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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除魔师的来电


  许艾小时候也养过猫, 一只自己从窗口钻进来的小花猫, 才两三个月大。本来保姆阿姨要扔了它,她非要养, 求妈妈一定要养。于是它就被留下了。

  这是许艾童年记忆中最开心的事情之一。她给那只猫起名叫“49”,因为当时她学数数就会数到49。她喂它吃鱼吃肉, 抱它,亲它,还要把它藏进被窝里搂着一起睡觉;她天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开口问“我49呢?”

  然而小猫只在她家住了几天, 就因为抓伤了她的手, 被爸爸赶出去了。

  “野猫身上有病菌, 不干净”——爸爸是这么说的,她怎么哭求都没用。爸爸说要是喜欢猫,再给她买一只名贵的来;但那就是另一只猫, 不是她的49了。

  长大一点之后, 许艾还是常常想起那只小猫:它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好心人收留?还是继续在野外流浪?

  今天下雨了,它有没有饭吃?天气这么热,它有没有水喝?

  哪怕是现在,许艾看见差不多月龄的小猫的时候,还是会想起49;哪怕知道以猫的平均年龄来算, 49早就不在了。

  这次去赵梦静家没有见到猫们,她非常失望, 失望透顶——但也没办法, 谁叫猫怕生呢?

  不过许艾倒是想起另一只猫咪来了。

  她暑假见它的时候, 它大概也是两个月大,现在应该三个月?那再过一段时间就该换牙了。

  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再去叶家,有没有在叶家的花园里撒欢打滚……许艾想起那只小猫用一张“超凶”的脸恐吓叶先生的样子,好像它才是这园子的主人。

  龇着牙弓着背,尾巴都炸毛了,又凶又可爱——可惜它面前的那个人看不见。

  从赵梦静家回来的时候,许艾趁室友们都不在,就给明叔打了个电话,想悄悄打听一下那只猫的事。然而明叔说他没见过那只猫,从来没在花园里见过猫。许艾叹了口气,刚要道谢挂电话,明叔又开口了。

  “先生说他见过,我让先生听电话吧。”

  许艾还来不及说个“不用”,电话就被转交给叶负雪了。

  “喂?”

  “……叶先生。”许艾没想到叶负雪就在旁边,只得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

  其实叶负雪接电话也没什么,但她就是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紧张。

  “你是想问那只小猫吗,”叶负雪说,“我最近也没见过它,好像你走之后,它就没出现过了。”

  “哦……”许艾说,“那我知道了……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我这里,一般是不会有猫来的。猫咪对魂体敏感,这里对它们来说是很可怕的地方,”叶负雪说,“之前可能是因为你在这儿,那只小猫才过来玩;现在你走了,它觉得害怕,于是也走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笑声。

  “什么时候放假,过来玩几天,”叶负雪说,“说不定你来了,它也回来了。”

  “那太麻烦你们了吧。”暑假都过完了。

  “上次的桂花糕好吃吗?”叶负雪说,“来晚了花谢了,可就不是新鲜的味道了。”

  “呃……”这倒是个问题。

  许艾刚要盘算假期,电话那头传来明叔的声音:“周小姐来了。”

  周小姐?

  叶负雪朝明叔应了一声,又与许艾简短地说了几句,简短地问了问学校问了问打工的事,然后道了别,就把电话挂了。

  ……周小姐。

  许艾忍不住皱了眉头。

  虽然知道这个“周小姐”肯定是来求助的客人,但听到这个名字,她不知为何还是有点……哼,周小姐。

  都快吃晚饭了,这“周小姐”还来干吗?怎么这么不懂事!

  哼。

  之后又是几天过去,赵梦静还是没有回学校。听说她原本打算第二天就来上课,然而上午的课都结束了,她才给辅导员发了条请假短信,说是病情又加重了,继续请假。

  上课倒是可以请假,也可以事后补习——但一周后的校庆怎么办?

  李扬:明天什么时候上班?[可爱]

  许艾:请你下次直接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

  李扬:哦……[尴尬]

  李扬: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许艾:没有时间

  李扬:[哭泣][哭泣]

  李扬:我们的演出要吹了[哭泣]

  李扬:晚会节目组给我们下通牒了,到底能不能上,要我们给个准数

  许艾:那到底能不能上?

