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兰梦记 二十五

　　兰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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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将近（五）

　　却说小辉见他问，便想了一想，无不慎重地道：“第三件，你甜言蜜语也好，海誓山盟也好，亲热也好，可是之前得想好，万一那人让你看看就觉得恶心，你还干的下去么？我自认我这中等相貌，字也认识不了多少，是配不上你，可你也不能主动去抱那些长得丑的，设身处地想想，若我看见同宿舍的人成了审神者，而你又对她们献殷勤，那我肯定忍不了，苦胆没准都要整个儿被你们恶心出来，私下也肯定想你上辈子没准造孽太多，这辈子投胎成个西门庆，无论长相人品是什么样，只要对方可能有个无所不纳的屄就收了，或者你是因为家里欠了几百万美元的外债，急着还债才找了那样儿的呢。以后你找，只许找心地好的，比我漂亮的，要是不漂亮，起码也得是好生待你，不把你当奴才看的。人漂亮却心不好的你别理他们。还有，见了灵力很强的审神者，别冒冒失失地去他们那儿，最好别去，不然人家害你，你打不过还要白白地受伤。”

　　三日月听了，道：“好，依你，依你，还有什么？”小辉想想，道：“一时没有了，你若果真依了，我就不吃你醋了。”三日月道：“义辉公却是为我着想，我不遵守看来也不行。”正说着，只见数珠丸端着个小小的黑陶锅子走进来，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小辉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说些寻常话。”数珠丸笑道：“不是酸话就好了，看妹妹一副吃了忌讳的样子，倒是替三日月姐姐挂心呢，我炖了冰糖椰子。要不要吃些？”

　　言罢他将锅子放到桌上，那锅盖却是透明玻璃的，隔着锅盖，只见挨挨挤挤的雪白椰子里缀着几颗红枣，樱桃。他掀开盖，拿了三个细瓷盖盅，一人分了一盅，三日月却没吃，将他那个瓷盅放在矮桌上，道：“恒次，我听鹤丸在厨房里蹦，他却在做什么？”数珠丸笑道：“鹤丸姐姐一定让我在冰糖椰子里加盐，说加了盐更好吃，我没理他。”三日月叹道：“鹤丸这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这锅冰糖椰子，想必此时变味了。”数珠丸和小辉同时舀起一勺尝了尝，本来清甜的冰糖椰子果然咸了。数珠丸被气乐了，笑道：“这狗才，什么时候把冰糖椰子换成了盐糖椰子？要是他在汤里下别的厉害东西，那可怎地好？”三日月笑道：“他至多是在椰子里给你放点盐，不像前院的新选组，什么东西都敢给你放。”

　　小辉道：“盐糖椰子也不错，要是冻冰了会更好吃。”数珠丸道：“本来是想要吃冰糖椰子的，没想到变成了甜咸口，鹤丸吃什么东西都要放盐，现在我才知道盐商撞上他必然没命。”三日月道：“他却打死过无数盐商。”数珠丸就笑道：“放盐似不要钱，白放的。”三日月道：“之前光忠做菜，口味也是较重，他们那里做菜都爱咸的。”数珠丸叹道：“我竟从来没认识过光忠妹妹。”三日月道：“他这人却是个好的。”

　　此时却见鲶尾拿着药急忙走进来道：“平野也不好了。”数珠丸问道：“怎地不好了？”鲶尾道：“拿刀切了自己肚子。”这时候原本木头也似杵在旁边的骨喰冷笑道：“我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左右不过是给胡蛮殉葬，让他去好了。”鲶尾也坐下来，长舒一口气道：“他们去的时代是公元一九四五年。”数珠丸道：“公元一九四五年发生了什么事？”三日月道：“无非就是些有恩还恩，有仇报应的事，就算人类发展到何时都这样，恒次，你何苦打听呢。我也不记得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鲶尾道：“我记得一些，似乎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在投降书上签字。”他说到这里只是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味索然。数珠丸嗐了一声，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日本打输了么，又不是佛祖成道，横竖那时候也用不上刀了，他们闹只管闹去。平野他确实何苦来，这会糟践了自己身子也没人看见。”

　　鲶尾道：“他们是保证广岛，长崎两地顺利被轰炸的。”数珠丸淡淡道：“那又怎样？”三日月也道：“那就保证罢，多死些人也不错。”鲶尾听三日月讲话又有些不对味儿，笑道：“话不是这们说的，好歹平野和他的老主子有感情，看他血呼啦地躺在那儿，我竟有些不忍了。”数珠丸笑道：“谁没感情？说起情字也不能是这般拙钝，一心想着老主子就是忠么？像咱们这等换过好几个主子中间又记不清事的就该死了？”

