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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章:余跃:早知如此绊人心


  大周氏知道自己无法轻而易举的火神,于是只好熄灭怒火。

  再加上长臻的确是无比孝顺的,因为自己在太庙受了许多的清苦,如今到这里是十分的受到尊崇的。

  出乎意外的是,太子长穆竟没有对她的归来发表任何意见。

  她心满意足,便和长臻彻夜长谈。

  原本送走了吗母亲林氏的南颂,在这凄凉的夜里觉得无比的孤单,可是除了外面尼姑时而持续时而断了的念经的声音,再旁的竟然什么也听不见。

  长臻一直都没有回来,南颂的心事也逐渐跌入了低谷。

  这一夜,长梦死去的悲哀在上空渐渐消散。

  因为南岭听到长特说:“太子殿下承诺即位后我为北亲王世子,父亲天年不寿,我便是北亲王。”

  南岭没想到多年夙愿居然离自己这样的接近。

  她看着那红木棺材,竟觉得内心有些畅快,等了这么多年,她竟因为女儿的死而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可悲?还是可悲之余多了一丝可笑。

  抑或是她觉得没用的女儿,其实很有用,至少为自己得到了前程,不是么?

  今夜的长啸是有些郁闷的,长梦那般娇媚的美娘子居然死了,他觉得遗憾,他原本以为貌美如同天仙的妻子林菀雪会安慰自己的心,可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幸好王如的心情很好,他也因此得到了畅快。

  在这个寂寞的深夜里,每个人都得到了安歇,满足或失落。

  蔺楚原本只想出来喝个花酒,偏生如今名声大了些,世人便都以为他是个功勋卓着的将军绝不该花天酒地,连花魁和花娘们都把他推了出来。

  连连开口:“您是个干大事业的人,怎好浪费时间在我们这起子人身上?”

  “如今天下尚未大定,你还应该建功立业,而不是虚耗年华。”

  原本花柳之地该做的事情便是满足他们这些浪荡子弟的寻花问柳执勤,可是眼前的情况着实还是有些奇怪的。

  蔺楚却也没了办法,只好一个人闷闷的打了几壶冷酒抱在怀里,乘着今夜无风无月,便到了这皇城旁边的高耸的屋顶上,坐在这吹吹冷风却也极好的。

  许是天下有缘人都有个同样的心事。

  此地竟已经有了两人。

  一个是正在喝酒的陆渊。另一个是在吹笛子的余跃,这两个人可是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也和自己一样的无路可去?

  蔺楚抱着的酒一人丢了一杯。

  “长夜无人我孤醉,对月望影成三人。何有清笛远来声,竟是尔等注孤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不是什么好词,却也是痛快之极,十分有趣。

  余跃收起了长笛,而后道。

  “我本邯郸青丘子,奈何凄苦坠人间。情网原本无觅处,醍醐灌顶休应怜!”

  陆渊喝了一大口冷酒,而后见他们,也是悲苦一笑。

  “王侯将相宁有种,我命自比鸿鹄志,卿本佳人何误国,我心凄凄不可言。”

  这三人到了一起,免不了有些凄凄苦苦,同病相怜。

  余跃的悲苦来源于他虽年纪轻轻,心有抱负,可是身上却背负了一条性命。

  他负了一人性命,这一生都将会因此惴惴不安,浑身不宁。

  他年少无知的时候害了另一个年少无知的性命,那人是自己嫡亲的妹妹。可却也是自己的愚蠢让她命丧黄泉。

  “江南阙氏大不如前,如今说是贫困度日,只能靠变卖祖产。”

  蔺楚忽然放下了酒壶,说了这么一句。

  余跃知道蔺楚不知自己的身份,却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可是陆渊是清楚的,陆渊为了极快解除此时的谈论,便开口道。

  “小公爷看上去不像是关注这些事情的人呢?”