  李扬:本来赵梦静说是可以的,但今天她又发消息来说,不能保证

  李扬:[哭泣]

  许艾:啊,那怎么办?要放弃了吗?

  她原本以为赵梦静只是一般的换季流感,两星期过去,怎么也该康复了……没想到居然一直拖到今天?

  那等会儿得发个信息慰问一下,许艾想。

  李扬:所以大家让我来问你

  李扬:你明天什么时候上班

  李扬撤回了一条消息

  李扬: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试试

  许艾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艾:什么试试,试试什么

  李扬:火火说,让你试试看,能不能唱

  ……这还用问,还用试?

  当然不能了!

  虽然小时候被妈妈送去上过一段时间的兴趣班,但那几乎是十年前的事了,许艾脑子里残留的发音技巧演唱手法,绝对不比她的少年宫围棋水平更高明。

  许艾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一次正式登台演唱,应该是初中时候的事。

  许艾:不能,我不会唱歌

  许艾:你们另外找个专业的吧,别搞砸了

  那一边没有消息过来了。许艾以为他放弃了,于是也放下手机,继续做作业。

  今天下午难得没有班也没有课,她就背着书包来图书馆复习功课了。毕竟,校庆过去之后,就是期中考——那才是她要表演真正技术的时候。

  ——手机又震了一下。

  许艾凑过脑袋一看,是李扬发来了一段视频。她点开,安静的图书馆里顿时响起一阵音乐声。

  许艾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按下静音,成功阻止了旁人恼怒的瞪视。

  声音被消除了,画面继续播放;许艾只看了两秒,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一刚开学那段时间,几个寝室成天组织什么集体活动——这是某次她们和隔壁屋的女生一起去ktv的时候,她唱歌的录像。

  当时她唱了一首高中时流行过的老歌,原唱是男声,她降了个八度唱出来,声音有种雌雄莫辩的中性美。

  总之那一天之后,几个寝室一致公认这就是她的代表曲目了。

  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给卖了……许艾想了想,从这拍摄角度看来,应该是当时坐在她身边的小莫。

  啧。

  李扬:我觉得你就挺专业的[拇指]

  许艾:[白眼]

  这是许艾第二次来3号楼,她原本以为直到毕业,自己都不会再来了。

  距离上次的镜子爆炸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坏脾气”的练习室也换了新镜子,顺便小小地装修了一下。新镜子非常明亮,干干净净,还没来得及被弄脏。

  许艾站在镜子前,盯着上次裂开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没再发现有什么黑烟;也许那只是一个附在镜子上的……野魂?

  (如果用叶负雪的话来讲的话)

  “这个是加厚加固的钢化玻璃,防爆防裂的,”李扬在旁边解释道,“上次可能是天气关系,热胀冷缩,所以旧镜子炸了——现在就不会了。”

  许艾点点头,随便应了一声。

  可能因为不是日常排练时间的原因,今天的练习室门前并没有围观群众。乐队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到了,吉他手也来了,一进门就朝许艾打了声招呼。

  “扬扬把你的视频给我们看过了,我觉得还行,就是得再试试看。”他叫王炎,就是李扬说的那个“火火”。

  “其实我真的不行……”许艾说,“ktv和乐队演唱,能是一回事嘛……”

  何况,这样下去岂不是真成了校园玛丽苏——女主唱因故缺席,白莲花趁机上位?

