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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豆灯记


  豆灯记

  第七夜下

  三日月也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说完继续懒懒地歪着,鲶尾刚要出去,三日月叫住了他道:“你先别忙,这会子先点些□□来抽两口,不然没心力和他们纠缠。”

  “□□在哪儿?”鲶尾问。

  “你可是忘了,壁柜里那个象牙盒子就是。”

  鲶尾打开壁柜笑道:“太久没抽我也忘了,不抽也不是好事,要是一个人连□□,□□都不想抽,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留得住他的。”

  壁柜里有一个松鹤延年花梨木捧盒,这就是了。鲶尾打开捧盒,先将一个黄铜刻花烟灯和配套的梅花纹样铜盘拿出来,又拿出了那个松枝雕花象牙盒子,打开,里面还有满满一盒金黄色的膏子,另外一个翡翠盒子里装的是烟叶。

  “东西老了,可真是好东西。”鲶尾说。

  三日月见他将膏子拿过来,点起了灯,笑道:

  “外面卖的白面子和山丝苗叶子都是粗蠢夯重,只求个爽快,不顾别的,像个元宵爆竹,一响就散,到底没意思。还是这□□好,绵甜有回味,永禄之后我就抽起了这个,抽惯了老东西,对新的都没瘾头儿了。”

  说着,他用配套的象牙签子搅匀烟膏,再用象牙匙挖起黄豆大的一点,细细地搓成小条,又分了两段,拿一段合着一撮烟叶放进黄铜烟锅,用长签在那段小条上扎个窟窿,轻车熟路地在灯上点燃了,有一股看不见的香香甜甜的味儿飘忽起来。

  鲶尾和三日月面对面躺着,吱吱地抽着烟,可是他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抽腻了这东西,外面卖的白面子和山丝苗叶子又像是三日月说的那样:粗蠢夯重,到底没意思。

  “这会子,我还是抽不出什么乐子来,只是觉得有点甜味,抽了它之后到底多舒服,我都忘了。”三日月叹了口气,说。

  鲶尾也叹了口气,他是抽腻了。

  毕竟他和人类不一样,人类是抽不腻这东西的,他放下烟杆的时候,三日月推了他一下,小声说:

  “仔细听着外头。”

  鲶尾屏住呼吸仔细听,好像是歌仙兼定和小狐丸吵起来了。

  “歌仙你是昏头了,”小狐丸说,“买了这东西回来,不知道秀夫鱼是用来做药的么?性命关天的事儿也弄错,若是青江吃出了事,他哥哥可是不依的。”

  歌仙就冷笑道:“要说是秀夫鱼,我可没看错。秀夫鱼这个名称,不就是来源于崖山海战时候陆秀夫丞相背着小皇帝跳海的事情么?你看看他,不是大鱼背着小鱼跳海吗?”

  小狐丸又道:

  “且不说你糟践故人,我让你买的秀夫鱼是身子光滑的彩鱼,你却买条灰溜瘰疬的鮟鱇回来,你自己不会算账也就罢了,偏偏连鱼都不知道,读书读到这么多年,生生地读到西瓜里面去了。你要是真不认得也就罢了,我倒是怕你假不认得,昧了这钱去填补你吟风弄月喝茶栽花欠下的烂账,连药钱都昧,到底是多缺良心?“

  歌仙怒道:“你休得血口喷人了,驴骡犊特说了一大通,你不就是想要栽赃我昧了你们的钱不成?凭你出的那一点点钱,我昧也昧不了几个,你却指望我买什么回来?你要是拜托我买笔墨纸砚,我还可能给你倒贴几个钱,可是你拜托我去买鱼。你倒是让我学了小人行径,整天亲庖近厨的不成?别说我胡搅蛮缠,我今天可就要给你辩驳,故人,我却不认得那背着小孩儿跳海的家伙是你故人,你却抱着那一套说岳看来看去,看出个什么名堂。你还指望自己修成岳武穆不成?他有什么好?自古忠臣不是跳海就是被人勒死,还不如清风明月,赏花玩景地明哲保身,那才是好的。”

  “好你个明哲保身。”小狐丸笑道,“我早就听说读清史的一眼高一眼低,看不起读宋史的,这下可算见到活的了。明哲保身到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都忘了,也算一绝。说白了你不就是想要按照你的理儿,见了不和你心意的人事,比如对着陆秀夫,因为他有背着小皇帝跳海的事儿,就骂他是鮟鱇么?装什么王八羔子。”

  “瞧瞧,”歌仙兼定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能说这么粗鄙的话的,我之前也是闻所未闻了,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你小狐丸也就是个挥锄头的农夫,也配谈诗论文?少对着人装腔作势充忠臣,你只配斯文扫地。”

  “你信不信我打得你斯文扫地!”小狐丸怒道。

  “你听听。”三日月对鲶尾说,“早就说过别拜托歌仙去买东西,他尽是认死理,买回来的东西还不如咱们自己买回来的。小狐丸他们却不听,亏得只给了歌仙一条秀夫鱼的钱,这要是给多了,可就变成一盆鮟鱇回来了。鮟鱇再好,也不是咱们要的不是?”