  蔺楚听了竟是一笑,而后道。

  “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今日打酒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只是隐约觉得可惜,阿跃是后来的,想来并不知道,阙家郎君名唤玉龙,的确是个人中之龙。他那时才华横溢,很有抱负,我和他数面之缘,虽没有深交,却也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只是这世间男儿始终被情所祸。他本该是个朝堂上的肱股之臣,是个执手天下的意气郎君,可是到了如今,便知是一个英魂。实在可惜。”

  余跃轻轻喝了一口酒,酒入愁肠,苦涩无比,却淡然无比的按下了陆渊的手,询问道。

  “没想到小公爷如此看得起阙家郎君,我曾听闻阙家郎君与其妹不伦之恋,差点骗婚京城金氏,且其妹为自证清白跳水而亡。不知小公爷如何看待这件事?”

  蔺楚没意识到说话期间的波澜起伏,他看向了此时的余跃,而后笑了笑,不免有些凄凉的同情。倒也没有旁的。

  “如何看待?我倒是觉得此事不该为世俗讥讽,世间能够几人为爱情割舍一切,譬如你我。譬如我,我对惊鸿的感情想必你们偶有所闻,可终究是迟了一步,可换而言之,若不是阿禹的缘故,无论她为何人之妻,我都会娶她归来。”

  蔺楚竟将自己的心思尽数吐露,也许是因为他认为他们不会说出去,事实当然是如此,他们不会说出去,所以此时此刻便一吐为敬。

  “小公爷竟不在乎世俗看法?”

  余跃没想到蔺楚竟戳中自己的心事。

  “那是自然,阿禹是我誓死效忠的人,可是旁人的,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条贱命。若是看不上的人,怎配拥有心中之所爱,与其孤寂一生,还不如疯狂一场,就算对方不爱,总也可保她周全。”

  蔺楚所说之话叫他心里有了震动。

  可是陆渊却有些苦涩的开口道。

  “为何?可你要知道,湘华是我的主子。她有她的夫君和一双儿女,而我,不值一提,不过是个下人。”

  余跃拧眉,而后呼出了一口气。

  金妍也有个女儿,年岁不大,可过得并不好。她父亲懦弱,让她在家里受委屈。

  蔺楚大笑。

  “我若是你,陆渊,在乎什么、湘华姐姐本就不是个世俗女子,不如今夜就去试一试,倘若她愿意抛弃一切,又有何不可?”

  蔺楚的话令陆渊大受震动。

  陆渊和余跃都因为蔺楚而打开了心结,三人举着酒壶痛饮,而后便是酩酊大醉。

  等到后来陆渊和余跃纷纷远离此地。

  蔺楚一个人倒在了屋檐上,看着他们在夜色里匆匆而去的声音,只觉得也有些悲凉。

  他能解开他们的心结,自己的心结却是无人能解开。

  怕这世上再无一个女郎走入他的心中,无论是梦魂还是现实,前生还是今世,他心头灼烫无比,一直有一朵鲜艳的红色桃花在灼灼其华的开放。

  陆渊不知道在黑夜里急速奔跑了多久。

  而后发了一身的大汗。

  太师府的后院是一片山园,那里有一汪平静的泉水。

  往日便是平静无比的,没人来。陆渊常常潜伏在池底,好顺便洗个澡,在这天然温泉水里洗涤自己的心灵。

  说来也是可笑,他是长禹的最锋利的一把刀,比长余,临渊和陆离几个人加一起杀的人还要多。可偏偏还想依靠着山泉水把自己内心的邪恶和黑暗都洗涤掉。

  一想到这里,他便只能闭眼在这里面呆着。

  长今自太子府回来后,在马车上就抑郁的不想说话。

  不是因为长梦的死,而是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时间背地里与太子结盟,他竟是太子的走狗。他背弃了太师夫人这一位历经风霜的老人为了保住太师府所做出的努力,一想到这一点,长今忍不住浑身发了冷汗,而后说不出话来。

  她的枕边人,上十年的姻缘想来确实这样的令人心寒,他从未把自己当做一个并肩作战的队友,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花瓶。

  只要摆在那里,不能被旁人觊觎。

  她冷淡的脸色让时间觉得有些不安和不满。

  时间忽然伸出手要摸长今的脸,长今转过了脸并不愿意让他靠近。

  时间便有了怒气,他推了一把长今。“你个贱人,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竟敢不让我触碰你。凭什么?”