  “没关系,试试看吧。”“试试看,我们现在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键盘和贝斯也在旁边帮腔。

  那就只能试试看了。

  乐队几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各就各位。许艾迈着小步走到麦克风前,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试了试音。

  面前倒是放着一本歌词本,她翻了几页,什么也没看进去。

  然后鼓点响起来了。许艾觉得这节奏很熟悉,又听了一节——是李扬写的那首歌。

  赵梦静在视频里给她清唱过,非常好听;她跟着她唱过一遍,到现在都还有印象。

  鼓点“哒哒哒”地继续往下敲。许艾闭上眼睛,感觉面前下起小雨了,她好像穿着一双鲜艳的小雨鞋,撑着一把小花伞,走在放学的路上。

  许艾用手轻轻扣着拍子,鼓点滚动到人声开始的那一节,她就很自然地开了口。

  她没有刻意去记歌词,但听赵梦静唱过之后,她的歌声就一直在她脑中飘荡。她时不时就会想起来,哼一段;只要节奏到了,她自动就能跟着唱起来。

  她也许唱不出赵梦静那种慵懒闲适的成熟韵味,但这鼓点的节奏让她有片刻的轻松,跟着“哒哒哒哒”的鼓声想起了一些愉快的回忆,就像在夏日午后喝下第一口冰镇可乐。

  她好像回到十几年前的时候了。

  她穿着小雨鞋打着小花伞的那些日子里,妈妈还在,会在家里等她放学回来。

  她还短暂地有过一只小猫,她叫它“49”。它像毛球一样可爱,又温暖,又柔软;她摸它的时候,它就眯着眼睛打呼。

  那段日子里,她还不用担心什么毕业工作和账单欠款,每天最大的烦恼是哥哥又把自己的玩具拿走了。

  那段日子里,她对将来没有任何概念;明天就是今天之后的一天,今天做的事,还要再做一遍,今天见到的人,还会再见一次。

  那可真好,许艾想。

  最后一句歌词和鼓点一起落下,整首歌结束了。

  许艾从回忆中缓慢地脱出,然后听到身边响起“噼噼啪啪”的掌声。

  “可以,”王炎说,“大家都没意见的话,校庆我们就表演这首歌吧。”

  “……不行,我有意见,”许艾说,“你们的要求未免太低了吧?我这根本就是外行人唱着玩的,还只听过一遍——”

  “只听过一遍都能唱得不错,那再好好练上一星期,不是很不错了嘛。”贝斯说。

  “反正只是校庆而已,那种水平的晚会随便唱着玩就够了。”键盘说。

  “我是原作者,我没有意见。”李扬说。

  许艾,20岁,感觉被自己背叛。

  她并不想演出“女主唱因故缺席,白莲花趁机上位”的剧情,一点都不想;本来也是准备随便试试,让他们知难而退,谁知道他们的要求这么低?

  ——哦豁,这语气,倒像是十足的白莲花了。

  那天的试唱结束之后,许艾不得不答应暂时作为替补队员,把名字上报到晚会组委会。暂时的,如果赵梦静在晚会之前就能回归了,那她当然麻溜地滚蛋。在此之前,她必须参加“坏脾气”的日常排练。

  不对,为了让许艾迅速适应乐队配合,同时把演唱水平提高到“随便唱着玩”之上,所以是比日常排练更紧张一点的排练,是日常排练plus。

  “有什么不好的啦,”李扬说,“你看,参加演出的人员,还能拿到一张邀请票呢——你可以喊你朋友来看晚会了。”

  “我没有想看晚会的朋友。”许艾说。

  为了这个日常排练plus,她又不得不和店长阿姨,和同事说了一顿好话,把自己下一周的排班减少了一部分;然而每天回到寝室的时间却没有因此提前,甚至好几天还是在宿舍楼关门之后,求着宿管阿姨开门的。

  小莫说这两天听见她在说梦话,哼哼唧唧的,就是听不懂在说啥;许艾“呵呵”一笑,并不太想理她——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抓壮丁?怎么会被强行塞了这么个大任务?

  ……不行,这也像是白莲花会说的话。

  但这些都是小事,跟另一件事比起来的话。

  每天排练的时候,围在练习室门口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这些人之中,不是为了看排练才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主题:卧了个槽,那个白莲花居然混进坏脾气内部了

  主题:赵梦静退出坏脾气了?新来的主唱是那个白莲花?

  主题:大家来扒扒坏脾气换主唱的事,赵梦静是不是被白莲花挤兑走的啊?

