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罪己
“皇宫的景色真的还不错！”
南惊鸿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长禹立刻就接着说了出来。
“若你喜欢，以后在这里长住。”
南惊鸿连忙撇了撇嘴。
“你瞎说些什么？这里是皇宫，哪有什么的说是我想住的就住的，更何况，你知道这富丽堂皇，都是面上的富丽堂皇。”
这虚里，还不知道究竟藏着多少的污秽呢？
南惊鸿从来都不对这里产生眷恋，自然也不会多有几分感情。
更何况这个地方，多少血海深仇，父子生离。
她从不稀罕。
“好好好，我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听娘子的。”
见长禹如今瞧上去一幅妻管严的模样。南惊鸿有些哭笑不得了。“你男子气概去哪里了？”
走到御花园中的时刻，南惊鸿看了那里的一朵莲花。
“这花还没有凋谢呢？”
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小奇怪。
这里的东西都有些衰败。唯独这莲花开得格外的好。开的格外的好的不得了。
“惊鸿，王宁知没了。”
南惊鸿愣了愣，她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当初就想亲手杀了他，不知道怎么竟被人救起来了。
如今这个消息，大概也就是恰逢其时的原因，正巧赶上了，所以，她是真心没什么感觉。
只是多多少少没了一个人，心里头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长云王殿下，摄政王殿下召见。”
长禹这时面上收了一贯和谐从容，光风霁月的笑容。反而变得从容又严肃起来。
“哦，来了。”
南惊鸿也没有再迟疑，步伐一直步履缓慢，她跟着他一起朝着前面缓缓走了过去。
长臻坐在这真龙宝座上，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丝荒谬。
这些年来变换过来，更朝迭代，一个又一个人为这位置前赴后继的努力。
从皇祖父开始，到父王，还有自己。
可是这些年来，他们终归是错过了。
他们无法完成千秋万代的梦想，也根本不能完成。
等到了那明黄色的大门外面。
她看着那大门里守护的侍卫，看着身后的人瞧上去面色严肃。
她微微一笑道：“你去吧。”
长禹却有些坚持的开口道：“我要你陪我一起去，你是我的妻子南惊鸿，也就是我阿禹，我们两个人是永远都分离不开的。”
“不，阿禹，你去吧，我永远站在你的身边，可是他毕竟是你的主君，也是你的兄弟，他厌恶我，我也不愿意多惹人厌烦。”
“我倒是想要去看看圣人。”
南惊鸿忽然微微一笑道。
“好久不见，得要想些法子了。”
“那好，你去吧。”
长禹别了南惊鸿，转身走了进去。
宽大的大殿里面，冷冷清清，昔日太祖在此的时候，还会有群臣激辩，还有许多人席地而坐，谈论各自的政见。
那时候的天下才是真正的政通景明，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不同的政见，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拥护者。他们畅谈己需，他们各自为政。但是都服从太祖这个领导人的领导，他们认认真真的的兢兢业业，叫这天下都无比的和谐。朝野上下都为之四平。
可惜现在呢？这是什么个天下？是怎样叫人认可的天下？
皇帝昏庸，朝野乱作一团，当年先辈们一起的努力，他们一起为之奋斗的，到现在来说，都成了一句笑话。
如今的天下再也不是他们所在追求的那个天下了。这样的天下还有改变的余地吗？
坐在真龙宝座上的人皱着眉头，还在打量着眼前这一对奏折。
都是想要他接替皇位，要长穆成为太上皇的，可是，自古以来，都没有这种事情，难不成要他长臻成为千古以来第一个人，要他长臻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吗？
“你来了？”
停止翻阅手中的文书，他有些冷静又有些矜持。
“是呀，我来了，我来奔赴这最后的宴会。咱们俩个人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吧。”
长臻放下手中的书册，指了指那旁边的小桌子。
“都已经准备好了。”
长禹果然瞧见那地方放着一个小桌子。
桌子上都是上好的美酒，而且很贴心的准备的都是坛子的。
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到了眼前的情况，他们自然还能够自得其乐，只是心事再也不同了。
不同于年少时候的纠结，也不同于曾经的意气风发。
但是兄弟二人始终还是能够鼓起勇气，放下内心的一切的成见，前来这个地方，这还是无比难得的。
“好啊，喝酒，好久都没有喝过酒了。”
长臻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一起席地而坐，像是经年累月的时光刹那而过，他们游走而去，他们坐在了一起，把酒，但是不说朝野之事，不说天下动荡，不说朝野变化，不说人心算计。
他们只想要好好地坐在这块儿，他们不做旁边的事情。他们只是在这里拥抱过去所有的一切、
他躺在这里。他也躺在这里。
长臻原本一直都表现出坚强的模样，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
再怎么坚强的人，其实都有软弱的柔弱无能的时候，而这种软弱和无能都会出现在他们最亲近的人的面前。
“阿禹，皇权，地位这一切都是人们所追逐而向往的。人们觉得这些东西都高高在上。觉得为了这些权力呀之类的东西可以放弃一切。可是在我心里呢。一切都不重要。虽然你可能会觉得不相信。毕竟我是身在皇家的。可是，阿禹，说实话呀！说实话。我这心里面。真的觉得有些复杂。在我心里面。除了感情，这一切，其实都不值一提。”
长禹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也能听到他说出这种话，从前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
也许人都会有改变吧，就像自己为了惊鸿变成现在的模样。眼前的人也许也为着一些存在的感情而变成眼前的模样。
“可你终究是天下之主。这一点无论如何是改变不掉的。”
“我活不了太长时间了。我求你。以后一定要让我的儿子。不要再重复我的命运了。我这一生过的好苦。”
忽然间两个人就沉默了。
他们并没有再说别的话。可是他们的内心却是异常沉重的。
人活一生，有时候实在是太艰难了。
特别是像他们这种人，一生下来就注定着命运，如果你不去争的话。你什么也得不到。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那一切。你甚至还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所以这世上许多事情。你其实都得不到。
也许这样的沉默，时间太长了，也是显得格外的压抑。
长禹心里一口气提不上来。
