看的话，有一个姑娘却坐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个杯子慢慢抿着，脸上表情皱巴巴的。

　　莱昂从火焰旁的热闹里走过来，看到阿芙罗拉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阿芙罗拉也发现了他，睁大眼睛瞪着，“维克多联系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竟然要跟这些哈萨克人在这里喝奇怪的马奶，噢，马奶为什么有这种恶心的酸味？”

　　小姑娘说着说着下定了决心，闭上眼往嘴里咕咚咕咚倒了一通，把杯中的马奶一口气喝完了。

　　莱昂笑吟吟的看着她。

　　“不是很有趣吗？阿芙罗拉。”他伸出胳膊要搀她起来，“既然来到了这里，还遇到了好心的哈萨克朋友，不如先放松一下，之后再想办法。”

　　阿芙罗拉抓着他的手臂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心里感觉十分热闹，但嘴上还是要面子，勉强地拒绝了莱昂。

　　“来吧，少女，刚出发的时候你可是兴致十足呢！”莱昂拉她。

　　阿芙罗拉这才一副你非要带我玩我才不得不玩的样子，加入了热闹的人群里，还用练习武道的柔韧身体，跳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引发了哈萨克朋友们的高呼和喝彩。

　　莱昂看着她玩的起劲，才笑着加入了人群。

　　他们从斯大林格勒出发，穿过了里海西北的广袤土地，这一路每走一段都有维克多联系的人手接应，而且大多数都还在俄罗斯境内，于是走得十分顺利。

　　但是进入哈萨克斯坦，到达古里耶夫这座美丽城市之后，带着的汽油和食物清水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却发现维克多的人失去了联系，只好停留在这个城市，最糟糕的是，两人身上没有带多少钱，阿芙罗拉又不愿意去打家劫舍，莱昂失去了双手，去做这些也不方便，于是两人这些天窝在这里最大的港口，在附近的仓库里休息并且找东西吃。

　　幸好这个港口每天都有捕捞的船只回来，去捡几只鱼对两人来说都只是小意思，这才勉强撑了下来，但是汽油之类的消耗品还没有得到补充，阿芙罗拉每天因为这些事忧心忡忡，不过今天在一个仓库里遇到了这些年轻人正在举办一次简单的宴会，可能看莱昂两人年龄小，就直接邀请他们一起加入。

　　才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所有人热闹唱跳了很久才坐下，年轻人们的兴趣都不在吃饭上，好吧，也可能是哈萨克斯坦的饭不好吃，莱昂心里吐槽，这里的食物都没有配料和蘸料，基本上只分了生吃、煎烤或者水煮，再配一份饼馕或者面包，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大家围着坐在一起，又各自有些小圈子互相聊天，因为仓库是半开放的，许多人都取出烟来自然的点上，哈萨克斯坦的女孩好像格外喜欢抽烟，莱昂注意到仓库里抽烟的女孩竟然比男孩还要多，心里又是啧啧称奇。

　　莱昂和阿芙罗拉也在一个小圈子里，是刚才跳舞跳的比较热情的几个人，夸了几句阿芙罗拉的舞蹈之后不由的询问起了他们从哪里来，怎么出现在了仓库这里，有个年龄很小的哈萨克男孩还打赌说莱昂两人是来港口找活儿干的，看着他们热情快乐的样子，莱昂心里也觉得，这里确实是个工作的好地方。

　　不过当莱昂说出是从斯大林格勒过来的时候，年轻人们都沸腾了。

　　这时候的苏联，甚至后世分裂了的俄罗斯，都被哈萨克斯坦铁了心的奉为老大，更何况这个国家的年轻人，他们更是崇拜苏维埃的那一套。

　　于是所有人叽叽喳喳不停问莱昂和阿芙罗拉有没有去过莫斯科，还有有没有见过伟大领袖斯大林之类的问题。

　　大家后来又得知了他们开着一辆车就从斯大林格勒跑到了这里，一起惊叹起来，这个年代，除非是发动战争，不然大多数人都是在自己家乡从出生到死亡度过这一生。最后有几个港口工人知道了他们的困难，信誓旦旦说可以试着帮忙解决问题。

　　阿芙罗拉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在斯大林格勒时只对熟人嘴碎对陌生人冷漠的小女孩在这个远隔千万里的地方第一次放下了戒备和怀疑，彻底融入了这个陌生国度里。

　　陌生的人，温暖的心，应该是个漂亮的组合。

　　闹到深夜，这些年轻人们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阿芙罗拉和莱昂留在这个仓库里，简单收拾了剩下的食物和酒，凑到了还在燃烧的篝火前，两个人看着彼此，同时笑了出来。

　　阿芙罗拉凑近了莱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你说，他们真的会帮忙吗？”

　　莱昂回答她：“我觉得会的，如果帮不上，也一定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阿芙罗拉的脸颊在篝火前映照的红彤彤的，也可能是刚才喝了些酒的缘故，她和莱昂傻笑着聊了会就困倦了，两人倚着墙，阿芙罗拉钻到莱昂还有些稚嫩的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了过去。

　　莱昂看着她不再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好消息来得很快。

　　第二天，一个年轻的港口工人就来找到他们，带他们去附近的一个地方取了汽油之类的消耗品，还带了些面包清水和酒，莱昂和阿芙罗拉一阵感谢，留下了每个人的地址和名字，才回到车上重新出发。

　　烦恼尽消的阿芙罗拉笑的明媚，铁灰色的头发在额头上一跳一跳的，充分表达了她主人的好心情，莱昂摸摸她的脑袋。

　　“嘿嘿。”阿芙罗拉傻笑。

　　莱昂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这个世界还是不错的。”小姑娘故作成熟。

　　“确实不错。”莱昂也赞同。

　　古里耶夫的两个小鬼来了又走，只是多了些可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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