　　鲶尾听了他这话，道：“我却不觉怎地，也许是堕化之后更容易用非人的眼光看事，过去对人类主人的情义也逐渐淡了。大家都这样，反倒是平野，他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耗子药，整天狗嘴里胡吣，确是没一句讲道理的，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怕是他要叛出家门呢。”三日月道：“人各有志，你也勉强不得他。若他要去，你也留不得他，他无论如何都会跑的，我当初以为今剑是最不容易走的，结果呢？结果他走了，我还恨他呢，岩融还热腾腾地在这儿，怎么他就狠心硬着肠子撂下他走了呢。”说罢泪滴心酸，鲶尾见他这样儿，本来打算让三日月或数珠丸劝平野想开点的，这会子也只得把话闷了回去。

　　小辉却来了兴致，问道：“平野说了什么话？”却说她这一句，鲶尾却多了心，暗道：义辉公这一世曾是中国人，若让他听见平野说的那些个话，八成像是陶大人一样把气撒在我们兄弟头上，到时候我就算坐着二房姨娘的位置，也坐不住，可若不告诉他，显得我没义气。我要是再背个不忠的名头，也是难听，他们不管是真的假的都在装忠，我不装怕是要吃挂落。想了片刻，才答道：“左右不过是昭和时期日本报纸上那些胡话，理他作甚，他要想跟胡蛮一块儿过日子随他去，反正这里没人跟他想得到一块儿。我看啊，哪里有昭和时期来的胡蛮审神者，就把他送到那里去罢，左右是个满级刀，在那儿吃不了亏。”

　　骨喰没说话，偏巧这话让黑兔听见了，伸过头道：“那时候的胡蛮审神者多是瑞士和南非来的，他那一套也不能让他过得多好。”数珠丸笑道：“怎地全是那两国来的？”黑兔道：“中国胡蛮不行，咱们本体多在日本，所以他们默认咱们是日本人了，到最后不是审神者被杀，就是付丧神统统自体碎刀，一点面子都不给审神者留的。美国胡蛮好些，就是出阵太少，打炮太多，混日子。德国胡蛮太狂，容易生异心，也不行。只有瑞士和南非两地略微好些，被牵扯到战事里的时候不多。”鲶尾松了口气，暗道黑兔虽然是个混账，这时候还算不错。审神者怪罪起来，反正是黑兔先说了，黑兔顶缸。不过这话却不能明说。

　　这时候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原是鹤丸来了，却不是来这里打花胡哨的，见三日月无事才放下心来，数珠丸见他来了，笑道：“鹤姐姐不在厨房里打盐商，来这儿作甚？”鹤丸坐下道：“我听说三日月伤了，思量着怎着也得来瞅瞅他，偏偏厨房里的事儿多，这会儿才忙完。”数珠丸笑道：“罢了，姐姐，你若真地忙，为何在我这锅冰糖炖椰子里撒盐呢？可见不忙。”鹤丸笑道：“我是想着别让你们老吃甜的，吃了甜的心口会烧，非得去砍人才好受些，三日月怎样？”

　　数珠丸笑着伸手道：“你刚才就问了一遭，这是第十六遭儿了，他没大碍，你亲眼见了。”鹤丸道：“我却听说他重伤了，是也不是？”小辉因见鹤丸探问，来了个火烧功德林，恶声恶气地道：“好着呢，人家刺过来连让都不知道让的。要不是我们带着药，你这会儿只怕要去神域找他。”三日月笑道：“不是什么重伤，我还能说话呢。”小辉道：“罢了，鬼也能说话的。”少倾又道：“却是吓人，我当时想你死了我就跟去。”三日月笑道：“你就没想到还有几个血泡泡儿在我身上？却也不问他们。”小辉道：“你若死了，孩子能活么？”

　　鹤丸笑道：“我刚来，你们就说这些死去活来的不吉利话，照我说，还是想着高兴事是正经，眼看着中元要到了，既然给刀装兵们放假，咱也得歇着，想想做点什么好吃的。”鲶尾笑道：“老鹤，你不是不关心过节么？”鹤丸道：“此一时彼一时，总不能让孩子们不高兴，就算这会儿不高兴，吃药也得让自己高兴。”鲶尾道：“你是怎的不高兴？”鹤丸道：“也就是那样，身上就像是被扔冰窖里一样，不暖，做什么都懒得动，也有几年了罢，刚才我趁着数珠丸不注意，往他的锅里加盐，却也没乐起来，我原本以为我会高兴的。”三日月道：“既是这样，我的箱子里还有些解忧锭，巧克力味道的，你若想吃，就拿几盒回去吃罢，我吃这个也没用。若是记得不错，你这一阵子正吃它。”鹤丸道：“是正吃的，不过我不喜欢巧克力，还是盐茶味的更好。”几人正说着话，又听见一阵哒哒哒的靴子响，黑兔道：“博多来了。”三日月道：“他来作甚？他可是无事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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