  长今见他竟要抢来,冷笑一句,从袖中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当真要试一试么?时间?”

  时间想到许是武艺上,他竟是不如长今的,再而后掀开马车帘子,竟是奔逃而走了。

  长今命马车急速行驶,而后到了后园。

  “今夜不许大郎君回家,倘若他要回来,也不准许。”

  长今冷静无比的下了命令,时间一位能够和自己较量,可是他不知道的事时家的一切早就在她手里了。

  要不然这十年的努力岂不是无用功?

  她若不是在这方面抓紧,又岂会陷入如今的境地还能自己保持自己。

  倘若当初并没有那一点不同,在今日自己也许只是被人抛弃的怨妇。

  可是如激动呢自己,又如何不像是一位怨妇呢?

  她坐在邰平池的池水边上。

  邰平池是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时间为自己修建的,那时候的自己也算是和他夫妻伉俪情深,看上去感情着实不错。可是到了这时候,实在是有些悲伤的。

  她只是一个算不上如何善良的恶毒妇人,所以才会在这里顾影自怜。

  如今的阿禹长大了,再也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北亲王府也已经到达了巅峰,时氏却是盛极而衰了。

  她坐在快要下沉的船上,只能悼念自己过去的一切。

  她看着邰平池的池水干净而清澈,还有一些莲花和荷叶盛开。

  她脱了脚上的鞋子,坐到了那一片小舟上面。

  她少女时候也很喜欢游船戏水,也喜欢采莲南塘秋。

  可是到了这里,她浑身冰冷,让人觉得有些悲哀。

  她看着荷叶如此,忍不住吟唱道。“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她心里充满着不安和痛苦,这哀怨的声音也因为歌曲而散了出去。

  “《西洲曲》是幼时阿娘喜欢唱的歌曲。”

  她美丽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陆渊就在疲惫不堪之时,被这首歌曲唤醒。

  他忽然想到了蔺楚和自己说的话,自己在顾忌一些什么?

  时间毫无疑问是自己最仇恨的人,在这一点上,不共戴天,若不是因为他是湘华的夫君,早已成为了自己的刀下亡魂。

  他心里有了决断,也就在听到了这歌曲后滑出水面,破水而出。

  她惊呼一声,而后看到了眼前之人是陆渊。

  “陆渊,怎么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按在了船上。

  满船星梦压星河。

  他早就想要亲吻她,在十几年前。在她还只是一朵娇弱的小花的时候,他就在心头烙下了浓墨重彩的刻痕。

  此时不需要别的,只有充满热情的炙热的亲吻。

  她的心里充满着的竟不是畏惧和自责,也不是报复的快感。

  她没想到陆渊在这些年来的隐忍之后,竟能勇敢的表明心迹。

  她等这一天或许已经很久了。

  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怀着年少的感情和痛恨。

  她不愿意自己的这一生就这样的堂而皇之地耗费。

  她被他拥抱着,而后便闭上了眼。

  等到月上中天,暗黑无比的时候,她和他一起躺在小舟上。

  她躺在他的怀里,她道:“对不起,陆渊,这么多年来,不,到现在,都是我对不起你。”

  陆渊握住了她的手,他已经无比感激她了,倘若不是因为蔺楚的鼓舞,恐怕他终其一生也不敢亲吻她。

  哪怕这一生只有这么一次,也不害怕不畏惧了。

  他没有遗憾,曾经拥有过,比从未拥有过要好吧。

  他摸了摸她的长发。

  湿淋淋的雾气从四周散发,白雾里他们在一起宛若在银河边上。

  “阿今,我这一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我杀人如麻,可我爱你如此。”

  陆渊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不论未来如何,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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