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牢狱
“我想见雍国公。”
“什么？”牢头以为听错了，目光惊愕的盯着叶悠落，神情冷了几分，“你是叶家的什么人？”
“倒不是叶家的什么人。”叶悠落神情哀伤，叹道，“只是，曾经受过叶家恩惠，如今听说他老人家落难，我这心里头真不是滋味。这不，连日来冰雪寒冬的，我娘赶制了几套棉衣，就想给他老人家送来。不管如何，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
“倒是个有良心的。”老头轻轻嗤笑，却根本不信她的话。
叶悠落目光一亮，“能让我见见吗？”
“人，就罢了，这棉衣，我会给你转交给老人家。”老头一把将她手里的包裹拿了过去。
叶悠落一怔，这人见不到，她怎甘心？
“牢头大哥，你看，这寒冬腊月的，我赶到这来也不容易，若见不到人，我回去怎跟我娘交代？求求您，就让我见一面，好歹将这坛酒给老人家。”叶悠落皱着小眉头，一脸哀求。
这般俊俏娇憨小模样，又是软着声音的求人，任谁都会心软。
只是，牢头却是摇头，“小子，不是我不让你见。实在是此人你见不得，你可知，这雍国公犯下重罪，别说你了，就是朝廷官员，没有皇上的令，谁也见不到。”
“您就通融通融，我保证，见一面就走，绝不耽搁。”叶悠落苦着脸，“好歹叫我知道他老人家安好吧。”
“呵，安不安好的，进了这刑部大牢，都只有一个结果，不过早晚的事。你呀，年纪小不懂，老哥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可别被人抓住了把柄，到时当作叶家的共犯给抓起来，那就冤了。”牢头拎着包裹，转身就要进屋。
叶悠落一把抓住他，将他手里的包裹给抢了回来，赌气道，“既不让我见，那把我的酒还我。”
牢头一愣，依着他的脾气，该是要发火的，可瞧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他却笑出了声，心里头一点恼火没有。
“小兄弟，你觉得东西送到这儿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不然，让我见人。”叶悠落眼珠子一转，拽过他，低声道，“这样，见不到雍国公，叶家其他人也行啊。叶家的大爷二爷？可以吗？”
“这？”牢头还待迟疑，叶悠落从怀里将准备好的一包银子，塞他手上。
“大哥，求你了，这里是你的地盘，你不说谁知道？何况，我见一面就走，我只想亲自将东西送到他们手上，又做不了什么。你就全了我这报恩的心吧。”
牢头一掂量这银子，足有二十两。
“见一面就走？”
“嗯嗯。”叶悠落重重点头。
牢头眼神微眯，又细细的打量了叶悠落，视线缓缓又落在她的包裹上，“这里？”
“真的只是棉衣棉鞋，不信你查。”叶悠落爽利的打开包裹，将几件棉衣棉鞋全部抖落了给他看，又道，“你若不放心，就一直在旁看着。”
“行吧，看你一片心意，跟我来。”牢头将银子揣进怀里，亲自走在前头，带她进牢房。
“叶老爷子关到这里之后，你还是第一个来瞧他的人，小兄弟，我这也是看你仁义的份上才带你来的，以后若出了事，可别带上我。”
叶悠落忙道，“一定一定，大哥今日之恩，小弟来日一定相报。”
“报就算了，快去吧，就在里面那间，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等着，快着些。”牢头并没跟到里头，只给叶悠落指了地儿。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又难闻的气味，不时还有人类惨烈的叫声和各种诡异的动静，听着挺渗人。
尤其是，走着走着，突然有人从那牢门里伸出手来在她身上抓了一把。
真跟进地狱遇见了鬼一般。
冷，彻骨的冷。
怪不得牢头不愿跟她进来。
“叶家大爷？”叶悠落走到最里一间，看着那黑乎乎的屋子，也见不到个人影，就朝里轻轻喊了一声。
角落里突然有个阴影动了下，传出低沉浑厚的声音，“谁？”
莫名的，叶悠落鼻头一酸，眼睛就湿润了起来。
“小的受人之托，来给大爷送件衣裳。”
叶耀祖闻言，心头一颤，几乎是跳起来，就朝牢门这边扑了来。
那一头枯草似的乱发，那早已看不出原样的脸，但那一双眼睛，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是格外清醒的盯着叶悠落，渐渐的泛起了泪花。
“我，落儿。”
这般慈爱疼惜的轻唤，一如既往，叶悠落眼角的泪轻轻滑落。
她忙的伸手擦了下，将包裹里的一套棉衣棉鞋塞进去，道，“大爷，这是小的一番心意。您且试试合不合身，另外，这有坛子酒。”
“落儿。”叶耀祖哽咽了，“老太太，你娘他们？”
“一切安好。”叶悠落将东西塞进去，转而抓着父亲的手，小声道，“爹，你放心，我娘那边有我。你只好好的保重自己，我一定会想法救你们出去。二叔呢？”
“落儿。”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唤。
原来，叶耀宗就在对面的牢房里，听见这边动静，他早已爬了起来，趴在牢门口眼睛湿润的瞧着，心内激动，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生怕打破这难得的一幕。
这般场景，叶悠落哽咽，“都是落儿不好，害了你们。”
“落儿，记住，不关你事。”叶耀祖忙道。
叶耀宗也道，“落儿，你来，有人知道吗？”
叶悠落摇头，忙将另一套棉衣棉鞋塞给他。
“二爷，这是给您的。”
“你二婶他们？”叶耀宗也急着问。
叶悠落回答，“都好都好。”
折身过来，又问父亲，“太爷现在关在哪儿？”
“落儿，你想做什么？”叶耀祖惊骇不已。
叶悠落道，“没啥，给他送棉衣。”
“哎，你是见不到的。”叶耀祖终于哭了出来，想着父亲那般刚烈的性子，经历了这样的事还能活吗？
叶悠落急问，“爹，他在哪儿？”
叶耀祖摇头，他也不知道。
叶悠落有些失望，“罢，我得走了，爹，你和二叔一定要保重，我发誓，一定会将你们还有太爷从这里救出去的。”
“落儿……”
叶悠落不忍看他们的眼睛，转身，没再逗留，再抱着包裹，匆忙离去。
此地不是说话之地，知晓父亲和二叔安然就好，其他的，她会从长计议。
离了牢房，叶悠落将最后一套棉衣棉鞋交给了牢头，“大哥，请交给雍国公，谢了。”
待她走后，牢头摸着那包裹，对几个下属道，“你们在此好生看守，切莫喝多了，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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