“阿臻，你这么多年，咱们打小的兄弟，你没有旁的兄弟，我便帮着你，成为你的兄弟。我们两个人的感情那么深，在你眼里，你其实更该明白我的，我自来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东西，你想要你的儿子，天生的继承人不成为王者，反倒要我帮他解脱？谁来帮帮我呢？”
他摇了摇头，心里说实话还是有些不大爽快的。
“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怎么不为我想一想呢？有些事情我就是不够明白。我这心头就是不大舒服。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吗？我从来都不想要这王权地位。当然是不清楚，可是你为什么不清楚，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我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我的两个兄弟。我两个兄长，哪一个不是个中翘楚，可是到最后呢？他们得到了什么？他们什么都得不到的。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我活在这个世上。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你说呢？你说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我没有我自己的人生和自由。没有自己的选择。从前的我日子过得痛快吗？我喜欢赛马，我喜欢看戏，我喜欢游走四方，我想当一个天下的游侠。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每日的跟着你在朝中上学。我只能踏踏实实的像我父亲所说的那样，成为你的左右手。我要努力成为北亲王府的骄傲。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我也不想要了。哈哈！所以，别人想要这东西，我可一点都不想沾边。我有我爱的妻子，有我爱的女儿。旁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要眼前的一切。多活几年。我一定会想法子让你支撑到你的儿子成年，接替你的位置的。”
长臻听了忽然笑了。“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真心话不真心话，这一切都不重要。”
长禹翻身起来。
“我就先帮你处理处理眼前的情况吧。”
他其的也就不怎么管了，反而认认真真的到了眼前来。反而帮他处理奏折。从前他们也是这样一边商量着往事。一边处理军国大事。
再说说那边吧。
也算是格外轻巧。
南惊鸿如今在这里走路也算是四平八稳，无人敢阻挡的。
到了这皇帝的寝宫面前。
护宫的守卫其实也是老熟人。
“娘子，你来啦！”这是文家所派的人。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在这里。处理着许多事情。这也是文家人的使命，文家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以在四处的地方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文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要出现。
“我来了。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可以进去吧。”
自然是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从前几次见到的时候。都觉得对方是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
如今就躺在这地上。瞧上去好像什么都不会。甚至是一个无能的废人。
“这是在干啥呢？怎么不到王座上坐着来？”
“在想些什么呢？”
南惊鸿走路进来的时候。瞧上去，婀娜多姿，聘聘婷婷。
在他浑浊又模糊的眼睛里瞧上去是这样的清晰。
却又是那样的遥远。
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人。他想着总有一天能让文娟成为自己的女人。
他费尽心机用尽了手段。他利用了那么多女人的感情。
才到了今天的位置。
可是生活好像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眼前的事情也这样的令人觉得悲哀。
他如今终究是无能又无用的。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力量支撑着自己说话清楚了。
“你怎么来了？”
南惊鸿但没想到他还能开口说话。
眼下倒是饶有兴趣的开口：“怎么？是真的很吃惊吗？”
南惊鸿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怎么？这样疼不疼呀？”
“你来做什么？”
“我来报仇了呀！”南惊鸿哈哈大笑道。
“你报仇，你怎么能报仇了？你母亲前几天才过来报仇的。你这下怎么和你母亲一样？”
他含糊不清的开口。好像根本说不清楚话。
“说些什么呢？这一脚是给你的。给我爹戴绿帽子是吧？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戴帽子的感觉。”
在她眼里这可不是一个可怜的中年男人，病危了，躺在了地上。
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是给你的。为的是我的母亲，你知道我母亲，因为你这可耻的人受了多少委屈吗？”
地上的人东倒西歪。反正是不能够安稳。
她狠狠地一脚踢了过去。
门牙摔出来半颗。
“欺负人是不是很快乐呀？”
她面上没有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讥讽。
“在你眼里是不是谁都可以是利用的呀？”
“我婆母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我阿姊一心护着长郓，想要拿南园当做本钱，是不是你教唆的？”
“你是不是背后说了些什么？先帝是不是你害死的？”
“长特如今变成这样子，是你教的吗？”
“长穆啊长穆，你该死呀！”
她不轻不重的一句又一句话，叫长穆身心都觉得重创。
长穆几乎反应不过来的开口道。
“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做错了！”
她摇了摇头，而后站起身来，浑身轻松的开口道。
“好了，现在就好好的弄清楚好不好？清楚了吗？”
长穆有些恐惧的看着南惊鸿的拳头，而后点了点头。
南惊鸿如重释负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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