  ……

  许艾自己倒是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她,反正是“毕业后就见不到的人”;但对于乐队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只是简简单单地找个临时替补,谁知道论坛上的八卦传闻一天比一天厉害,一天比一天吓人,一个个都好像亲眼目睹亲耳所闻,真的是闹出了什么内部矛盾,才逼走人气主唱。

  水区最新热帖:“赵梦静走了,坏脾气还剩个啥?我才不去看表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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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校庆晚会还有3天,许艾和乐队的配合越来越熟练……但大家的心情越来越低落了。

  今天的日常排练plus,谁也没提起劲来,懒洋洋地把那首歌练了两遍,键盘弹错,鼓点漏拍,许艾也一不小心忘词了。

  门口倒是群情激昂,还有人扯着嗓子问“赵梦静呢?你们把她气跑了?被这白莲花逼走了?”

  李扬大步走到门前,“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练习室里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大家再坚持几天,演出完了就行了,”王炎说,“我上午联系了赵梦静,她说恢复得还行,这几天争取赶上。”

  说着他朝许艾看来:“她还说辛苦你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许艾笑了笑。

  这几天里,她也想过给赵梦静发信息,跟她聊聊乐队排练的事,问问她身体怎样,能不能回来。有好几次,话都打好了,她又觉得这些话看起来不是抱怨就是博同情,对方正在养病,她又何必给她添堵呢?

  更何况,说不定赵梦静论坛刷得比她还多,早就知道这回事了。

  ……不过,她为什么不出来澄清?

  许艾突然想到这件事了。

  论坛上的八卦基本全是假的,赵梦静作为当事人本人,如果出面说一句“瞎编”——这一巴掌下去不知道能抽飞多少人的脸。

  她为什么不出来解释?

  许艾不太明白,但想起自己当初对她说过的“不在意别人眼光”的话……

  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许艾想。

  何况现在这些八卦已经影响到了乐队,那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了;应该早点解释清楚,尽可能地减少对乐队的负面影响。

  这一天的排练也草草结束了,练习室里气压很低,愁云惨雾。

  其他三人拖着步子离开了。许艾也要走,然而李扬出声喊住了她。

  “什么事呀?”许艾问。

  李扬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来,塞给她。

  “上次说的,邀请票,人人都有,这是你的,”他说,“送朋友吧。”

  他停了一下又说:“都是我不好,把你牵扯进来了……本来哪来这么多事……都怪我……”

  “没关系,”许艾说,“我对这些事无所谓——就是恐怕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

  李扬的眼神一暗,抿抿嘴,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倒是希望你稍微有所谓一些……”

  许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李扬直接把票子往她书包里一塞,先一步走了。

  ……那好吧,许艾想,那这票子她就收下吧。

  从3号楼走到宿舍楼的一路上,她在心里列了个送票名单,一个个名字写上去又划掉。

  本校的朋友她大概最好暂时不来往了,毕竟现在她是风评极差的“白莲花”,省得连累人家;外校的朋友……她哪来那么多外校的朋友。

  爸爸她不想理,哥哥又在省外。

  许艾突然闻到一阵桂花香,她转头一看,是路边的桂花树开花了,空气里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她想吃桂花糕了。

  下一秒,她也知道票子该给谁了。

  但只怕他不肯来。

  “我倒是很想去,不过还是不太方便吧。”果然 ,完全意料之中的回答。

  距离校庆晚会还有2天的时候,许艾给叶家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一如既往的客气。

  “有什么不方便的,”许艾说,“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是你想太多啦。”

  她说:“你在意的东西,其实没那么多人在意——反正我是不在意。”

  她听叶负雪没有接话,又加了一句:“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的人吗?”

  叶负雪还是没有接话,但电话里倒是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许艾强行当他默认,“两天后,晚上7点开始,9点就能结束——实在不行,我想提早走了应该也没问题,”她看了看票子上的说明,“你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去门口接你,顺便给你票。”

  “票子还是给别人吧,”叶负雪说,“我看不见,给我也是浪费。”

  ……这话一出来,许艾刚才这半天的情绪倒是浪费了。

  “没关系,你听得见就行了,”许艾说,“多好的机会,带你了解一下当代愚蠢大学生们天天都在忙什么。”

  电话里的人又不说话了,又是轻轻笑。许艾不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她倒是没那么紧张了,于是又闲扯了几句,关心了一下祖奶奶,关心了一下院子里的桂花树,然后就准备挂电话——当他默认要来。

