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怜香卷 第十五回

　　第十五回

　　两佳人存心闹小巷一啬鬼有幸变炮灰　

　　却说歌仙兼定闻听此言，笑道：“高老板，这有何难，反正你也算这时之京的住户，又是来这里演戏的名人，我给司马穆之打个电话，托他给你找一处房子，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我们本丸里住。”凡尔赛高笑道：“那不敢当，可不敢劳烦你，时之京哪儿不是房子？玩不得我寻着人家废弃的本丸，没人的地方过一夜。”歌仙道：“那些个废弃本丸都不干净，怨气比我们那儿还重呢，何况那里基本没人了，分灵都被我们收回去了。也没人服侍，半夜梦魇没人叫醒你，怎地是好？”

　　凡尔赛笑道：“梦魇死了人，也不需要你偿命。”歌仙兼定笑道：“别的死了一万个，我全然不放心上，可你这样的美男子，梦魇死了岂不可惜？”凡尔赛因而又笑道：“哎呀，你就一张嘴最会说了。”歌仙听他笑得勉强，问道：“怎地了？”凡尔赛起初不说，歌仙兼定再三询问才得知实情。原是这房东是战时投靠到魔族的，但因为力量不够只变了个地精，不过魔族善商，地精爱财，因此魔族人也不欺负他，他得以买下这条巷子连同周围一片房子，安安生生地收起租来，周围人都叫他井口老爷，因他之前姓井口。

　　歌仙听了暗自咬牙，道：“井口和井上家没一个好东西，他作难你不曾？”凡尔赛道：“拿了我养的鹅，又撕了几张画去，不过不妨事，本来也卖不出去，他撕了去倒好，免得我自己动手。”

　　歌仙兼定听了，立刻来了个火烧功德林，问道：“他打你不曾，还说了什么难听的？”凡尔赛道：“打倒是不曾打，只是让我按契约文书上面写的，将屋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呢。”歌仙兼定一听，存心发坏道：“我且问你，你住进来时，房里有老鼠蟑螂不曾？”凡尔赛道：“有，老鼠大概四五只，蟑螂少说也得有七八十。”歌仙兼定道：“可有虱子虼蚤？”凡尔赛道：“有，我却没注意多少。”原是这些小虫不打扰精灵，因而未曾注意。歌仙兼定道：“三千只虼蚤也不满一斤，按一斤算罢。你起来，咱去万屋买些东西。”说着拉起凡尔赛高走了几步，又道：“你们剧团的人知道你的事情么？若是知道，把他们叫过来，也好壮声势。”凡尔赛高道：“剧团里的人和我一样，没有通告的时候该上学的上学，该打工的打工，今儿又不放假，我不想麻烦他们。”歌仙道：“那也好，你住到我那儿，我原本和陆奥守一起住，他搬走了，我心里正不自在呢。”

　　却说凡尔赛高见歌仙如此说，也就不推辞了，两个重新来到凡尔赛高之前住的小屋前面，看看地形，就到万屋的宠物区，买了一堆老鼠蜈蚣，五斤大蟑螂，捎带一斤喂鸟儿的虱子虼蚤，走出万屋，又给司马穆之打了个电话，细细讲了凡尔赛的画作被撕一事。司马穆之道：“他收着租子，声气恶了点也不是罪过，却不该撕了人家的画，既然契约书上写恢复原样，你们尽管恢复罢，别少了一点东西。状师的话，我帮你们找，怎么说，他撕了画，告他个强掠民财也是应当的。”

　　歌仙兼定听司马穆之如此说，心里有了底细，就又去找到了周琼，周琼知是找状师，笑道：“我之前也考了个状师，后来入了行伍，就不做状师了，不过我的好友同门却不少，既然是歌仙兄弟要找，我就给你找个铁嘴钢牙的。”这事也很快办妥。回来时候歌仙就拉着凡尔赛到了井口老爷的住处。井口老爷正在凡尔赛高的屋里寻找房客落下的东西，得闲就要藏出去，也是合该他倒运，碰着歌仙兼定这瘟神。歌仙兼定径直走进门来，道：“井口老爷，你是对高老板说要他把屋里恢复原来的样儿么？”

