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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厮杀


  夜色上。

  来到云南城的第一个夜晚,南惊鸿是睡不着的。

  虽然之前长禹来找自己的时候看上去好像什么也没有,但是南惊鸿是能够从他平静的情绪里体会到隐藏的狂风巨浪。

  这大牙公主代玉儿,南惊鸿没有亲眼见到,但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就凭她不过花费这么一小段时间就能让段亦书舍了长乐去救她来说。

  长乐的感情之途漫漫无边。

  可南惊鸿忧心的是长禹此次返回时的恶战,可恨她只能在这公主府等待和贤文王府的交锋,却不能上战场,同自己的夫君一起厮杀。

  风萧萧,雪山寒,壮士起舞,倒戈相向。今日不为人者,为仇敌。

  西风凛冽兮玉龙山,刀戈杀伐兮鬼门关。

  我今壮士以命搏兮,安能何日兮归故园。

  春风不度玉门关噫,百魂招摇无日可安。

  轻狂少年踏马逐兮,闺中娘子无枝可援。

  柴锦读着这《战书》上的诗词,心里着实纳罕不已,她自由就学习各种各样的诗词歌赋,不算什么大家,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但是今日圣人要自己看的这书上的诗词和自己平日所见到的那些歌功颂德,好大喜功的诗词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读了这诗词,才见原本多日不见放松神色的圣人忽然展颜一笑,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着问道。“这诗词颇有力量,只是太过悲壮。不知道陛下可有什么赐教?让锦儿也跟着长长见识。”

  圣人听了,看了一眼柴锦,又将中指扣了起来,一声清响。

  “谈不上什么见解,只是太祖得来天下不易,先帝守成亦是不易,天下人只以为我长氏皇族坐拥大华江山是因为得道者天助,顺风顺水,却不知道这是马上打下来的天下,就连朕年少时也屡屡参加征战,朕的叔伯兄弟也大都因战争而死,唯有参加过战争,与那些边塞将士们一起风餐露宿,铁马冰河才知道所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下是多少白骨累累铸成胜利者的宝座。以命相搏,最终却是无定河边的无名骨头,马革裹尸还倒已经是荣幸了。”

  室内悄然无声,柴锦只见圣人原本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转而变成异常严肃的模样。

  “朕有时候坐在高高的龙座上,觉得天下百姓,觉得那些战士们的英魂都在看着我。朕是打心底的透心凉啊。譬如琉璃,譬如大牙,若是能够遵守合约长久和平相处,朕也不想要大动干戈,打天下难,守成天下,更难啊。朕没有兼并天下的野心,但也绝不会容忍别人践踏大华的河山!”

  仿佛是发自内心的花语,夜风不知道从何处的空隙里吹了进来,宫幔不由得晃动着。大门沿着,,明亮的宫灯照耀着,柴锦忽然发现外面的黑夜愈发深刻,长案后坐着的圣人像是从来没有老去的大钟,柴锦蓦然跪下,长长叩首。

  怪不得大华能够有那些忠心的臣子将士们愿意用性命来为圣人效劳,他是明君,所以奸臣贼相,功臣将士他都能权衡好,他心里有着百姓子民,他是一位明君。

  圣人目光移到了眼前匍匐在地的娘子的头上,然后勾勒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片刻间消失不见。

  他起身,半晌忽然吐出一口气来。

  “你回去吧,夜深该休息了。”

  转瞬间大步消失在这外阁里。

  柴锦再拜,对着空空如也的御座,然后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温暖的宫灯在一旁照亮着,红袖添香的美人安静动人。

  他翻阅着高阳的《登徒子赋》。

  心许愈发的心潮起伏,面上愈发的令人猜不透,眸色一沉。

  她像是在他心头的一朵花,悄然盛开,却永远求而不得,是他难以逃脱的最深刻的诅咒。

  他原本手指正在有节奏的敲击着书面,可是此时此刻心中复杂的情绪总是那样的反反复复,起伏不定,到最后他勾唇一笑,手指顿在空中。

  他孤独,他痛苦,他对于她有着难以理解的执念,是日日夜夜相对却求而不得的梦幻。

  他得不到她,得不到罂粟一样的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她,便想要亲手把她毁掉。

  世事祸福相依难料。

  谁能想到他王宁知亦能大梦归来,前世纷纭在脑海里一次次的回旋。

  他一步步小心印证,虽有一些脱离,但是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梦让命运的车轮滚动离开了一丝轨迹,但是他至少掌握这大部分的命运走向。

  他会将他前世无法战胜的仇敌一步步设计致死,他会将属于他的一切一点一滴的的夺回。

  想到那个美如山水画的安静恬美却又高傲如青丘之雪的女子。

  今日他想要他死,想要她活。

  可是不识趣的她若还是想方设法的逃离他。

  他不免也就会亲手毁灭她。

  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更容易出现英雄和王。

  这一次他利用贤文王府和云南郡城来与代玉儿达成一场交易。

  长禹,一定会死。

  ……

  在这深夜里,等待长禹的便是一场厮杀。

  大牙利用退兵的几日时间里,将大牙一大半的军队召唤在玉龙山下,又派人假意进攻,吸引南君和蔺楚注意力的同时,从另一面的山崖那里,源源不断的朝着山下冲了过来。

  长禹已经在接到消息的时候竭力赶回来,但决不能打草惊蛇,一旦贤文王府或者西杭沈氏知道,东宫太子若如同从前在冀北战场上那样在背后痛下杀手,这云南城都不一定保得住。所以长禹隐忍着,按捺着,好在那些各路人马面前装出一副和南惊鸿情意绵绵的模样,然后南惊鸿进城吸引注意力,他才能借机脱身。

  可是此时战事焦灼,血液不停地飞溅出来,滴落在雪地里还有着热气蒸腾出来。如丝如缕,美轮美奂,诡异的让人觉得奇怪了。

  长禹是最厌恶杀伐的,可是只有以杀伐止住杀伐。

  所以他便能冲在前面,以一当百,长余带蔺楚回去,便去引大内侍卫和地狱杀手前来。

  待撑到黎明时刻,便能够迎来援军了。

  在这焦灼的黑夜里,杀不尽的敌人,哪怕是再怎么粗陋的武器,也会在他身上留下斑驳交错的血痕。

  疼痛已经麻木到忽略不计。

  漆黑夜色里,他孤寂的游曳在杀伐里。

  段亦书在暗中看了许久,那种矛盾的痛苦在脑海里盘旋。

  他想到他所肩负起的责任,想到了贤文王对自己母亲的薄情,又想到自己的懦弱。

  他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朝着试图从背后袭击长禹的那个大牙人一击必杀。

  长禹察觉到他来,忽然仰天笑了笑,然后便是如同在大风中翻飞的蝴蝶一样在这雪地里翩跹飞扬,四处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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