  “晚会你要演出吗?”叶负雪突然说。

  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反正许艾那句“再见”被噎在嗓子眼了。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咽下,然后想了想,重新开口。

  “……是啊,”许艾说,“我可能要唱歌——当然也可能不唱;反正我是想着,如果唱歌的话……”

  “可以啊,”叶负雪意外爽快地答应了,“那我到了之后给你打电话。”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应该开头就说自己要唱歌,许艾想。于是两人又道了别,重新说了“再见”,“到了之后打电话”,两遍。

  但通话依然没有挂断。

  ……叶家的规矩真多,许艾想,电话都得等对面先挂?

  刚刚要挂电话的瞬间,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了。

  “之前乐队排练,练习室的镜子炸了,”许艾说,“爆炸的时候,我看到有黑烟从裂缝里冒出来。”

  “镜子炸了?”叶负雪重复了一遍,“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许艾说,“但这个是怎么回事?那间练习室还能用吗?”

  叶负雪顿了顿,然后才开口。

  “没看到现场,我也不好说,但你最好离那里远点,”他说,“镜子和玻璃都是很特别的材质,很容易让魂体通过——尤其是镜子,还有反射反光的能力,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就会成为凶险的道具。”

  “……那里现在已经换上新镜子了,”许艾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连练习室也一起换了比较好?”

  叶负雪说了句“可能吧”。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真的是魂体?”许艾问。

  “不知道,”叶负雪说,“也许是一直留在那里的东西,也许是被某个人带去的东西。”

  完蛋,许艾想。她有点害怕了,感觉自己不该问这个。

  “反正我不靠近那边就行了吧……?”

  叶负雪又停了一下。

  “那不一定是冲着你来的,可能你只是正好在场 ——毕竟一些低级的魂体,只是凭本能行动,看不清也想不懂,根本无法交流,”他说,“但不管怎样,离那里远点总没错。”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当时在场的人,也离他们远点。”

  ……好吧,许艾想。

  等晚会一结束,就和“坏脾气”说拜拜。

  虽然想到这么一来会顺了很多人的意,她有点不太开心。

  距离校庆晚会还有1天,学校各处已经布置开了。到处都是彩旗横幅,贴着各届(出息)校友照片的大看板。宿舍楼下的公告栏也挂上了校庆当天的日程安排——白天是出息校友代表上台讲话,晚上就是庆祝晚会。

  因为场地有限,所以只有出息校友,和收到邀请票的来宾,以及一部分学生代表才能在现场观看;其他在校生就通过直播或者转播收看晚会实况。

  自己大概是要在后台看了——许艾这么以为的时候,当天上午,赵梦静更新了朋友圈。

  夜深梦静:这几天让大家担心了,我只是感冒发不出声音,所以没参加排练[笑哭]明天的晚会没有意外的话还是会上场的,一定要来支持哦[爱心]

  配图是一张她的日常生活照,日常的小烟熏、奶奶灰,脸上挂着一副圆片墨镜,腔调十足。

  许艾当然点了个赞。

  赞完之后没多久,赵梦静马上私聊了她。

  夜深梦静:这些天辛苦你了[笑哭]不过我明天就回来了,你可以安心卸任了

  许艾:[拇指]

  许艾:身体好了吗

  夜深梦静:[语音消息]

  许艾点开一听,是赵梦静随口哼的一段小曲儿,正是乐队计划表演的那首歌,声线悠扬,情感充沛;许艾又想想自己的“随便唱着玩”……虽然被乐队的几个人吹捧了一阵,但和真正的主唱一比,完全就是外行人的自娱自乐。

  本来也是意料之中的对比,毫无疑义的结果,但不知为何她有点酸溜溜的。

  许艾:[鼓掌]棒!

  夜深梦静:[害羞]

  夜深梦静:那到时候你过来看吧

  许艾:[ok]

  这下子,自己多半是不用上台了。

  许艾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也许自己酸的是这个?