　　井口老爷抬头吓了一跳，原是他认为凡尔赛高当上审神者了，但感到歌仙兼定灵力强得吓人，不像是初始刀，心想这个必然是别人本丸里跑出来打抱不平的。便道：“你算几等？这里是你讲话的地方么？把你家主子叫出来，他是这样管自家孩子的？”歌仙怒道：“直娘贼！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立即将手里物事洒了井口老爷一头，却是他从万屋买回来的老鼠蜈蚣，虼蚤蟑螂。凡尔赛高见井口老爷吓得屁滚尿流，上前挥拳道：“小爷把你这屋原样奉还了！你什么时候把小爷的画还来？”慌得井口老爷只叫：“两位爷爷饶命！”凡尔赛高哪里听他？只是要下手。多亏歌仙兼定想起了一事，架住了他，道：“高老板，这人打不得，一来，咱们请了状师，这会儿他撕了你画算他错，可状师来了见他挨打，又算咱们错了，买个防卫殴斗，又得花钱。二来，他在这里，想必也有几个臭钱，买了人给他说话办事，咱强龙不压地头蛇，横竖大当家在咱们这边站着，也好说话。三来，既然已经闹出大动静来了，咱们把他打死也不大可能了，不如问问过来看的人怎么想？”

　　原是这巷子里的租户都跑了出来看热闹，虽说多半是穷学生，打零工的，但其中也不乏地痞无赖，毒虫恶兽。井口老爷欺官欺贤欺天五行八作俱全，如今大家看他被整，自然还有人借机添油加醋。说着说着，大家都动了气，歌仙兼定见时机成熟，道：“你们要是有种，把他的家伙什物都砸碎了，大家赚不成！”

　　人们巴不得这一声，七手八脚抢上去，现原形的现原形，用法术的用法术，一顿乱翻乱砸。正巧司马穆之派的人也到了，无奈法不责众，歌仙兼定又是他们一班儿的，因此不动武，只顾拉劝众人道：“各位别动手，且听我们说，他就算有九个头，八个尾巴，也不敢得罪各位，撕了画倒是犯了法，我们也道他不识好歹，凭是什么，只要是高先生自己画出来的，买过来的，他就不该毁，他已经悟过来了，我们要将他拉去过堂。”

　　歌仙兼定被魔兵们苦劝，火气才渐渐地息了，周遭租户们也没有砸完东西，就被拉开了。两人就同魔兵们一起，重新到了时之京的办事大楼里，对了证，井口老爷被留下蹲了铁篱笆。两人也不管以后的事。

　　却说歌仙兼定带着凡尔赛高回到了本丸，走回房间，一拉壁板，却又是个没有住人的空房间。歌仙道：“这原来是陆奥守的屋子，他碎了几次，回来想起这些事也不敢在这儿住，搬到狮子王那里去了，枕头被褥都有的，你在这儿住着，吃饭的事情也不用你担心，时间到了去灶上拿吃的就行，灶上的茶是常有的，热水也有。我再从刀装房那里叫些刀装兵来服侍，你要不说，这帮懒成贼的不动，只管支使他们就行，也别客气。”凡尔赛问道：“有花盆么？”歌仙想起他自己当年买过一个元青花大花盆，忙道：“有，有，你等着，我去找。”

　　却说歌仙出门来到院里，找那个青花瓷大花盆，却没有找到。正觉得奇怪，忽然想起那个元青花瓷大花盆被井上霜收缴了去孝敬她的上司了。正当后悔之时，忽见一个黑土烧的大花盆放在墙根底下，他喜不自胜，忙跑过去掀起，一窝蜈蚣从花盆下跑将出来，四处逃窜，他也不理睬，捧了花盆，细细地洗净了，笑嘻嘻地走到菜地前，一把把地抓起土来填满了花盆，方才回去。将花盆交给凡尔赛高，道：“你且凑合用罢，下周我去万屋买个更好的来。”

　　凡尔赛看看花盆，将它放在地上，比划一下大小，道：“够大了，我住的下。”歌仙道：“你是要住这里么？”凡尔赛道：“正是。”说着便站在花盆里身形一蜷，现出原形，却是一棵大玫瑰，大概有六七尺高，枝叶挺秀，花泛珠光。歌仙也有诗为证：

　　原是仙宫紫薇郎，降与凡尘自流芳。夕染琼瑶增国色，春生锦绣化天香。公子借花表痴心，佳人捧叶喻断肠。只因解得风月意，留于人间对红妆。

　　当下歌仙见凡尔赛高到了花盆里恢复了原形，就想要作诗，可只是作到开始‘降与凡尘自流芳’这句，便自觉文采枯竭，做不出来。原是他饱经风霜太过，恢复不了往昔元气。

　　凡尔赛高在歌仙这里住下不提，又过几日，他出去接了戏，回来给了歌仙一百二十小判说是租金，当下也不再提。

　　却说八月十五过后，天气渐凉，人们有的耐不住冷，也提前换好了过秋的衣服。这日歌仙兼定远征回来，见外面柿子艳红，霜叶始染，便想道：“如今天也冷了，高老板拍戏回来便逐日闭关作画，倒是不怕冷，可我也不能不给送些被褥棉絮之类东西。”当下他打定主意，收拾了些被褥，开了凡尔赛的房门，只见美人儿正在作画呢。要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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