  “秀夫鱼是什么东西?”鲶尾问。

  “秀夫鱼其实就是虹彩武士鲷,体色是雨过天青,就有背上是一片枣儿大的银红。看上去就像是青色大鱼背着红色的小鱼,原先在崖山附近的海里,这种鱼多得是。”三日月说,“不过,这种鱼现在也只有魔域才能买到,人界现在没有,虹彩武士鲷喜干净,在脏水里养不活,之前人类盖工厂,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海里混排,生生地将武士鲷弄绝种了。”

  “那岂不是稀罕物儿么?”鲶尾于心不忍地说,“咱们买这么好看的鱼是为了吃?”

  “偏偏不是为了吃。”三日月说,“要它身上的鱼泫做药,一条鱼也就够了,偏偏一条鱼难死英雄汉。你就对歌仙简单地说说,要虹彩武士鲷,错买成鮟鱇了,这事也是有的,别让他和小狐丸打起来,歌仙就爱办别人之前没办过的事,你说这事之前发生过,他就蔫了。若不然还不知道要扰闹到什么时候。”

  “这人多念了两句书淤在心里,凡事就要按照他的规矩来了。”鲶尾说,“简直就是书蠹。”

  “那又有什么办法。”三日月道,“他乐意的。”

  鲶尾就起身下楼,将两人分开,拉过歌仙兼定说:

  “歌仙你别生气,原是你买错了,这事也是有的,毕竟没几个人识得秀夫鱼就是虹彩武士鲷,你不识得也是好的,识得的多半都在海里讨生活,哪有闲心去吟诗作对。鮟鱇你带回去给小夜玩,算是前几天端午时候的节礼,不过你买错了,这钱是要你出的,其实也没有几个钱,你就权当是让小夜喜欢了。小狐丸你也别生气,我们身体不好,就你一个身体还算好,你还得管我们才是,难道你在这里嚷起来,害的大家心里不舒服不成?歌仙也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本来打得发鬓蓬乱,果真斯文扫地的两人听了鲶尾的话,知道是三日月在他背后站着,就暂时停手了。歌仙整理了一下发角,站起来冷笑道:“虽然是人话,没有一句中听的,也罢,你们贵人眼高,我这鄙薄之辈,且是不懂‘忠义’两个字的意思,我也不敢懂!”

  “你不懂,你不是不懂。”小狐丸难过地摇着头,说,“你只是忘了。”

  “我是忘了!”

  说着,他就把几个小判从兜里掏出来,往席子上一掷,狠声说:“忘了,忘了这个俗物还在,你们买鱼时候给的钱,现在还你们罢了。”

  说完,他仰天大笑扬长而去:“荒村冷雨梦不成,鬼魅低语堪惊,前尘愁苦洗不尽,听檐流,复醉醒。此世飘忽百余载,落得处处可憎,旧蓑破笠度残生,思往日,憾无穷……”

  后面小狐丸见他这般,抱起肩膀对骨喰说:“这穷酸只不过比咱们多念两句书,就成日里咬文嚼字,装腔作势的,谁听他呢。要是审神者吃这一套,他倒是可以凭他那狐媚本事挣个近侍当当,你没见行院里的婊子头儿都得识文断字么?”

  “你这骂得倒好,把自己也骂进去了。”鲶尾苦笑着说。

  “我倒不怕,我就算□□也不是自愿的,没嫖客哪来的□□。”小狐丸正说着,小辉拿着两提药走了进来。还没等她问,鲶尾就开口说:

  “刚才歌仙来过,别问怎么回事了,听了白白惹气,明儿早晨我还得过去一趟,把鮟鱇送给小夜。”

  “这我倒是不问的,”小辉放好药,洗了手,问,“三日月呢?”

  “抽大烟呢。”小狐丸说,“最好别去找他,你还没有脱尽人气,像人类一样染了烟瘾就不好了。”

  鲶尾就走过来往她胸前一揣一揉,说:“去我屋里玩去吧,有我,还有我找到的老电脑游戏,你玩《大富翁》么?我们晚上来两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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