  再点回朋友圈一看,赵梦静发的那条动态下面,有好几个两人的共同好友点了赞;她还看见几个老师给她留言“加油”“期待”,赵梦静也一一回复了,语气谦虚又得体。

  这样也好 ,许艾想。真正的主唱回归了,“坏脾气”的形象也能挽回了。

  日常排练plus的时间,许艾下了课,惯例急急忙忙地跑去3号楼,惯例跑过许多人的指指点点。她背着书包爬上楼梯,还没走到2楼,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激扬的乐声。

  许艾意识到了什么,放慢步子一步步上去。果然,3201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前排的人高举着手机摄像,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小毛巾、饮料之类的慰问品。

  一曲完毕,潮水般的掌声在走廊里荡开。

  跟前几天完全不一样,前几天那些围观的人只会在许艾唱错重来的时候鼓掌。

  许艾站在楼梯转角,站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给赵梦静发了条信息。

  许艾:我下午有事不能来了,你们加油[亲亲]

  赵梦静没有回复。楼梯上传来下一首歌的前奏。

  许艾就背着书包走了,去图书馆。

  许艾,20岁,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失望。

  但她有点不确定,现在的这种情绪叫不叫“失望”。

  从头说起的话,她并没有对登台演出这件事抱有过希望呀?

  而且赵梦静在朋友圈的动态很快被转发到论坛,那些抹黑污蔑的帖子,都被版工以“造谣生事”的理由删了个干净——她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这情绪复杂又微妙,许艾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条浑浊湍急的溪流,看不清水底,也蹚不过水面。她坐在图书馆里,面前摊着一本书,但那些文字跟着溪流一起来回翻滚,怎么也看不进眼里。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

  李扬:你下午怎么不来[疑问]

  许艾:我有事,跟赵梦静说了呀,她没告诉你们吗

  李扬:她说了

  李扬:但你为什么告诉她不告诉我[不高兴]

  李扬:[不高兴]

  李扬:所以我再来问你一遍[不高兴]

  许艾就点开和赵梦静的对话,把那句话复制黏贴发给李扬。

  许艾:高兴了吗

  李扬:[不高兴]

  李扬:那你明天来现场看演出吧,我的票给你

  许艾正要打一个“不用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望”的来源。

  就像朝着浑浊湍急的溪流伸出手,终于触底抓到了那块石头。

  李扬:你不是要喊朋友来嘛,这样你们俩都能来现场了

  许艾:……

  许艾:那好吧

  许艾:[谢谢]

  这条[谢谢]发出之后还不到2分钟,她身边的位置突然有人坐下。许艾转头一看,李扬笑咧着一排白牙,朝她抖了抖眉毛。

  “……你怎么这么快?”

  “我刚才就在旁边啊,”李扬说,“看你盯着同一页看了十分钟了,一看就是在走神,没用功——所以就给你发信息了。”

  “……哦。”许艾点点头。

  李扬递了一张票过来:“给你。”

  许艾刚要接过,想了想又把票给他推回去了。

  “其实我也不需要这个,”许艾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找个朋友啥的去看。”

  “那你喊的那个朋友呢?”

  “他……不一定会来,”许艾说,“他这个人……唉反正就是很纠结的一个人……”

  李扬皱着眉头看着她,好像没懂。

  许艾想了想,用他也能听懂的话说:“他很害羞的,就算我跟他说了,他也不一定会来。”

  虽然那天在电话里,叶负雪说了要来,但她总觉得以他的性格,搞不好事到临头又会反复——比如突然觉得“不太合适”“不太方便”。

  “就是个……很纠结的人。”许艾又强调了一次。

  李扬“哦”了一声,点点头。

  “那还是你留着吧,”他说,“万一你朋友不害羞了呢?肯定是特地过来找你的吧?”

  许艾又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溪流继续流动,更急,更快。

  “你就拿着吧。”李扬把票夹在她的书里,合上,又用手拍了拍,好像埋完骨头又盖上土。

  “我也没什么朋友要来,放着也是放着,”他笑嘻嘻地说,“我浪费你浪费,不一样是浪费。”

  “嗯……谢谢。”

  从图书馆里出去的时候,许艾看到不远处的3号楼还是灯火通明,依稀有乐声歌声混杂着传来。明天这个时候,就是正式演出了。

  不知道她那位害羞的朋友会不会来……不过他就算来了,她也没机会唱歌了。

  校庆当天,一大早就有各种豪车从校门口鱼贯而入。大红地毯从教学楼铺到体育馆,从体育馆铺到礼堂,踏在地毯上的鞋子一双比一双名贵,各种奢品新款蓝血高定,或莲步轻移,或大步流星。学校的仪仗队鼓号队片刻不停地表演了两个小时,一直到礼堂的门关上,才拖着汗流浃背的身子原地解散了。

  都是排场,许艾想。自己毕业之后,大概是没有出席校庆的机会的。

  她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信息。

  距离晚上7点还有9个小时。

  然后上午的纪念活动开始了。学校获赠一栋新大楼,一间新体育馆,一间新图书馆,以及一万套藏书……收获颇丰。校长和董事们笑得露了牙床。

  中午往届校友们要举行酒会,本届校友自行解决。

  许艾和室友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吃了饭,饭后又回寝室睡了个午觉——开学以来,她几乎没有睡过午觉,每天都是紧绷绷地赶来奔去。今天难得没有课,没有排练,也没有打工,这么一想,还是要谢谢校庆的。

  一觉醒来,距离晚上7点还有3个小时。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信息。

  那这应该是确定要来了吧?

  许艾起床了,小莫喊她吃晚饭,许艾说我吃完就睡睡醒又吃,岂不是成猪了。于是她让其他几人去吃饭,自己就在学校里溜达起来。

  这会儿,出息的校友们暂时不见踪影,学校各处虽然还是张灯结彩,但显出一种曲终人散的落寞感来。

  许艾一路走去,看见满地的彩纸屑,小海报,还有被踩瘪的饮料**。红地毯有好几处翻卷起来了,还有几段像肠子似的堆在一起。许艾看看礼堂的方向,大门紧闭,门前人影寥落;夕阳的光照仿佛搅浑了的洗笔水,又脏又冷。

  许艾又朝3号楼望去——整幢楼都暗了,像一个空鸟笼。距离晚会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也许演出者正在礼堂做最后的彩排。

  她上午还看到赵梦静发的动态了:她穿着一件破洞t恤,浅灰色的头发扎了个马尾,眼周洒了闪闪发光的亮粉,美艳帅气;她伸出手指对着镜头比心,身后是“坏脾气”的其他成员。

  赵梦静:晚上要来看我们哦[爱心]

  许艾摸了摸口袋,里面是两张票。

  距离晚上7点还有2个小时。

  从叶家到学校,路上需要一个小时左右……那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许艾正准备去校门口转转,突然看到3号楼还有一个房间的窗户亮着灯 。她数了数,是3201。

  ……还有人?在干嘛?

  是忘了东西了,还是忘了快开场了?

  许艾看看时间,决定先过去看看。

  3号楼的大厅一片昏暗,廊灯一盏都没开。许艾直接上了2楼,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从熟悉的练习室里传来。

  只有歌声,她大概是在清唱。

  许艾敲了敲门,里面的歌声停了,然后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是你啊,”赵梦静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然后一笑,“今晚你会来看的吧?扬扬说他把票给你了。”

  许艾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怎么还在这,不去彩排?”

  “我们的节目彩排顺序已经过了,”赵梦静说,“他们去吃饭了,我心里没底,就再跑出来练练,”

  许艾看到她脸上渗出汗水,眼周的亮粉都被冲掉了一些。

  “你已经唱得很好了,”许艾说,“差不多就休息休息,补个妆,等开场吧。”

  赵梦静又朝她一笑:“知道了。”然后她转头一望墙上的镜子,拿了化妆包,就走过去准备补妆。

  ——“喀拉”。

  不知道赵梦静听没听见,但许艾听见了。

  又是上次听到过的镜子碎裂声。她立刻朝前看去,镜中赵梦静的倒影绽开一条裂缝。

  下一秒,一丝黑烟从镜子的裂缝里飘了出来。

  ——“小心!”

  话音刚落的刹那,镜子又整个崩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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